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沒有興致去和徐妙錦把這個話題深入下去,甚至不想正眼去看她,我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自顧自地做我自己的事了。不知是否是我冷處理的態度激怒了她。


    隻見她憤然來到了我麵前,照著我揚起了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我的臉上,被我一把抓住。“徐三小姐,我瑾瑜長到十幾歲,隻知道一個道理。長輩教訓晚輩從來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我想問問,您這是以什麽身份在教訓我?嫡母?還是庶母?”我這一問,似乎是戳到了她的痛處,方才還銳利的目光,此時增添了些許哀傷,使得整雙星目都暗淡了下去。


    可是身為國公府三小姐的她怎麽會允許自己在我麵前露怯?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哼了一句。“說你少教一點都不為過。”“都說,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若是您覺得我少教,如今我的老師就在府中,您大可去指責他枉為人師,過些時候,等父王出師歸來,您也可以去責問他教女無方。”


    不知是否是我嘲諷的神情令她惱羞成怒。若說她方才的神情,是美人含怒,還有得幾分美感。可是此刻,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把一張臉都扯歪了。“你以為你自己跟你那個弟弟是個什麽東西。不過就是庶出的賤種,姐夫當你們是個小玩意兒罷了。”


    我覺得我實在沒有必要去理會一個原本就糊塗的人,更是聽進了外婆當年的教導,不需要和一個無謂的人去爭一時半刻的意氣長短。她說我們是什麽歸她說,我實在沒必要花費心力去和她辯白。


    我沒顧得上接露水,起身就要走,徐妙錦此時也沒有了剛才的失態,恢複了些許震驚。她挑起一雙斜叉入鬢的雲眉,眼中含了三分譏諷的笑意。


    “也許,你們吃的,用的,都跟我大姐房中的幾個孩子沒差。姐夫對你們的關懷疼愛也不少。可是,你們怎麽會知道呢?所謂的嫡庶尊卑,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才能看出來。”


    她這個說法倒是新鮮,至於她說的關鍵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如何看出我們嫡庶尊卑有別,依然不能引起我的興趣。雖說高燧這一場大病讓我對父王有了一些從前沒有過的看法。但也不見得就要聽一個不相幹的人瞎挑唆,引得自己千頭萬緒地胡思亂想。


    我依然''走我自己的路,絲毫不去理會她。


    徐妙錦見我仍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那一瞬間又被觸怒了。那她那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的樣子,在我看來格外好笑。我發現了,我越是淡然,她越是生氣,我第一次感覺到,看一個不太喜歡自己,自己也不喜歡的人生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心中帶著一絲竊喜,嘴角含著一點不易察覺的笑容。雖然說不上對我有什麽好處,但心裏卻是樂樂的。


    她又醞釀了片刻,拿出了她的殺手鐧。“你知道你當年是怎麽進的宮?說真的,你這孩子雖說是不討人喜歡,但也難怪你父王拿你當個寶,在他心裏,拿你換了神機營,還真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至少,你也不像別家的女兒,一出生就擔了賠錢貨的名聲”。


    神機營是父王燕雲眾騎中的一支主力軍隊,它們配合步兵營和騎兵營,專門使用火器作戰。有了神機營的加入,戰神燕王,如虎添翼。據說,神機營原本就是皇爺爺對父王赫赫軍功的嘉獎。


    父王是洪武十九年收編神機營的。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可是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我能和神機營有什麽關係。父王拿我換神機營?實在是太荒謬了。我當時出宮的時候,姨母明明把我當年進宮的原由交待地清清楚楚。我隻當是這徐妙錦胡說八道想著撿我不想聽的話來說。


    我想立刻結束我和她之間這場毫無意義的對話。我將剛才嘲諷的笑意完全收起,換了一副真誠的笑臉。“三小姐說得對,您說什麽就是什麽,隻要您高興就好。”她大概以為我會因為她話想要探一個究竟,不料我會另辟蹊徑,來這麽一句。一時見訝異不已。我不等她有反應的時間,一溜煙就跑了。


    待我回到院中,子衿已經在了準備早飯,蕊依,沐昕,高燧還有李景隆都陪著外婆依次坐在桌上,顯然是要一起用早膳。


    外婆見我手裏端著一隻空的玉杯,問道:“你一大清早上哪兒去了?”“沒什麽,想去接露水來著,露水沒接著,廢話倒是聽了一耳朵。”眾人對我所說的聽了一耳朵廢話很有興趣,我就把在荷花池邊遇到妙錦的事以及她對我說的那些我不愛聽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沐昕和蕊依像隻是照常的寬慰我,要我不要放在心上。高燧嘟著張小嘴,仿佛是把妙錦罵我的話聽了他''自己的心裏。而外婆和李景隆兩人則是麵麵相覷,看樣子是很緊張。這就令我有些看不懂了。


    外婆十分機警地問了我一句“她還跟你說了些什麽。”


    我搖搖頭“沒什麽了。”外婆聽完稍是稍舒了一口氣。我以為外婆是怕我把徐妙錦的話放在心上。還寬慰也她“外婆,你放心,那不相幹的人說的沒邊的話,我是不會當回事的。”


    外婆微微點了點頭,稍稍放心些的樣子。這時李景隆開口道:“瑾瑜,這天氣也熱了,白天就別亂跑了,趁我在北平,我得檢查檢查看前些年教你的功課你是不是還給我了。”我表麵上應了聲是,可是心裏充滿了懷疑,我的直覺強烈地告訴我,外婆和李景隆有事瞞著我,而且這件事情和今早徐妙錦對我說的話有著十分密切的聯係。


    但是我知道,他們既然要瞞我,我這個時候再問也是不能把真相問出來的。此時,我心裏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想,徐妙錦說的是實話,父王真的拿我去換了神機營。我心裏不由自主地開始籌劃,我該怎麽樣能夠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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