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陰穢能量在體內爆發,情緒陷入低落中的範達爾哪裏擋得住侵蝕,幾乎在受到衝擊的瞬間,心靈就徹底淪陷,被夢魘吞噬。


    他的身體立馬產生了變化,首先最明顯的就是軀體擴大,幾乎增大了三倍,黑色的鱗片生長出來,覆蓋全身,手中的長劍被身體的異變吞噬,最終與右臂融為一體,原本的劍身變得更加粗大,哪怕和斷頭台的鍘刀相比也不遜色,還帶有一股猙獰的血氣。


    背後長出一對黑色羽翼,頭部更是被強大的陰穢能量集中籠罩,進行最徹底的改變,當能量散去之後,出現的不再是人臉,而是一張無發無臉的修羅頭,一隻赤紅色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透露出噬人的氣息。


    “虛無,帶來創造的意義。戰爭,造就曆史的永恒。死亡,象征重生的開始……”莫名的低喃聲回響在洞穴中,不知從何而來。


    半空中,一頭修羅懸浮著,用高傲的目光睥睨著眾生,眼中透殺。


    藍絲洛忒看著完全脫離人類範疇的對手,心痛道:“範達爾,你已經徹底淪為魔神的爪牙了嗎?”


    修羅範達爾無語,赤紅的獨眼中透露著冰冷,一揚手,巨大的劍光彌天壓下,帶著千頃江水的洪濤氣勢,仿佛將前方的空間也一並劈開。


    這樣的情況下,周圍的山壁都隻是碎裂,而不是崩塌,完全可以確定,這裏的空間被下了加固的咒術。


    藍絲洛忒來不及發表感歎,麵對氣勢恢宏的一擊,心知真要擊中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當下躍上半空,躲避爆炸後的餘波。


    可就在他躍上半空中的同時,修羅的身影已然衝至麵前,門板大的劍刃揮斬而來,將周圍的空氣擠爆,形成了懾人的窒息感。


    若以槍身阻擋,必定會被一斬兩斷,於是藍絲洛忒發揮精妙絕倫的技藝,將力量全部其中起來,用槍尖的一點刺向劍刃。


    然而,對方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寬大劍刃就像是劈開毛竹一樣,先將長槍崩碎,接著將槍身劈成兩半,順勢斬下的劍刃擊中胸口,血肉飛濺。


    危機時刻,藍絲洛忒將腹腔向收縮,避開了要害,防止了開膛破肚的下場,但是巨力仍透過鎧甲傳遞到身上,一下子盡是骨折的聲音,也不知肋骨被打斷了多少根,整個人如炮彈般擊出,被轟進山壁之中。


    可她還沒來得及從疼痛中喘過氣,一隻大手迎麵鎮壓而來,來不及閃躲,直接被掌心壓住,擠進山壁中,動彈不得。


    赤紅的獨眼緩緩靠近,麵對麵的注視,用精神力發泄著心中的憤怒:“不管怎麽努力,都不可能超過天才的痛苦,你能明白嗎?不,你不會明白的,因為你是天之驕子,目光隻會注視著前麵,又哪裏會回頭去看在你身後拚命追趕的失敗者。哪怕日以繼夜的努力,哪怕付出十倍的汗水,也趕不上天才的靈光一閃,這個世界從誕生開始,就注定了不公平!”


    右臂的劍刃對著腦袋直插而下,藍絲洛忒努力偏移,堪堪避開了劍刃,但是接下來,對方將豎起來的劍刃橫放,寒芒正對著脖子。一股致命的寒意從心中騰起,想要掙脫,可是對方的力氣大得駭人,不管怎麽都移動不了。


    正要嚐試以無我隻限來突破束縛,忽然眼角看見一名石巨人斜衝而來,以蠻力將修羅範達爾撞飛出去。


    “飛翔的岩石巨兵,阿姆斯特朗家族代代相傳的衝撞術!”


