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偷偷哭泣了半夜的封寒鈺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辭而別。


    因為他害怕到時候會哭出來,害怕會給她造成困擾,害怕把自己在她心裏僅存的美好全都打破……


    歸根結底,他就是害怕她討厭自己,害怕他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人會喜歡他……


    所以,他逃跑了。


    地府寂靜的夜裏幽光閃閃,空蕩蕩的街道上飄蕩著麵無表情,神情麻木的鬼魂。


    他們都是失去記憶,無人祭奠,也無人認領的忘靈。


    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自己要做什麽,也忘記要去哪裏?


    他們無功無過,不念過去,也不盼未來,不想投身忘川河接受洗禮曆練,也不願喝了孟婆湯再次為人。


    他們無欲無求,就像無根的浮萍,整日飄蕩在陰間。


    久而久之,有些忘靈會突然消失,無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但是大家公認的一點就是:


    那些消失的忘靈是突然頓悟了,他們有的重新轉世為人,有的則是與自然融為一體了。


    而封寒鈺此時就好像是他們中的一體一樣,孤零零的晃蕩在街上。


    他與他們唯一的不同便是,忘靈麵無表情,無悲無喜,而他淚流滿麵,悲傷頹廢。


    他默默走過她帶他走過的路,然後來到他最熟悉的地方——奈何橋。


    走到替身孟婆身前,接過她遞來的孟婆湯,仰頭一口氣飲盡,一滴淚從眼尾滑了下來,然後很快消失不見。


    是了,她其實跟本就不需要他的幫忙……


    一口氣喝了好幾碗孟婆湯,他才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奈何橋。


    心髒為什麽會這麽疼?


    明明他早就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才對……


    走過奈何橋,走進一片白霧。熟悉的感覺過後,白鳳國一個破廟內,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慢慢睜開了雙眼。


    他躺在地上,漸漸蜷縮著瘦弱的身軀,傷痕累累的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頭哽咽著,就像一隻無助的幼崽,看的人心酸。


    不知過了過久,他喘息著平靜了下來,慢慢撐起身體爬了起來。


    扭頭看了眼廟裏悲天憫人的佛像,他冷笑一聲,淚水模糊了雙眼。


    好個普度眾生?


    那你為何看不到我……


    他走過繁華的街道,路過他的人紛紛掩麵皺眉躲開。


    更有甚者直接怒罵道:“滾滾滾!死一邊去,別把黴運傳給我們。呸!掃把星!”


    他這話仿佛燎原的星星之火,瞬間點燃了眾人的火藥桶,惡毒的言語似不要錢一樣朝他刺去。


    “你怎麽不去死啊!小賤種!”


    “咦,瞧他,真惡心,他怎麽好意思這樣出來見人!要我,我早就找根柱子一頭撞死了……”


    還有幾個小孩笑著鬧著唱起了歌謠:“哦!臭花子,掃把星!沒人疼,沒人愛,好像地裏的小白菜……”


    一直低頭前行的封寒鈺突然停下腳步,怨毒冰冷的眼神死死的掃向那幾個小孩。


    被盯著的小孩被嚇得噤若寒蟬,然後“哇!”的一聲嚎了起來,“哇!娘/爹……”


    一個潑辣的婦人立馬抱住自己嗷嗷嚎叫的大兒砸,一口一個心肝的哄著。


    然後下一秒立馬怒目瞪向他,單手叉腰,破口大罵,“臭崽子,你瞪什麽瞪!再瞪老娘給你眼珠子挖下來!”


    她這一說,眾人看熱鬧的看熱鬧,起哄的起哄。


    不知道是誰突然那了個臭雞蛋,“啪!”的一下丟在他頭上。


    令人作嘔的腥臭味立馬隨著蛋液的飛濺而散發出來,眾人掩麵退後同時,也紛紛向他扔爛菜葉子和小石子。


    封寒鈺定定的看著人群後麵那幾個被大人抱在懷裏的小孩,雙目通紅。


    黑黃的蛋液順著發絲滴下,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多到衣衫都遮不住了。


    他就想行屍走肉一般,默默晃蕩在街頭,然後回到破廟。


    一進門,一個邋遢的老叫花子看到他明顯愣了一會,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收回眼,咂咂嘴繼續翹著二郎腿躺著。


    封寒鈺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躺在佛像腳邊,一動不動。


    老叫花看了眼直接躺在地上的他,眉頭一皺,搖搖頭繼續嚼著狗尾巴草閉目養神。


    夜晚降臨,瑟瑟發抖的封寒鈺站了起來,開始找柴升火。


    看著跳動的火舌,他眼神迷離。


    不能死,他不想這麽早死。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喏,給你。”


    一旁的老叫花子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掏出懷裏的大饅頭,掰了一半遞給他。


    見封寒鈺不動,他略顯不耐煩的道:“拿著呀!莫非你在修仙不成?”


    他眯著眼嫌棄的看了眼他瘦骨嶙峋的小身板,語重心長的道:“小夥子啥時候入行的呀?今天出去沒要著點幹糧?”


    封寒鈺垂眸不語。


    他一把把饅頭塞到他手裏,然後看著火堆,“小夥子,我跟你講啊,做我們這行,就是要臉皮厚,要會說話……”


    他這身板到是合格了,就是太悶了,這個他理解。


    年輕人嘛,臉皮薄,誰不是這麽過來的呢……


    封寒鈺收緊手裏的饅頭,小聲說了聲“謝謝。”,然後一口一口的往嘴裏塞。


    突然他動作一頓,臉色開始泛紅。他捶打著自己的胸膛,砰砰作響。


    看的老頭子側目咂舌,這小子,也不怕把自己肋骨敲斷……


    誒,不對!


    他立馬起身,發揮出他多年沒有用過的招式——降龍十八掌。


    劈裏啪啦一頓削,封寒鈺才把哢在喉嚨裏的饅頭給咳了出來,張著嘴喘著氣。


    這邊老頭子也鬆了口氣,做到一旁,搓搓被他的骨頭嗝的生疼的手掌,氣喘籲籲的道:“哇呀,不是我說你,這也每人跟你搶,你急啥?!”


    哎呦,給他這把老骨頭嚇得呀,魂都要嚇飛了。


    封寒鈺眼眶通紅,喉嚨哽痛,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忍住眼眶的淚意,小口小口的咽著幹硬的饅頭,但垂頭之時,淚水還是流進口中,潤濕幹裂的唇。


    接下來的幾天,見識了封寒鈺脆弱的小命和人見惡,狗見嫌的體質後,老頭擔當起外出尋食的任務和隨時拯救他小命的重擔。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有驚無險的過了一個星期。


    還記得他死之前的那一天晚上,老頭把不知從哪兒找來的被子丟給他,嘴裏還嘟囔道:“你呀,就是小姐的身體,丫鬟的命!這個天睡個覺居然差點被凍死?!我個老頭子都沒覺得冷……”


    誰想到,他當晚居然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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