我與蕊依攜手同行返回山莊中。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個謹小慎微的怯生生小女孩,變得開朗又大方,與我敞開心扉。


    “姐姐,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你第一眼,我總覺得親,一顆沒著沒落的心,也變得踏實了。跟姐姐待在一起,總也有說不完的話,比自家親姐妹都親。如果可以,真想跟姐姐終生相伴。”


    我心想,我與你何嚐不是這樣,在諾大的燕王府裏麵,除了高燧,我與其他兄姐也不過是點個頭的交情。我聽到她那句終生相伴,忍不住調笑了她一句。“終生相伴,那敢情好啊。你跟我弟弟年紀相仿,你要是做了我弟媳,就與我成了一家人,可不是要終生相伴嗎?”


    蕊依聞言,小臉唰地一下就嫣紅一片。要不是她年紀太小,還真像個春心初動的豆蔻少女。


    “姐姐,我和你說正經話,你卻這樣來取笑我。”蕊依半響才憋出這麽一句嗔怪之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隻讓我覺得分外可愛。


    “不過,在我眼裏,高燧和姐姐一樣,都是頂好頂好的人。你要知道,在家裏的時候,隻有我和四哥是庶出的孩子,除了二哥對我們上心些,就連高階奴仆的孩子都不願意多和我們玩。


    來到燕王宮,高燧不拘著身份,跟哥哥交好,姐姐你也對我關懷周道,這對於我們兄妹都是天大的良善之意。”


    我笑而不語,心裏默默地想,哪裏說的上是什麽天大的善意,他和她四哥沐昕的處境,不就正是我和高燧在燕王宮的處境嗎?不過是多了幾分感同身受罷了。要說我們能比她好在哪裏,也就是多了父王的疼愛維護。


    可是如今,父王的態度也令我有些捉摸不定了。我暗自輕歎一聲,也不想破壞此刻的美景和難得的好心情。


    我們兩人就這樣笑著,鬧著,一路回到了別苑中。


    往後的十餘裏,我們都看到了高燧有了讓我們都喜聞樂見的好轉。他每天除了喝藥,能用些清淡的膳食了,每天清晨和黃昏,暑熱不強的時候,還在院子裏走走。


    半月後的一天,到了黃昏時分,府裏已經點起了燈,我和高燧在我們居住的聽雨軒裏與外婆待在一起。


    我與外婆合力繡著一副春日百花圖。高燧正擺弄著自己的小木劍。


    屋內的陳設簡潔而清雅,在昏黃的燈光照映下,氛圍也顯得格外溫馨祥和。


    敲門聲篤篤篤地響起來時,我起了身。素衣簡妝的徐王妃攜著她妹妹徐妙錦站在門外“母妃安好。”我心裏驚訝歸驚訝,禮數不能不顧。


    外婆見狀,帶著高燧起身。向徐王妃問安。


    徐王妃神色溫然,忙攙起外婆人。“老夫人不必多禮,您受累照看兩個孩子,替我分擔辛勞,該我向您施禮才是。”“娘娘說的哪裏話,瑾瑜跟高燧都是我微兒的骨肉,不過是為娘的疼惜女兒罷了。”外婆的禮數周全,話語卻不卑不亢。


    我與徐妙錦對視了一眼,她含著三分的微笑,七分的高傲。我心裏還在默念,你這實在是在用你的高傲來掩飾你的自卑。


    外婆側身讓徐王妃和徐妙錦進屋坐。


    徐王妃抬眼看了一眼我們祖孫二人繡的春日百花圖,嘖嘖讚道。“喲,這是瑾瑜繡的牡丹花兒嗎?”“是,小孩子家家性子還沒磨好,心浮氣躁的很,手上活兒也粗糙,讓王妃見笑了。”“瞧您說的,瑾瑜這性子還要怎麽磨?又肯寫字,又願練琴,還能這麽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做繡活兒。這已經是不易了。倒把她幾個姐姐都要比下去了。還是老夫人您調教有方。”


    外婆聽罷摸摸我的的頭“嗨,什麽調教不調教的,這丫頭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高燧垂著雙手在一邊站著,和我一樣,態度恭謹,可是卻沒有說話。


    徐王妃與她妹妹的態度大不相同,對於我和高燧眼中充滿了關懷疼愛,而且,著實不像偽裝的。


    徐王妃招手讓高燧走到她麵前,憐愛地用手提他捋開額前的覆發。“孩子,你受苦了。”那言語中的悲憫也觸動了我的情腸。“多謝嫡母妃關懷。”高燧似乎是故意將那一個嫡字說的很重。我很清楚,他這是要故意理清親疏。


    而王妃的神情也沒有半點不悅。溫然笑道:“王爺出師之前,高燧是一百個不放心,沒能來看你,也是有他的無可奈何。你們要體諒王爺。”


    我就覺得奇怪了,父王沒有來看高燧,這個說他有難言之隱,那個說他無可奈何。似乎各個人都在為他不合理的行為戴上一個合理的帽子。徐王妃此次來別苑,看樣子也是為父王來安撫我們。


    這麽多年來,我們與徐王妃雖說是各過各的日子沒有什麽交情,但是她的賢德之名我也是有所耳聞。此番我也看出來了,她一心為父王,為他維係一個穩固又安寧都大後方。


    我在認真接觸了徐王妃姐妹後也會想,高煦當年罵我的汙言穢語,未必是出自徐王妃,說不定是拜他那位姨母徐妙錦所教。


    我這麽想著,眼睛不覺地斜睨了徐妙錦一眼,正正撞上了她不友好的眼神。


    徐王妃對高燧和我們噓寒問暖一番後,就同妙錦一塊起身告辭了。看樣子,她也是要在這別苑中小住幾日。


    我心想,也罷,這裏就如同另一個燕王府,大家各過各的日子。徐王妃原本也不是個多事的人。那徐妙錦,有她姐姐的管製,她也不見得能來找我們的事。我隻是有幾分好奇?徐妙錦對於我父王的熱烈情愫,不知道徐王妃知曉幾分?不知她是蒙在鼓裏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想必這也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我想起外婆說想喝乳前龍井。別苑裏吃穿用度一應具全,上好的乳前龍井都是現成的,少的是新鮮的露水。我便托著一隻玉盞,去荷花池裏收些花露。


    在通往荷花池的一條狹小曲徑上,萬看見徐妙錦雙手倚在曲欄上,應該是在欣賞荷花。


    我裝作沒看見她,湊近一躲最近的荷花,蹲下來取露水。可是耳邊卻響起了一令人不悅的話語。“果真是有娘生,沒娘教的。不懂半點兒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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