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寧寧上前把小乞丐攙扶起來,用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


    “娘!他還活著呢!”陶寧寧清脆的說道。


    “怪可憐的……”陶寧寧的母親向周圍看了一眼,圍觀的百姓都在像看戲一樣盯著她倆,這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寧兒,我們走吧。”


    陶寧寧不依,“可他怎麽辦?”陶寧寧長這麽大還沒有離開過落霞塢,對於這些市井不公之事沒有什麽心理抵抗力,內心天生的善良和幼稚讓她不忍離去,她悄悄從懷裏摸出兩枚銀錁子塞到了小乞丐的手裏,對他說:“你去找大夫看看,順便買點東西吃吧,我先走了,我家住在……”


    “寧兒!”母親及時止住了她的話頭,“江湖險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們江湖人的本分,但過猶不及,你現在還小,不懂得這些道理,快跟娘回去吧。”


    兩人離去後,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那個小乞丐坐在地上,手中緊握著那兩枚銀錁子,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出神。


    第二天,天不大亮,陶寧寧已經起床在院子中練習母親教給他的功課,雖然短手短腳,但一招一式卻練的像模像樣。這時,院門傳來了一聲聲微弱的敲門聲。


    這麽早會是誰?陶寧寧好奇的打開了院門的一角。


    啊!是昨天的小乞丐!


    陶寧寧捂住嘴,差點叫出聲,隻見門外站著昨天靈隱寺邊上的小乞丐,此刻正衝她咧嘴笑著,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他手裏居然還捧著一條活魚,鮮活亂跳的魚尾巴上下掙紮著,濺起魚身上的泥水打在了小乞丐的臉上,可他絲毫不以為意。


    “這是給我的嗎?”陶寧寧指著那個魚道。


    小乞丐好像不會說話,點了點頭,捧著魚向前送了送,臉上笑的更開心了。


    “啊呀!謝謝你!”陶寧寧找了一個竹筐,將魚裝了起來,正想再說些什麽,回頭一看,小乞丐已經不見蹤影了。


    一連幾天,陶寧寧在早上都收到了小乞丐的禮物,固定時間固定地點固定的敲門聲,仿佛成了兩個小孩無聲的默契。小乞丐每次送完魚後,轉身就走,也不進院子,同樣也不發一言。


    又是一天,小乞丐在順利送完魚之後,離開院子所在的巷子時,在拐角處一頭撞上了陶寧寧的母親。陶母盯著他,冷冰冰道:“連續好幾天了,你想做什麽?”


    小乞丐惶恐的眼睛望著她,連連搖頭,嘴巴裏發出嗚嗚的響聲。


    還真是個啞巴,看這小乞丐約莫跟寧兒差不多大,身高也差不太多,皮膚白皙,隻是一頭髒兮兮的亂發搭在腦袋上,如果好好收拾一番,應該也是個水靈的小模樣。陶母這樣想著,一把拉過小乞丐,說道:“跟我走,我給你好衣服穿。”說完,不容許小乞丐反抗,拉著他的手,便走進了另外一條巷子。


    一番梳洗打扮後,陶母發現這個小乞丐竟然是個女孩。此時的她穿著一件陶寧寧的舊衣,發髻梳的與陶寧寧一個式樣,白嫩的小臉上,鑲嵌著兩個淺淺的酒窩,好標致的小人兒。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小乞丐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也能這麽漂亮,興奮的笑了起來!


    陶母給他端來一碗銀耳,又拿來幾盒裕鑫記的糕點,“吃吧!謝謝你這幾天送來的魚。”陶母溫柔的拍了拍小乞丐的背。


    小乞丐做夢都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糕點,那酥酥的糖心在嘴裏慢慢化開,甜蜜的滋味讓她整個人打了個激靈,回味無窮!小乞丐轉過頭,水靈靈的眼睛裏充滿著感激。


    “吃飽喝足,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天色見晚,陶母帶著小乞丐再次出門,來到了錢塘西湖邊上的一處坡地上,早有另外一個身著白紗的女人在此等候,眼見她們來到,這個白紗女人冷笑了幾聲,道:“果然是我五毒教的好妹子,為了那臭男人的命,連女兒都不要了!”


    “好姐姐,女兒可以再生,可我那好郎君如果死了,我也可活不成了。”


    “啪!”白紗女子一個巴掌打了過去,身形之快,陶母來不及任何反應,生生吃了這一記。


    “哼!你與那陶慶賢私通,生下這麽個孽種來,還有臉說!”


    陶母被那一記巴掌打的委頓在地,不發一言。隻聽那白紗女子繼續道:“奉大裏阿之命,取你骨血,自此以後,五毒教與你一刀兩斷。”


    “好姐姐可否告訴我,我這孩子會……會被怎樣對待?”


    “百毒之蠱,一朝成聖。你不會不明白吧?”


    陶母的頭垂了下來,伸手一推,把那小乞丐推到了白紗女子的身邊,小乞丐回頭望著陶母,她恐懼的眼睛裏滿是驚恐和不解,嘴巴裏嗚嗚呃呃的極力嘶吼著,陶母沒有再抬頭看她一眼,白紗女子衝著她的脖子一掌,將小乞丐擊暈後,背起她迅速離開了小坡。


    自那天過後,陶寧寧便再也沒有收到過小乞丐送來的魚,之前送來的魚都被她放養在了院子裏的荷花池子裏,她數了數,一共八條。他去哪了呢?是不是又被壞人欺負了?還是已經離開這裏了……


    幾天之後,陶寧寧便與父母離開了錢塘,仇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他們一家又回到了落霞塢。而在錢塘遇到小乞丐贈魚的事情,陶寧寧當做心中的一個小秘密,一直沒對其他人提起過,久而久之,自己也漸漸將它遺忘了。


    小乞丐被白紗女子帶到了南疆五毒教。


    五毒教地處南疆連綿起伏的丘陵,常年瘴氣縈繞,人跡罕至。


    寨子裏,有一個幾人高的高台,高台之上,是一個巨大的鐵碗。鐵碗的對麵,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洞裏不時有一陣陣腥風吹出,這帶有腥氣的風潮濕溫熱,似乎有某種活物將要從洞口爬出。


    高台的兩側站滿了五毒教的教眾,他們在低聲呼喊著,一聲急似一聲。


    隨著教眾的呼喊聲,小乞丐一身繃帶,隻留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麵,眼珠子恐懼的四處亂轉,她被四個大力士從寨子中的一個屋子裏抬出。


    在此之前的幾天,小乞丐被關在一個黑屋子裏,每天經受著蜈蚣、蚰蜒、蠍子等各類毒蟲的噬咬,每當她昏過去之後,都會被強灌一碗辛辣無比的藥湯。藥湯下肚後,全身發熱,每個毛孔裏都滲透出黑紫色的“汗水”,那黑紫色的汗水又會再度將那些毒蟲引來,對她反複噬咬,一連七日,反複如此,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盡是一些黑黃的斑點,且由於毒液的滲透,她的眼睛變得深紫,一條條細密的血管猙獰的布滿整個眼球。突然有一天,黑屋子的門被打開了,一群人走了進來,將她的身體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


    此時她被抬出,來到了鐵碗前,雖然全身被繃帶纏著,但她仍能感受到那黑黑的洞口裏一陣陣吹出的濕熱的腥風。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雖然她是個啞巴,但此刻她好想大聲喊叫,可發出來的聲音始終是低沉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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