    變身成石巨人的阿曆克斯以體重上的優勢獲勝,雙手舉天向上一引,濃鬱的土元素被集中起來,在上方形成一塊比人還要大一倍的八麵棱錐巨石,接著對準敵人摔的方向砸過去,徹底掩埋起來。


    “謝了,阿曆克斯。”藍絲洛忒一邊用魔法力恢複自身傷勢,一邊掙紮從山壁中出來。


    “這次的敵人可不好對付,範達爾這小子居然搞出這麽一出戲,被惡魔誘惑,真是令人失望。”


    阿曆克斯順手給藍絲洛忒加了一些輔助魔法,諸如“石膚術”“神力術”……作為土係魔導士,地底對他來說可謂是最佳的戰鬥環境。


    轟隆一聲響,八麵棱錐巨石被粉碎成渣,修羅的身影飛上半空,全身上下除了沾上灰,竟是沒有半點傷痕,左手一抬,掌心中出現虛無能量,散發著毀滅一切的黑暗氣息,隨手扔出後,巨大身形俯衝而下。


    阿曆克斯雙手一拍,前麵的土地全麵隆起,形成厚實的壁壘,接著在雙掌中間孕育出一股狂暴的大地能量。雖然身為硬派流法師,最喜歡用的手段是附魔格鬥術,但是對付眼前的敵人,顯然高級魔法的殺傷力更為有效。


    隻是,他錯估虛無能量的威力了,黑色球體撞上岩石堡壘,並沒有發生爆炸,而是直接吞噬掉,就好像黑洞一樣,將接觸到的物質全部吞噬。


    瞬間壁壘被轟出一個大洞,阿曆克斯和藍絲洛忒各自向旁邊閃躲,緊隨而出的範達爾揮出劍芒斬向阿曆克斯,本身卻是襲向藍絲洛忒,來勢洶洶,憤怒的意誌無不顯露出他的執著。


    藍絲洛忒連忙召喚出槍之護壁,同時凝聚魔力在槍尖,蓄勢以待,雖然剛才的交手輕易落敗,但她絲毫沒有怯意,因為那一下更多的是由於不熟悉對手的戰鬥方式。


    技藝高超的她,擁有瞬間摸透敵人的戰鬥習慣,並透析其中弱點的天賦,這就是範達爾所說,無論怎麽修煉都不可能掌握的天才的才能。


    正因此,她才沒有反駁對方的憤怒言辭,因為無從反駁。每個人生下來總有這樣或那樣的優勢,就算有些人天生殘疾一樣,難道說正常人為了公平,就將自己的手臂砍斷,放到和殘疾人一樣的條件下進行戰鬥?


    天生的才能並不是值得羞愧的事情,倒不如說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使用這樣的才能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在藍絲洛忒凝神等待,準備在對手攻擊槍壁的時候展開反擊,卻見修羅範達爾在衝擊槍壁的瞬間停下了動作,接著毫不猶豫的掉頭,速度全開,催發到最快,宛如颶風般迅速向著阿曆克斯衝去。


    這家夥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阿曆克斯,故意將殺意釋放出來,全部針對藍絲洛忒,完全是為了成就聲東擊西的戰術。


    “阿曆克斯,小心,這家夥的目標是你——”藍絲洛忒一邊撤掉槍壁,一邊大聲提醒。


    阿曆克斯得到了提醒,硬派流法師的戰鬥意識不輸給同級別的戰士,甚至靈活性上更有勝之,自然是察覺到敵人的意圖,奈何實力尚的差距並不是做好防備就能彌補的。


    範達爾聲東擊西的目的也並非旨在偷襲,而是為了創造出一個單挑的機會,讓藍絲洛忒無法從旁阻攔,他用以傷換傷的打法,在藍絲洛忒趕到之前決出了勝負。


    鋒利的劍刃將石巨人徹底斬碎,處在核心位置的阿曆克斯沒能躲過劍芒攻擊,被擊中後打進隧道之中,作為代價,範達爾的胸口挨了三拳,修羅軀體的上出現了明顯的向內凹陷的痕跡,顯示出這三拳力量之強。


    “這下,沒人會幹擾我們的戰鬥了。”


    “你這家夥,破軍流奧義——天星隕落!”


