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林棲什麽也不怕,隻擔心木欣欣。


    他已經下定決心,等她手術結束,他要告訴她他的全部,讓她保護好自己。


    天漸漸變明,手術室的燈一直頑固的亮著。


    他的心越提越高。


    明明那個專家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說隻需每周來一次醫院,壽命與天齊。這才一天不到,人就躺進手術室一夜沒出來。


    什麽狗屁專家!


    林棲越來越心慌!


    就在他在手術室門口即將暴亂的時候,手機添亂的響起來。


    這麽早誰會打電話。


    林棲冷峻的眼睛瞄了一眼屏幕,千暮雪。


    林棲眉頭緊鎖,這個他曾經無比厭惡的女人,得了重病後竟然轉了性子,所作所為和之前的任性妄為截然不同,時時為家人著想,不再像以前一樣恨不能時時都想粘在他身邊。


    這樣的千暮雪讓他恨不起來,她之前做了再多令人發指的事情,現在也都付出了代價。


    林棲看著依然頑固亮著的手術燈,轉身朝住院部走去。


    為了更加安心的照顧木欣欣,林棲隻能去見千暮雪。


    電梯門打開,千暮雪正在走廊裏踱步,見到林棲臉上立刻展開笑容。


    “棲哥,你一直在醫院嗎?怎麽這麽快。”


    千暮雪的驚喜藏也藏不住。


    “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到了醫院,想著先來看看你,早一些清靜。”林棲想著理由。


    千暮雪眼中閃過亮光,她不管林棲是不是因為她病了,可憐她才來看她。


    隻要他來看她,她就心滿意足,無比幸福。


    “棲哥,我就知道你關心我。隻是,”千暮雪情緒黯淡下來。


    “醫生說明天做骨穿,確認病型。接下來,我可能要剃頭發了。”


    千暮雪聲音越來越低。


    林棲這才注意到,她以往滿頭的大卷已經被她攏到一起束成一個馬尾。


    這樣的千暮雪在林棲看起來倒多了幾分順眼。


    “好好配合醫生。很快會好起來,頭發還會長。”


    千暮雪眼裏一下溢出淚花,林棲從來沒有這樣安慰過她。要是早知道生病能讓林棲對她溫柔一點,她寧願早生病。


    “不要隨便哭,這樣對病情不利,你怎麽起這麽早?你爸爸呢?”


    天才剛剛亮,走廊裏的夜燈還亮著,護士們還沒忙起來,千暮雪的旁邊也隻有他一個人,林棲才有了疑問。


    “昨晚我讓爸爸回家了,他血壓不穩,得好好休息。”


    林棲微感意外,他沒想到一向自以為是的千暮雪,還有這樣體貼家人的一麵。


    要知道一個人在剛剛知道自己得了重病的時候,是最需要陪伴的,在這個時候還能夠顧及他人的,說明她不是在表麵做文章,心裏真的有家人。


    林棲對千暮雪的印象有了些改觀,態度也緩和了些。


    “你那天找我,說千氏就是我的,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們雖然是世家,可是到了我們父母這一代,兩關係明顯遠了。就算再如何親近也不會共享家財。”林棲把來意說明,他在試探千暮雪會不會知道一點他查到的信息。


    千暮雪絲毫不清楚林棲的意圖,聽他這樣說反而有些著急:“棲哥,我並不是隨口說說的,是有一次偶然間我聽麗姨說起的。他說嘉永和千氏都是你的,你是當仁不讓的最合法的繼承人。”


    林棲凝神:“我媽說的?”


    千暮雪點頭,林棲心頭一沉。


    “我當時覺得有些害羞,因為你也知道我的心從小這麽大,我的心都在你身上,我以為麗姨是說最終我們兩個會在一起,這樣的話嘉永和千氏其實就會成為一家。”


    “可是慢慢的我覺得麗姨不是那個意思,好像是無論我們兩個會不會在一起千氏也都是你的。”


    “我曾經問過爸爸,你為什麽這麽說,結果被爸爸罵了我一頓。他還讓我不要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他說我們兩個永遠不可能。”


    千暮雪說著哭起來:“棲哥,我知道這些年我很任性,有些事做的很過分,可是我對你的愛有錯嗎?不僅你對我毫無反應,我爸爸竟然也這樣反對。世家兒女結為連理不是很常見的嗎?”


