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千武宗盟主詐死歸來,之後對千武宗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清掃。


    許多曾經在千武宗裏胡作非為的幫派,都被踢出了千武宗。


    其中包括最著名的血豹幫,蛇頭幫,屠牛會等等。


    都是一些借著千武宗名頭,做男盜女娼,拐賣人口,明搶暗奪買賣的幫會。


    江湖人和千民城百姓一片叫好。


    但這些大大小小十幾個幫派,哪會善罷甘休?


    他們重新暗地於城北集結,並與鳳棲樓主人,趙雷文勾結,潛藏於此。


    就等實力恢複,反攻千武宗,實施報複!


    “千武宗並不知道,我們這鳳棲樓裏,實際上已高手雲集,眾幫派還打算千武大會動手,打下千武宗後,封趙雷文為盟主。”


    聽到這裏,展小春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小小的鳳棲樓,居然會有這麽多武者。


    也難怪這千武宗的情報會出錯了。


    同時,也覺得他們可笑的很。


    “那趙雷文不過二脈十穴武者,這些幫會成員,不過都是些一脈,甚至是準武者。”


    展小春說著,無奈的搖搖頭。


    “且不說盟主修為,千武宗裏隨便挑一個三脈的宗門代表,都能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這群烏合之眾,他們憑什麽認為自己能報複千武宗,還想取盟主而代之?簡直可笑。”


    千武宗要真這麽容易滅,我東廠還需費這麽大工夫嗎?


    當然,這句話展小春沒說出口。


    隻是覺得有好氣又好笑。


    好笑是笑這些三流幫會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


    好氣是氣正這群人的愚蠢,竟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雖說如此,但他們是這麽想的,無論如何,他們的進攻已是板上釘釘。”


    荷花說著,做到床沿。


    她豔美的臉頰上,永遠掛著春天般溫柔的笑意。


    “所以,等再夜深些許,由小女子出去探路,大俠請借夜色逃離,通報千武宗吧。”


    展小春聽聞,坐起身,鄭重的對荷花拱手道。


    “姑娘仗義出手,在下定不忘姑娘恩情,我展某人在此起誓!


    定赴湯蹈火,也要將姑娘救出這娼館,還姑娘自由身,以報今日恩情。”


    然而…


    荷花的笑容中,陰霾逐漸浮現。


    她的笑,是那麽的甜。


    可展小春從剛才就發現,她的雙眼沒有光彩。


    似乎這溫柔的笑臉,隻是一張假麵般掛在臉上,並不屬於她。


    她低頭囁嚅道:“救出後…自由了,又能怎樣呢?”


    “呃?”展小春不解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荷花笑道:“沒,沒什麽。大俠隻管對付鳳棲樓內的幫會即可。


    小女子今日救您,並不圖得能有什麽回報。


    若能擊潰趙雷文和幫會成員,還人間一抹清白,便是對小女子最好的回報。


    至於解救什麽的,小女子並不奢望,還請大俠不必為小女子費心。”


    展小春隻覺好笑。


    “姑娘說話真是奇怪,擊潰鳳棲樓,不就是解救姑娘嗎?”


    “那解救了,又能如何?”


    “呃?”


    荷花臉上笑意依舊,然而眼中卻藏著化不開的陰霾。


    “不過是從一個娼館去到另一個娼館,對小女子而言,不會有什麽變化,也不會有什麽解救。”


    “姑娘此言差矣,既然被解救了,為何還要去別的娼館?您大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大可以……”


    “大俠。”


    展小春的話沒有說完。


    荷花便打斷了他。


    她笑著,淡淡的笑著,注視展小春,笑道:


    “我是一名娼婦。”


    “呃?”


    展小春吞了口唾沫:“鳳棲樓的娼婦,確實都是被拐賣來的吧?


    那你是娼婦又如何?又不是自賣自身,你是被迫做的娼婦,這並非你的本願。”


    “可那又如何呢?大俠,世人會管一個娼婦為何會成為娼婦的嗎?”


    荷花平易近人的笑道: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紅唇萬客嚐,小女子委身於無數男子,與他們同床共枕。


    就算想要正常的生活,周遭又會有多少閑話?


    我不是什麽富家千金,更不是什麽行走江湖受人尊重的女俠。


    我隻是一個不祥,不吉,肮髒的娼婦而已。”


    展小春看到,荷花臉上掛著微笑,然而手卻已將裙擺捏的死緊。


    “從我被拐賣的那一刻起,從成為娼婦侍奉第一個客人起,小女子這一生,無論去哪,都隻能是個娼婦。


    解救什麽的,自由什麽的,再與小女子無緣。


    像小女子這等肮髒的娼婦,是不配像尋常女子那般幸福生活的。”


    展小春凝視荷花。


    憋了良久:“聽你的口音,是關洲人吧?既然是被拐賣的,至少父母那邊…”


    “大俠,如果您為人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兒成了娼婦,您還會見自己女兒嗎?”


    展小春的拳頭握緊了。


    荷花的聲音很輕,很柔。


    然而話語卻如利劍,狠狠地刺痛了展小春的心。


    是啊,我問的是什麽鬼話?


    展小春回想起三年前,自己請了幾天假,想回老家看望一下父母。


    然而大包小包提著禮的展小春,卻被拒之門外。


    原因是…


    他是個閹人。


    父母已經靠著當初賣展小春的錢做生意,成了一方紳豪,還養育了一個弟弟。


    然而,卻因為害怕鄰裏知道他展家出了一個閹人,將展小春拒之門外。


    何其的相似。


    展小春捫心自問。


    閹人與娼婦。


    東廠與娼館。


    我,比之娼婦,又好到哪去呢?


    一時為娼婦,終身為娼婦。


    一時為閹人,終身為閹人。


    所謂的娼婦從良,終究隻是美好的童話罷了。


    “時候不早了,大俠,請起身吧,外麵動靜已經平複,也許現在是離開的好機會。”


    荷花彬彬有禮的起身,走到門口:“由小女子先出去探路,若沒問題,您再出發。”


    展小春沒有回答,隻是坐在床沿,緊握著手中佩刀,沉默不語。


    望著他這般陰沉的模樣,荷花的笑意劃過一絲悲哀。


    她沒有多說什麽,而是默默地推開了門。


    然而,剛一開門!


    卻見外麵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十幾個彪形大漢。


    為首的,正是陰陽怪氣的龜婆三!


    此刻龜婆三,正奸惡的怒視。


    “喲,荷花,長本事了啊?我就說你白天神情怎麽這麽奇怪,老娘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原來是被你藏了啊?”


    遭了!


    展小春見狀,大驚!


    沒想到這龜婆三,比意料中的要聰明且敏銳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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