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青澄好大膽子!膽敢欺淩王族!她原也不稀罕甚麽帥門將府!要不是父王說這裏有許多稀奇玩意,她才不會千裏迢迢來這荒僻之地!


    “我要回家!當我稀罕你們東極荒地!我要回王宮!明天就走!”說著推開青夫人,紅著臉,流著淚轉身往外跑。


    青夫人急得忙催促青澄去追,青澄卻原地未動,大聲取笑說,“璃丫頭說得是真的才好!這話她已經喊了半個多月了,也未見她踏出初陽城半步。我們可是等不及了呢!”


    蔚璃跑到門邊,聽說這話實氣不過,又折身回來,衝向青澄,拚力一推。可奈何她自以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偏那青澄卻是紋絲未動。一旁青濯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可是愈發惹惱了蔚璃,猛然回身又狠推了青濯一把,反將他推了個倒仰,瞬時摔倒在地。


    青夫人不由急道,“你這丫頭,怎麽說說就要動手。”忙去攙扶青濯。


    青澄故做歎息說,“我說甚麽來?娘親也算見識了——蔚王族百年可曾出過這樣的公主?”


    蔚璃受他奚落,惱得回身又去猛推,可幾次拚力都未能將他撼動。


    青澄就是佩服她這份執拗,又與她嬉鬧道,“璃丫頭今天若是推得動我,我青澄自此惟你馬首是瞻;你若是推不動我,就不許再在我青府胡作非為……”


    蔚璃隻當他是要趕她出門,更加羞惱,推他不動,忽抬腳猛地踩向他腳麵。


    青澄未料她狡詐,腳骨如斷,痛得大叫,這邊傷足將將抬起,那邊蔚璃又踏了上去。實是痛極難奈,惱得他將麵前小人兒一把拎起,可又責打不得,隻好將她高高舉過頭頂,如同輪戟一般將她輪轉起來。


    蔚璃隻覺天旋地轉,又暈又慌,驚得大叫,“姑姑救我!快看澄哥哥打我!姑姑救我!青澄欺負公主!”


    青夫人那邊正扶青濯不起,隻憂心他是否跌壞了腰椎,這邊回頭看時,但見蔚璃被青澄舉過頭頂已輪成了飛盤,不由得又氣又急,歎聲連連,自打這位公主來了青府,隔三差五便要過這種心驚膽戰的日子!忙喝令青澄,“澄兒!快放下璃公主!鬧成個甚麽樣子?”


    青澄不敢違抗母命,隻好把蔚璃放了下來,可未及脫手,她卻順勢一把摟住他脖頸,在他肩上狠咬下去。這一回又換青澄痛得大呼,“母親救我!璃丫頭咬我!啊……叫她鬆口!璃丫頭鬆口!”


    青夫人也是惱得頓足,疾忙上前連哄帶嚇,“璃兒快鬆口!不然姑姑要打了!姑姑要去向你父王告狀了!你這丫頭……鬆口!”


    可偏偏怎樣唬嚇就是不能使蔚璃鬆口,眼見得青澄已痛得眼淚迸出,麵色鐵青。青夫人憐子心切,狠心在蔚璃身上連拍幾下,可是蔚璃的牙齒就像長進青澄肌骨一般,絲毫不懈地咬住不放。


    青澄一麵還要托抱著她,一麵還想極力逃避,可是稍動一下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不消片時,便已是額角滲汗。


    正這麽四下僵持著,青鳶自外麵歸來,進到書房見此情形,又驚又笑,先斥青澄,“你還有半點做兄長的樣子沒有!整天招惹得璃公主哭鬧不休!你倒底想幹甚麽!”


    青澄也是冤枉透了,自己都快被人咬斷了筋,還要受父親這樣責罵,幾乎帶著哭腔控訴,“父親先看是誰欺了誰!快叫這丫頭鬆口!我的脖子就要斷了!”


    青鳶忙也上前解勸,青夫人急得直掉眼淚,抱怨道,“甚麽公主,王兄分明是束不住了才送來這裏折磨我們……我要給王兄寫信,這門親我們不做了,澄兒要退婚……一天到晚這樣胡鬧,誰人受得住……”


    這邊話音未了,那邊蔚璃卻是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伏在青澄肩上淚落磅礴。


    青澄長籲了口氣,將人狠狠擲在地上,低頭看自己肩頭,淨色白衣已然透出斑斑血跡,也是不由得惱羞成怒,“世間怎會有你這樣女子!我青澄也算長了見識!自此後,初陽青門有你沒我!有我沒你!”說完,折身奔去。


    留下蔚璃兀自怔在原地,哭得像個淚人,嘴裏還念念有詞,“我是公主!我不許你們退婚!……要退婚隻能我退婚!我要和澄哥哥退婚……我要回家……”


    此回鬧過之後,雖也同每回一樣,不知是誰人先向誰人道了歉,大家都猜度著多半又是少將軍屈就討好,反正他二人最後總能重歸舊好,然後繼續每天打打鬧鬧的日子。青門上下看他二人,好時他可以容她在自己膝上歇個午覺,不好時她時常是將他撲倒了就打……對於青澄而言,他每每看著她偎在自己膝上沉睡時的精巧容顏,都要由衷感歎——這丫頭睡下時是真安靜啊!醒來時是真惱人啊!隻要她稍有動靜他就覺頭痛心痛渾身都痛!


    青鳶夫婦也是每每看著他二人一下歡喜一下驚惶,青夫人更是心疼自己的長子親兒經常是衣衫淩亂、遍體鱗傷。青夫人後來又悄悄問過蔚璃:那你還要不要和澄哥哥退婚了?蔚璃雪眸綻亮,全不記前事種種:退婚是甚麽?等我和澄哥哥打獵回來再說!……等澄哥哥和我出海回來再說……等澄哥哥帶我先去校場點兵再說!……


    再後來,不知何故,他還是離家出走,與她未遺一言,她也被倉促地送回了王都。隻是自此一別,誰人也不曾想到竟成永別。再得訊息竟是青門兵敗千裏,被天子問罪清剿。當年那個怒她惱她,寵她疼她,呼喝著“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錚錚少年,竟然碎骨沙場,不知魂落何處……


    渺渺流年,如今細想,確實諸多蹊蹺!蔚璃端坐案後想起青澄的不告而別,想起青鳶夫婦突然遣她歸家,而回到王都後父王母後的終日愁眉鬱鬱……她那時還以為是自己頑劣以致青澄當真要退婚,如今再想,似乎是別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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