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也到過初陽城!?為何從未說起!”蔚璃質問玉恒——所以果然是他助力莫家攻下了邊關城池,屠殺了青門將士!這些年他藏得可真深啊!


    玉恒於當下淩亂之中,並無意答她糾問,隻淺言勸說,“璃兒休鬧。且聽蕭雪講完。”


    蔚璃重又顧看蕭雪,既是錯愕又是恍然,所有舊事迷惑便都得解——“所以你要救青袖!所以你哄她去北關……所以你知《滄海月明》!你知大音閣!你知城破那日大音閣演奏曲目乃《滄海月明》!可你是否查到——初陽城為何會被莫軍攻破!?那是建城三百年的邊關重隘,青門曆代子孫之心血所築!豈是他兵衛之家可以攻破!”


    蕭雪搖頭,心下萬般滋味,“臣……臣受太子殿下救命大恩,此生當以性命報還!長公主所問……臣不能答!待時機適宜,殿下自會講給長公主……”


    “何謂時機適宜!今日時機豈不適宜!”蔚璃怒喝,扶了坐榻起身,指滿庭鎧甲,“我今有三軍將士在此!我有青門忠良之臣在此!隻請問殿下一句,初陽城倒底被誰人所破!城中百萬子民倒底為誰人屠殺!”


    “璃兒,那莫嵬已然被青濯射殺……”玉恒將答一句,就被蔚璃搶斷,“莫嵬不過是個捉刀的!說倒底與我一般,皆為人棋子罷了!他受誰人旨意?領誰人計謀?!太子殿下何不明言?”


    玉恒見她因著忿怒而至麵色漲得通紅,喘息漸重,身形微晃,便知她重疾初愈受不得這樣苦辛,愁眉歎道,“璃兒,你冷靜些,蕭雪現下所言,正是當年實情。莫嵬屠城確實不該!可是他受天子旨意誅殺亂臣,無論領誰人計謀攻破初陽城,豈非都是正當作為……”


    “誰是亂臣!?”青袖緩了許久的淩亂心緒,終於開口反詰,“我青門世代忠良!三百年來為越王,為天子守邊護民,保家衛國,幾曾做過亂臣!?”


    “這便是蕭雪接下來要說的……”玉恒顧及蔚璃身體狀況,不得不緩意處之,盡量淡泊了言辭,“蕭雪,你且將當年青澄寫給你的書信,背給她們聽聽。”


    蕭雪看看青袖,又看蔚璃,雖有猶疑,終還是肅穆道來,“澄少將軍當年曾致書給我,上言——今欲引大軍往帝都,困宮闈,諫天子,若天子不馴,惟血濺九霄!此行雖險,然不可不為!縱禍亂天下亦不改其誌!謹盼蕭兄速歸,攜袖妹歸隱山林,避亂而居……”


    引大軍入帝都?諫天子?天子不馴則血濺九霄?!——這不是謀反,又是甚麽!蔚璃如聽冬雷轟鳴,怔怔望住蕭雪,他若所言屬實……那當年豈非就是青門謀反!豈非就是青澄該死!怎樣妄念非得禍亂天下亦不可不!?


    “這不可能!絕不可信!”青袖怒斥蕭雪,“爾是何人?怎知我兄長!我兄長素來為人中正,敬上睦下忠君護民,絕不會有此妄念,行此妄舉!你哪來的書信?分明杜撰誣陷!”


    “澄少將軍曾經去往北境,拜會溟王,於溟國宮廷耽擱一月之久,而溟王又將自己最寵愛的嫡公主下嫁給澄少將軍……你們可知是為何?”蕭雪神色冷漠,凝看眾人。


    “澄哥哥娶了北溟公主!?”蔚璃驚問,原來他去北境是去娶妻!?她忽然想起在故國時,昔梧來赴她宮中遊宴,於宴席上對自己的各種冷嘲熱諷!曾有言曰:青澄之妻非東越蔚氏也!——卻原來是他北溟昔氏!


    青袖於當下境況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青濯更是聽得一臉茫然,惟有蕭雪繼續說道,“也算不上是娶妻,青澄信中說過,隻是養做外室,並未帶回府中……”


    “他將北溟嫡公主養做外室!?”蔚璃更驚詫了,也終於省悟在越都時昔梧對自己的種種憤懣,原來世事皆有因由,還果然是往事不堪回首!她以為的當年明月,實則隻是一堆殘雪罷了!


    也無須蕭雪再言,蔚璃已然明了當年青澄何以要去北境!他們那樣不釋一言地倉促迫切地將自己逐出初陽城送回王宮,還果然是要毀婚約!蔚氏並非賢良之妻!他青澄另有所謀!“所以……青澄不隻是得了一位溟國公主,還應該得了溟王許諾的雄兵百萬罷!?隻可惜……”蔚璃重又跌回坐榻——隻可惜憑他再怎樣籌謀,才終未能算計過玉家太子啊!


    “璃兒?”玉恒眉頭皺起,憂心地看著她神思恍惚,又或許不該這麽快與她演說當年罷!“不是如此!並非如此!”青袖大喊,根本不信蕭雪所言,“我兄長絕不會謀反!他心之所向隻在我東極初陽,絕不會窺視帝都!他是受人蠱惑……定是受溟王蠱惑!我青門世代忠良不會謀反!是你玉室枉殺無辜!璃兒……璃兒!你信兄長會謀反嗎?我們與他朝夕一處,幾曾聽聞他想做天子!?荒唐!古今第一荒唐!……”


    確實荒唐!蔚璃也不敢相信史官所錄竟是真的!——初陽青門,集結大軍,欲篡皇權,圖謀帝位,為天子察覺,治其大罪,誅殺九族!——那麽青門謀反竟是真的?這些年竟是自己錯信了青門?他遠赴北境娶溟國公主為妻……竟是我蔚王族礙著他問鼎天下了!?委實荒唐!!


    蔚璃隻覺心慌無主、頭痛欲裂,撲在榻上幾乎無力起身,她當下惟一心念仍是要護住青濯!他是青門最後的血脈!無論當年青澄是否叛她,叛國,青澄之罪都不該殃及無辜!


    “雲疏……雲疏……”她喃喃喚他,到頭來還是要倚賴他的恩情,還是要向他卑微乞求,她伸手想牽他衣袖,可偏偏他在在此時向前一步,盯上嘶聲吼喝的青袖,,沉聲訓斥——


    “你青門當年謀反,天子治罪誅殺九族,按說你姐弟二人都該受死!隻是念著先越王親率整個蔚王族往帝都請罪,願以嫡女蔚璃為質,承諾你青門姐弟再無弑君謀反之心,天子才格外開恩,準你二人居於越都王廷!


    這些年又因著璃兒對你們們顧念有加,升一個奴籍小子做領兵將軍,使一個奴籍婢女佩劍行走宮廷,這些……本君也是念著璃兒情麵,在天子麵前屢屢維護!可縱然如此,你青袖仍不知感恩,數次想置本君於死地!今日更是私舉大軍於此,以迎越安君歸國為名,欲行刺殺東宮太子之實!此是你青門餘孽未消,又一次謀反弑君!其心可誅,其行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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