    千暮雪使勁忍著眼淚,努力不讓它流出來:“為什麽就沒人理解我!每個人都在他們自己的角度給我講大道理。我不需要,沒辦法我就隻好搗亂你們的生意,讓你們注意我。誰知道到最後卻是因為我的病讓你們注意我。”


    千暮雪渾身都披上悲傷:“棲哥,你知道嗎?昨天是我長大以來最幸福的一天,爸爸整整陪了我一天,陪我聊天,給我泡奶茶。本來小時候很熟悉的感覺,現在卻讓我很陌生。”


    千暮雪望著窗外,看著晨曦裏慢慢多起來的人,她開始自嘲。


    “是不是爸爸覺得我時日無多,所以才想要彌補?嗬嗬,還真是諷刺。”


    林棲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可以說他沒有想要去安慰的心。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恨不能拔腿就走,可是千暮雪卻眼淚不停話也不斷,讓他找不到機會離開。


    “父母都是這樣的,我們都長大了,是獨立的個體,父母哪有那麽多的時間全天來陪我們,要自己學會排解。”林棲說著大道理。


    “回去吧,護士們快要交接班了,快該查房了,一會兒你爸爸該來了,你爸不喜歡我,最好別讓他看見我。我走了,回頭再來看你。”


    “棲哥!”千暮雪喊住他,“你真的還會來看我嗎?”


    林棲遲疑了下點點頭:“好好配合醫生,我會來看你的。”


    林棲前腳剛走,千萬年就出了電梯,見女兒在走廊裏迎風站著,立即快走兩步迎上去:“暮雪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昨天睡得不好嗎?別在這吹小心感冒。”


    千暮雪看著滿臉疲憊的爸爸,上去一把鑽進他懷裏,鼻音重重地說:“爸爸,我想你了。”


    千萬年眼睛也濕潤,拍拍女兒的後背,安慰她:“暮雪,別擔心,爸爸已經跟你找了全國最優秀的主治醫生,一定會讓你好起來。”


    千暮雪感受著爸爸溫暖的懷抱,這讓她感覺踏實,也讓她感覺到堅定。


    林棲在樓梯間剛走了一層,憂風的電話就到了。


    “老板,三角地出事了。石青莫名其妙的被撞了,幸好他反應快,沒傷太重。隻是,因為被撞的太蹊蹺了,我怕上麵又出手了,這才給您打電話。”


    “怎麽回事?”林棲停住腳,站在樓梯角落低聲詢問。


    “本來三角地的部署沒有用過他,昨天晚上有個倉庫突然塌了,劉能他們去看,石青跟著也去了。晚上視線不好,石青說好像踢到個硬硬的東西,身體失去平衡,直朝前麵的水溝裏撲,他來了個前空翻讓自己摔在旁邊的土堆上。”


    憂風詳細地匯報著:“事後我去哪裏檢查,排水溝旁邊的路上平平,什麽都沒有。我懷疑有人伸腳絆了他一下。”


    林棲沉聲:“你是懷疑有人混入了三角地?”


    憂風回答:“是,但是我不敢掉以輕心,所以才打擾您,跟您匯報。”


    林棲凝眉:“有沒有告訴木欣欣?”


    “沒有!”憂風立刻回答,“除了正常經營上的事找她,其他的木總一概不知。我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和她聯係過了。說起來有些奇怪,以往她幾乎每天都會問我情況,這幾天突然沒了消息。一會到了工作時間,我給她打電話。”


    林棲阻止:“不用,她這幾天忙。有什麽事就直接找我,你現在是不是在現場?”