    藍絲洛忒人槍合一,身上的戰意幾乎凝成了實質,無數兵馬在他身後呼嘯,發出戰場廝殺的聲音,回旋的氣流,化作千軍萬馬一往無前的殺戮戰意,垂直衝下。


    同樣的招式,在阿托莉絲手中用出來,就是純粹的壓迫感,力量凝實,沒有多餘變化,但在藍絲洛忒手中用出來,就衍生出了戰場廝殺的幻想,顯示出她對這一招的領悟上還要更勝一籌。


    範達爾沒有針鋒相對的使用破軍流絕招,也可能失去理智的他已經無法再使用招式,他隻是抬頭看著俯衝而下的對手,獨眼紅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最後舉劍逆衝而上。


    雙方衝擊接觸的瞬間,各自身形一晃,在力量的較技中,藍絲洛忒遜色一籌,被強行頂上去。


    不過絕招之所以為絕招,就是比普通攻擊多了幾番巧妙的變化,隻見後續而來的氣流不斷衝擊範達爾,一波又一波,千軍萬馬撞在修羅之體上,前仆後繼,最終將他的衝擊力耗盡,向下反壓回去。


    以槍製劍,以小克大,藍絲洛忒壓著修羅範達爾,宛如隕石墜地一般,將對方壓入地底,地麵轟然塌陷,出現直徑百米的圓形大坑。


    隻是,氣勢已頹,到了這個地步,範達爾有著大地作為支撐點,已經能抵擋住源源不斷的氣流衝壓,不會再向下墜落,他伸出左臂握住長槍。


    “我曾經幻想過,有一天突然得到某種奇妙的力量,從而有別於他人;我曾經幻想過,偶然間得到上古大能的教導,從而進步神速;我曾經幻想過,拚命努力感動神祗得到親睞,從而成為人上人……可是,沒有啊,什麽都沒有,什麽奇跡都沒有發生,我依然是我,依然是一名普通人,依然是一名失敗者,不管怎麽追都追不上,隻能看著天才的背影漸漸離去……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


    虛無能量開始匯聚,漸漸侵蝕長槍,隻等後方攜裹來的氣流全部散盡,劍刃就能斬斷長槍,連人帶槍一起斬斷。


    “如果說,一個人的成就從出生起就已經注定,那要努力做什麽?隻要努力就能成功,那根本是天才的才能享受的待遇!對於區區一介凡人,更多的是就算付出也得不到回報,就算努力也看不見進步!”


    一陣陣精神力波蕩而來,全是誅心之語,但藍絲洛忒的意誌卻不為所動,不要說愧疚,連一絲同情都沒有。


    “遭遇苦難的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我遇到過,沮喪過,也認命過,可最終還是站在了這裏,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槍……我們不一定能戰勝命運,但是有權選擇不屈服!萬獸流,雙蛇鑽!”


    藍絲洛忒發出猛烈爆吼,全身魔力滾滾,後方漸漸稀釋的戰場廝殺之影重新強化,她雙手抱槍,全身螺旋扭動,整個槍身就好像是兩條糾纏在一起,反複交替的毒蛇,把那兵馬戰意徹底的融合進了槍身槍術之中。


    被腐蝕而殘缺的槍身,如同被重新召喚一樣,猛然變大變粗,一節一節如同連接在一起的長蛇,煥發出紅色光芒,滾滾散散。


    原本停滯的向下衝壓,一下子變得劇烈起來,螺旋的勁道不但將範達爾的手震開,還將匯聚起來的虛無能量也一並震散,如同化身成巨大的鑽頭,槍劍崩開劍刃,直取要害。


    危機隻可,範達爾背後的翅膀向前裹住自己,整個人團成一團,化作蛋形,加上虛無能量形成防護罩,遠遠看去,就是一顆碩大無比的龍蛋。


    槍尖刺中翅膀,反複攪動鑽透,那對肉翼竟好似鋼鐵一般,一時間火花四射。


    “給我——破!”


    螺旋的槍身猛然一停,全部力量擊中在槍尖爆發出去,化成一點星芒,卻是無堅不摧的一點,刺透虛無能量罩,一槍紮透修羅之體,鮮血從傷口處噴射而出,血量如泉湧。


    “唔,不對!”


