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是倉皇逃離,把自己反鎖進禪房。


    摸索到桌邊,忘塵焚了一炷香,盤腿坐在蒲團上,一隻手撚著佛珠,另一隻手敲打著木魚。


    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平靜下來。


    然而,他失敗了。


    像是魔怔一般,方才的畫麵總會不由自主闖入腦海。


    頓了頓,忘塵起身出門,趁著夜色來到佛堂。


    對著金身佛像,他試圖再次入定,口中念叨著“阿彌陀佛……”


    心……卻絞亂如麻。


    直到佛珠斷裂,忘塵清亮的眸裏便隻剩下怔愣與呆滯。


    在佛像麵前,佛珠斷裂。


    這是佛諭。


    他有了心魔。


    小和尚緩緩起身,低頭把散落在地麵上的佛珠一一撿起,納入袖中。


    之後的後半夜,忘塵徹夜未眠,跪坐在蒲團上。


    心底的罪惡感在這寂靜清冷的夜色裏被無限放大。


    …


    翌日清晨。


    風淺早起用完早膳就直接來到禪堂。


    這個時間點,小碎片還沒有過來。


    風淺盤腿坐好,也不敢打瞌睡了,隻好靜坐冥想。


    不久,她聽到禪堂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卻隻是被推開,之後便沒了動靜,風淺回頭看了看,隻看到了守著禪堂的小僧低頭彎腰把門關好。


    風淺回過頭,挑了挑眉。


    唔,看來小碎片今天不會來了。


    …


    靜遠寺前院。


    忘塵垂眸,白皙指尖執著灰色掃帚,慢慢清掃著地麵。


    路過的小和尚看到忘塵,有些意外,“忘塵師兄,你怎麽在這裏掃地?”


    寺院裏,掃地也有專門的掃地僧。


    忘塵在寺院裏修行,隻需感悟佛法,參悟禪理。


    如今卻在這裏掃地,確實令人訝異。


    更何況,寺院裏的人都知道,往常這個點,忘塵都會準時到禪堂打坐參禪,不吃不喝,直到晚上。


    寺院裏的小和尚都很佩服敬重忘塵。


    他意誌堅定,慧根極佳,悟得了禪理,也解得了簽文,哪怕年歲尚且十四,同輩的小僧也把對方當做前輩看待。


    聞聲,忘塵頓了頓,開口道:“掃地亦是一種修行。”


    聽到對方的回答,那幾個小和尚似懂非懂的點頭。


    心底暗自佩服,忘塵師兄的境界就是不一樣。


    小和尚抬起右手側放胸前,道:“阿彌陀佛。那……忘塵師兄,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忘塵握住掃把的手頓了一瞬,空出右手,回了一禮。


    “阿彌陀佛。”


    人走後,他繼續低頭掃地。


    忘塵永遠都是這樣,麵色上看不出情緒,像是目空一切,看淡紅塵,平靜得讓人感覺自己與對方不在同一個時空與空間。


    這邊有塵世間的喧囂,而那邊,是寂靜清幽,落針可聞。


    往日,他心如止水,平靜淡然,對俗世裏的一切漠不關心。


    現在,有些諷刺的是,竟是用借口來糊弄那些小僧。


    麵上的平靜也遮掩不住心底的躁動慌亂。


    在推開禪堂的門看到那個少女時,他渾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間凝結,反應過來之後,便是逃離。


    麵對那個少女,他開始不再平靜。


    修習佛法多年,他頭一回,有了這般無措的感覺,在少女麵前反應的不尋常,也讓忘塵心底的罪惡感愈加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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