    憂風回答:“是我就在石青出事的地方。都查遍了,沒有查出什麽蛛絲馬跡。”


    “水裏呢?查了嗎?”林棲一下就抓住重點。


    “水裏?”憂風看著底下水溝裏那地表薄薄一層汙水,眼裏滿滿都是嫌棄。


    “老板,水溝裏的水很淺,隻有地表一層,髒髒的能夠看到地底上的泥。”


    林棲一聽就知道這小子是嫌髒了,他沒好氣地說:“找隻狗來下去。”


    憂風立刻醒悟:“老板英明,我馬上就去。”


    林棲到了手術室門口時,燈已經滅了。


    手術室門口空無一人。


    他一下緊張起來,連續去問了好幾個護士都不知道手術室裏的病人情況,一看就是剛剛上早班的。


    “昨晚值班的醫生在哪?”林棲抓住一個護士問。


    “這個時間應該都在醫生辦公室交接班,你要找哪位醫生可以去那裏找他。”小護士很少和被英俊的男子搭訕,小臉紅紅的,一下子把護士的準則忘到一邊。


    林棲沒再理會她,直朝醫生辦公室而去。


    經過電梯口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電梯裏上來。


    袁霜華?他怎麽來了?


    林棲靠牆貼站,盡可能減少自己的存在率。


    袁霜華似乎很焦急,抓住一個護士問了句什麽,順著一個方向大踏步而去。


    林棲在後麵遠遠跟著。


    袁霜華拐進一個走廊盡頭的病房消失不見,林棲才跟過去。


    病房裏傳出袁霜華焦急的聲音:“欣欣,你怎麽了?你不是說要出去散幾天心嗎?生病了這麽大事兒你怎麽還瞞著我呢?要不是醫生今天給我打電話,我哪裏知道,你是不是想瞞我到底,壓根就不想告訴我?”


    病房外的林棲臉色一黑,自己走了不到一個小時,竟然把袁霜華給引來了。


    林棲凝神靜氣,豎起耳朵聽病房裏的聲音,他迫切想知道木欣欣現在的狀況怎麽樣了?


    可惜等來的不是木欣欣的聲音,卻是一個護士的聲音。


    “昨晚送來的家屬不是你,你和木欣欣是什麽關係?”


    袁霜華急急回答:“我是她老公,護士,我愛人怎麽樣?”


    林棲心裏罵了他一百遍,真夠不要臉的,已經毫無關係的兩個人卻強硬的自己在拉關係。


    護士一聽也管不了那麽多,直接交代:“昨晚的手術很成功,先要住上一個禮拜,一會兒具體的情況會有醫生來給你解釋,你先去把住院費交了吧。”


    “住,住院費?”袁霜華有些遲疑問。


    “是啊,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嗎?讓你帶錢來交住院費。昨天的手術費還大概剩1萬塊,你再交2萬差不多就夠了。”護士說。


    林棲聽到木欣欣手術成功,也鬆了一口氣,豎起耳朵開始等待袁霜華的回答,觸碰到錢的問題相當於觸碰到了袁霜華的軟肋。


    看他願不願意為木欣欣再花錢,如果他真的二話不說就把住院費交了,那木欣欣當年也算托付對了人。


    袁霜華似乎怕自己聽錯了,又問:“護士,不是還有1萬先用著,我明天再交行不行?”


    林棲冷笑,他的判斷沒錯,無論什麽時候,錢永遠是袁霜華最關心的。林棲真是替木欣欣悲哀。


    “都行,反正他一天的費用差不多是5000多,你記著明天交上就行了。”護士也並沒有為難他,收拾收拾東西,推著器械車出來。


    門口的林棲見是昨晚跟在胡醫生身邊的護士,趕緊跟上去。


    護士走的是林棲的反方向,走出一個病房菜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見是林棲,責怪道:“你這家屬真是不靠譜,病人在手術室裏做了一夜的手術,結束之後門口連個人都沒有,幸虧病人帶了手機,我們聯係上了家人,要不然的話病人連個守床的都沒有。”


    “抱歉抱歉,胡醫生怎麽樣?”林棲沒有直接問木欣欣的情況,反而先問胡醫生。


    護士見病人家屬關心醫護,態度也緩和下來:“胡老累壞了,惡毒出去了手術室,還在手術室休息。病人情況很穩定,查到了過敏原,重新配置了試劑。病人恢複一周後,再用新試劑。這一周病人恢複尤為關鍵,一定要讓她徹底恢複好,才能夠對試劑有足夠的耐受力。不然,再這麽往返幾次,病人的身體就垮了。”


    林棲忙點頭,袁霜華沒問出的東西,護士都解釋給自己了。隻是,他們為何會給袁霜華打電話,而不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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