    藍絲洛忒感覺到噴出來的血流又急又快,遮住了視線,遠遠超過傷口應有的傷勢,何況自己這一槍,注重的是穿透後,魔力在對方體內的爆炸,而不是外傷,這一切分明是對方故意為之。


    她下意識的身體往後一仰,這一仰讓她保住了一條命,巨大的劍刃從原來的位置穿插而過,將來不及避開的鎧甲從正中剖開,隨即是凶惡的一拳擊中腹部,將她整個人擊飛出去,隨即又是虛無能量彈緊隨而來,一陣狂轟爛炸。


    好一會平靜之後,雙方各自從廢墟中站起來,皆是傷痕累累的身軀,範達爾的修羅之體上,胸口插著一杆長槍,強行拔出後,傷口難以愈合,因為魔法少女的奇特魔力不同於六大係魔法,縱然是作為此位麵所有能量對立麵的虛無魔法,也無法湮滅來自異位麵的能量。


    藍絲洛忒再度用魔力治療傷勢,又是恢複如初,但是這一回竟是感到一陣頭暈眼花,魔力運轉間出現滯礙,這分明是魔力不足的副作用,除此之外,她還感覺到了身體上的異常。


    “在運用大量魔力之後,就會引起反噬之力,而且這股反噬之力不會消散,會繼續堆積在體內,對身體造成汙染……看來連梅林大師也不知道,除了斷頭詛咒之外,還隱藏著另外一個魔化詛咒,如果長期進行高強度戰鬥的話,隻怕連我也要墮落成魔。”


    有過被陰穢能量破壞身體的精力,對異常化特別敏感的藍絲洛忒,瞬間察覺到身體的變化,並琢磨透其中原因。


    不過這與其說是一種詛咒,倒不如說是過分使用力量的副作用,就像是人在年輕時候經常受重傷,哪怕事後完全治好,也會在身體裏留下沉屙,等到老了的時候就會化作頑症,困擾一身。


    而且詛咒的效果是必然的,但這種魔化卻不是必然,隻要有效的克製自己,不要過分使用魔力,就不會遭到反噬。


    可是,眼下卻容不得藍絲洛忒留有餘力,事實上,哪怕盡了全力,她依舊處在下風,如果不用魔法少女的能量修複身體,落敗幾乎是分分秒的事情。


    “體型上的劣勢,如果不彌補的話就沒有勝算。”


    藍絲洛忒看著飄浮在半空的修羅體,對戰鬥的敏銳嗅覺告訴了她這場戰鬥的勝負關鍵,如果她一名魔法師,身體大小自然無所謂,甚至對手體積越大越容易成為靶子,可問題是她雖然擁有魔導士級別的魔力,卻隻能進行武力戰,那麽體型上的差距就成為巨大的劣勢,關鍵時刻足以影響勝負。


    “雖然用這招會加劇身體的汙染,但看來是沒得選擇了。看清楚了,範達爾,這是我最後的底牌,也是最強的王牌!”


    她將長槍插入地麵,雙手結印念動咒語,大量的魔力散發出去,形成漩渦。


    此刻的範達爾雖然失去了理智,但是想要正麵擊敗蘭斯洛特的強烈念頭卻成為唯一的行動準則,聽到這事對方最後一張底牌,於是沒有急著發動進攻,而是等待著對方完成最後的變化。


    時間其實並不長,也就幾十秒的功夫,當然真要在激戰中使用,肯定會**掉,藍絲洛忒是抓準了對方的心態,才敢大咧咧的站在對方麵前這麽做。


    咒語完成的一刻,漩渦狀的魔力逆向散發出去,插在地麵上的槍被光芒籠罩,接著產生了劇烈的變化,一杆一杆連接起來,向上盤旋,最後形成盤狀大蛇的形態,足足有百米之長,尤其是作為蛇頭的長槍,粗大無比,槍頭猶如沉船用的鐵錨。


    藍絲洛忒縱身躍上蛇頭,指著對手道:“來吧,這是最後一戰!”


    與此同時,唐寧等三人也趕到了現場,察覺到阿曆克斯微弱的氣息,連忙將人救出。


    冥蒂菲爾看著範達爾那巨大的身體以及蘊含的能量,感歎道:“這難道就是被封印的魔神?對魔神來說,就力量而言未免弱了點吧。”


    唐寧道:“那不是魔神,隻是被虛無能量控製了身體的可憐蟲……想要快速結束戰鬥的話,還是想辦法進入他的夢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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