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麟唯恐露了心思惹她生疑,慌忙亂撫眼角迷蒙,強笑爭辯道,“你不知有花堪折直須折!待到花落時又哪裏去覓這等嬌豔!”


    蔚璃哼他歪理,羽麟忙又哄笑,“這幾株海棠花還是前年我自南國辛苦移來送你,此間折了幾枝也是為廖贈阿璃一瞬春光,你偏小器成這樣……”


    “是了是了,我這滿院春色都偏勞澹台少主饋贈!”蔚璃又氣又笑,“可要我如何還報此樣盛情!”


    羽麟不由羞笑,流目悄悄看她,“當真要還……阿璃守信便好……你可是還欠我一諾……”


    蔚璃白他一眼,忽又想起尋而不見的召國世子信函,不免心意慌亂,鎖眉凝目。


    羽麟還當自己緣故又惹她不悅,剛巧看見坪上一雙鶴影,忙指給她看,“阿璃,快看那雙玄羽鶴,你可喜歡?這可是我親往南塘荒郊之地苦苦尋來的……”


    蔚離依言望去,果然見一雙黑翅白鶴亦然信步於閑庭,映著那邊小橋流水,亭台軒榭,倒是別成景觀。“他們既是生在荒郊曠野,又何苦拘來這淺池低草,斷他逍遙!”她雖橫眉半含嗔意,可倒底還是驚喜得見這樣一雙尤物,不覺輕步上前,與那鶴兒站在一處,悄悄抬手輕梳鶴羽。


    這一雙鶴兒顯然是受羽麟調教過,與人共舞亦不畏不避,隻是引頸長嘯,又往蔚璃手中探詢,是在索要食物。蔚璃歡喜非常,當它們是天外來客,現下玩伴。


    羽麟望著她一襲白衣飄逸,與一雙羽鶴疊影重重,還真真是天外飛仙臨降凡塵一般,竟看得有幾分怔癡。心下卻也無比痛惜:可憐春華將逝,卿卿壽命將盡矣……


    “可有名字?”蔚璃回首欣然問道,似乎暫忘了先前之煩惱。


    羽麟搖頭,賠笑言,“不若你來贈個名字……莫等阿恒見了又要爭先!他最好起名占物……”


    二人正說著,忽見那邊元鶴走來,至近前來作禮言道,“長公主原在這裏,害小臣好找!殿下請長公主往前麵去用膳。”


    蔚璃蹙眉,另外問道,“蘭公子可接回來了?”


    元鶴忙應,“蕭大哥一早就去了,隻要玄公子不無理糾絆,應該就快回了。”


    蔚璃橫他一眼,“夜玄糾絆也未必就無理,弟行兄束本就應當!怪隻怪你們不用心,上個街還能把人丟了!要我說分明是有意棄他……”


    元鶴早已看出她內藏惱意,聞聽此話也不敢申辯,隻諾諾應著,“殿下說長公主睡到這個時分必是餓極了,前麵已然備下膳食,請長公主前往入席……”


    蔚璃拂了拂衣袖,“我方想起宮中還有許多文書未批,就不在此攪擾殿下了,蘭兒回時著人再來報我一聲,我先回了。”


    羽麟聞聽極不情願,隻恨與她相守相顧之時已然無幾,此間更不舍放她歸去,不禁幽怨道,“如何我來了你偏要去?一起吃個飯又耗你多少時光?”


    元鶴也勸,“殿下還說:有事要問長公主。左右往前去要路過大殿,就勞長公主先去請個安,廖慰殿下記掛之心再去不遲。”


    蔚璃哼了一聲,似乎看穿他等計謀,“誰說定要往前去才能出瀾庭。”


    說得二人正怔愣不解時,她已飛身上了屋簷,踏瓦而去!


    羽麟隻覺其中必有蹊蹺,可又如何也猜不到其中緣由。便也隻好獨自一人隨元鶴往前殿來。此處正遇玉恒當庭舞劍,但見寒光璨璨,翩若遊龍。一時駐足凝神看了片時,灼灼豔陽下竟又平白欺得一身寒意,令他總覺心緒難安。


    待到那邊收劍立身,羽麟將要笑臉迎上,卻忽見寒光飛縱,舞劍人甩手擲來長劍,高喝一聲,“接著!”欺了澹台羽麟一個措手不防,驚詫之下惶惶兮兮接下劍柄,半驕半惱質問,“你這是做甚麽!我又何事招惹了你!”


    玉恒接過元鶴遞上的熱茶,冷眼瞟過他二人,沉聲問道,“人還睡著?還是走了?”


    “走了。”澹台羽麟也無好聲氣,“定是你惹她不悅,懶怠見你從後院就走了。”


    玉恒無奈歎笑,奚落道,“還不是你做下的好事!自作聰明!”便徑自回了屋內。


    澹台羽麟疑惑著跟進,見他神色幽黯不免又添一份不安,緊隨他往側席坐了,賠笑問候,“你昨夜可曾睡過?早膳用過嗎?我見你倒是比先前清瘦許多。少食少眠故能修性,可不食不眠——你這是要修仙啊!憑再怎麽元氣滿滿,這般內憂外患,寢食俱廢,你又能撐多久?……”


    玉恒並不聽他假意充善的絮絮念念,自案上拾了一闋書函轉手遞他,“你且看看。”


    羽麟疑惑著接過絹信,展開來先看信末印簽,竟是召國東宮之嫡子——風篁,便覺訝異;再看信文,更為詫然!


    但見七行宮體正書寫來字字雋永,通篇讀去行文流暢更見雅致。獨是文中所述委實擾人心意:其字字行行大談傾佩之誌,一句一章懇言思慕之心,文末竟又提及聯姻東越提親女君之軍政大利!


    羽麟看得又驚又惱,又憂又惶,方知玉恒何以那般冷顏色,便急著要澄清自己,“阿恒,此非我計啊!我隻與風王族言說借兵,不曾慫恿他們提親啊!你隻想想我澹台羽麟生平傾意惟阿璃一人,又怎會隨意將她拱手讓人……”言出又覺不妥,果然見玉恒冷目飄來,忙又改口,“我……我又怎會容他人覬覦……”仍覺異樣,再更正一句,“除你之外……當然,汝亦非覬覦……我是說……”他慌亂中語無倫次,說到最後忽又醒覺,“此是寫給阿璃的?如何落你手上?”


    一時又想起方才寢閣內蔚璃急慌慌尋東找西似乎丟了頂貴重之物,想來當是這封世子求婚之信函了!又想她莫名飛簷疾走,來前殿請安問候都不肯,必是心存羞愧故而對此君避而不見了。


    隻未料這劍鋒偏被自己撞上了,羽麟想明白時也是叫苦不迭,隻得另尋緣故假意為蔚璃伸張從而開脫自己,“你自何處得此信!難為阿璃久尋不見甚是苦惱,原來是被你偷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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