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呼~”


    努力調節著呼吸,躲在懸屋的木地板下。


    展小春努力維持著內門呼吸,恢複近乎告竭的真氣。


    “在哪呢?!”


    “剛看到他往那兒跑了!”


    “追!再派兩隊人,封住出口,別讓他趁亂溜了。”


    上麵,胡亂的腳步踩踏聲漸漸遠離。


    展小春屏住的呼吸這才鬆懈了些許。


    爬出懸樓。


    血像不要錢的一樣滴滴答答。


    展小春的臉色已近蒼白。


    千武宗這個任務情報有誤。


    鳳棲樓裏得護衛多達七八十人!


    全部都是武者,連一脈都有三四十人。


    剛才在大堂裏,他憋著一口真氣與這幾十名武者進行搏鬥。


    確實,放在平常,展小春二脈十二穴,對戰這麽多武者就算打不過,逃跑也不成問題。


    可一開始就被捅了七八刀,又身中迷藥。


    縱使東廠番子接受過極為殘酷的訓練,也終歸隻是肉體凡胎。


    那龜婆三是二脈中期武者,又有那麽多一脈和準武者糾纏。


    展小春拚著一口血性,硬是頂著重傷和迷藥的痛苦,生生斬殺了十餘人,最後真氣耗盡,這才敗下陣來。


    自知不敵的情況下,出口被封住,他隻能全力殺出重圍,深入娼館內部。


    “這幫人還真是難纏。”


    展小春捂著肚子,盡可能保存體內的血液。


    靠著牆,拄著刃如狗啃的精鋼刀為杖,一步步小心翼翼向前走。


    每每走過,牆壁上都會留下一道髒抹布擦過般的血跡。


    事實上,現在整個娼館到處都是展小春的血跡。


    雖已力竭,但展小春之前還是盡全力,繞著整個娼館跑了好幾圈。


    這麽做,是為了把自己的血跡散滿整個娼館。


    雪山獵人有一句俗話。


    如果你被追擊,無法隱藏自己的足跡,那就把自己的足跡散滿每一個角落。


    好不容易甩掉追兵,現在龜婆三和她的追兵,正滿娼館的追他。


    “幸好這娼館夠大…唔,不知道那個小胖子現在怎麽樣了?”


    展小春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


    嘴唇和指尖都已發麻。


    失血過多,再怎麽使用內門呼吸,真氣都無法恢複。


    更糟糕的是。


    展小春聽見,背後拐角的走廊裏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


    又來人了?!


    “嘁!”


    展小春不禁咋舌。


    真氣已經不夠使用輕功。


    這條走廊又很長,來不及跑。


    怎麽辦?!


    展小春實在是沒力再跑了。


    左右張望,最後選定了三步開外的一個娼房。


    拚了!


    展小春一個箭步,推門而入。


    “阿!誰?!”


    一進門,香味撲鼻。


    坐在錦繡床沿的是一個身段纖細,濃妝豔抹的年輕娼婦。


    展小春右手拔出刀,左手抹了一把腹部的鮮血,甩向旁邊半開的紙窗。


    旋即飛身一躍,跳入錦繡床,拉下左右床簾,利用床簾和女子的身子擋住身形。


    同時,將刀抵娼婦腰部。


    “不準動,不然一刀捅死你。”


    那娼婦嚇的麵如金紙,抖如糠篩,哪裏敢說一個不字。


    “他剛進這裏了,我看到了!”


    果然,緊隨其後的龜婆三,率七八名武者,也跟進了房。


    龜婆三瞪著牛鈴般的眼睛,環顧一圈不見人,頓時怒火中燒。


    “荷花!剛才闖進來的人在哪?!”


    娼婦一聽,猛一哆嗦。


    展小春低聲在其耳邊威脅道:“告訴她,我從後窗翻窗跑了。”


    “他…他往那兒跑了。”


    這個叫荷花的娼婦,哆嗦著指了指半開的後窗。


    龜婆三一看,那窗戶上果然有血跡!


    “快追!他身負重傷,跑不遠的!”


    一眾武者一擁而上,從後窗追了出去。


    這個叫荷花的娼婦見人走了,左右打量了一會,確定已經沒人,這才驚魂未定的回過半個身子。


    “大…大俠,人已經走了,您…您可以放下刀了嗎?”


    “昂,謝…謝謝……”


    展小春也不是好殺之徒。


    事實上,這個時候殺一個無關的娼婦,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更何況自己也是因為這個娼婦才得了一瞬喘息。


    “讓一讓,我這就…走。”


    展小春試著起身離開。


    然而,剛下床,他就覺得眩暈感突然加重。


    糟糕!


    剛才見龜婆三離開,鬆了口氣,連胸口最後一絲真氣也鬆了。


    加之失血過多。


    展小春兩腿一軟,雙耳劇鳴。


    模糊的視野裏,地麵離自己越來越近。


    遭了,要暈了…


    臉與地麵的碰撞沒有任何疼痛。


    展小春就這樣,嘔著血,意識逐漸遠去。


    耳邊,還隱隱聽到那娼婦的驚呼:“大俠?大俠你怎麽了?大俠?”


    ……


    不知過了多久。


    純黑的視野破開一個橢圓。


    意識由遠至近的一刻,第一個感受到的,是那濃烈的胭脂水粉味,和充滿女性氣息的溫暖棉被。


    “唔…我……”


    展小春捂著劇痛的頭,昏昏沉沉的坐了起來。


    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錦繡床上。


    視線還是很模糊。


    失血過多的症狀並沒有緩解,但也好像不再惡化。


    “這裏是……”展小春虛弱的打量四周。


    卻發現這裏居然是自己昏迷前闖入的娼閨。


    肚子上有束縛感。


    掀開被子一看。


    上衣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繃帶包紮過的腹部。


    繃帶裏還傳來隱隱的藥苦味。


    很顯然,這裏麵有金瘡藥。


    “大俠,您醒了?喝完粥吧。”


    柔柔的聲音,像春風一樣融化了耳朵。


    一旁,那個叫荷花的娼婦,端來了一碗粥。


    這讓展小春有些不知所措。


    他接過粥,茫然的道了一聲謝謝。


    這個娼婦,救了我?


    為什麽?


    來不及想那麽多,展小春喝了口粥。


    粥裏有胡蘿卜,肉粒等材料,而且剁的很細,應該熬了不少時間。


    喝在嘴裏不需咀嚼就能咽下去。


    這正是展小春所需要的。


    不怕燙嘴,展小春隻是幾口,就把一碗粥喝了個一幹二淨。


    “少俠,喝慢點,不急,這裏是小女子房間,一般不會有人進來。”


    荷花臉上掛著清澈的笑。


    如果這是暗藏賊心的笑,那展小春隻能承認,連自己都能騙過的演技高手出現了。


    這輩子審過無數人,展小春也見過無數人。


    這種笑,是隻有發自內心善良之人才會有。


    “為什麽要救我?”展小春看了一眼附近的窗戶。


    深藍色。


    外麵還有打更聲。


    四更。


    已是後半夜了。


    說明自己在這至少躺了6個時辰。


    還有腹部的包紮。


    雖然很簡陋,但是金瘡藥敷的很足,傷勢已經不會繼續惡化。


    “大俠說的這是什麽話。”


    荷花收拾好碗碟,用手絹輕輕為展小春擦去嘴角的粥癍。


    “您是千武宗的人吧?恕小女子無力,替您寬衣時,看到了你衣服裏的令牌。”


    荷花說著,笑容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化不開的黯然。


    “您不該來這兒的,待傷勢穩定,找個機會逃出去吧,這裏的勢力,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您對付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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