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總算是追上了毛驢,黑蛋背著爺爺也不敢跑太快,不是他不能,而是他怕走丟了陸怡君,隻能跑兩步等一等,再叫一聲:“我在這。”


    這是一棵孤單而巨大的飛龍珠樹,長長的氣根從樹冠中垂下來,占地足有半畝地那麽大。


    爺爺看著樹說道:“飛龍珠樹都是一片一片的,怎地這棵自己獨自長在這裏?我看這樹十個人也不一定能環抱的過來呀。”


    陸怡君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追到小白身前,扶著驢脖子,邊喘邊道:“臭小白,你跑什麽跑。”


    船家隨後也跑了過來,一屁股坐下,大口喘著氣說道:“這這這是跑到哪裏來了?”


    大家才觀察此地地形,此處被水道三麵圍著,是一個河道急彎的灘頭,對麵岸上都是高高蘆葦。隻有來時那一條路能走,還要趟過一片淺淺的水流,此地就像一個孤島一樣,漂在水麵上。


    夏爺爺大呼小叫的說道:“哎呀!這裏真乃一塊寶地啊,遠處雪狼山可以看到白白的山頂,這叫白銀閃閃玄武座,東邊是一片飛龍珠樹林,這叫翠圍墨墨青龍守,南邊西邊都有水,這叫碧水雙雙白龍護。


    此地是三麵環水,一麵向林,中間一棵蒼天古樹,在風水上,可以說是天罡地煞九五至尊,三龍守一塔的寶穴啊。誰要是能埋在這裏,子孫必定封侯拜相。


    如在這裏睡上一晚,也至少能升官發財啊。”


    夏爺爺激動的說完,看向眾人。


    黑蛋在專心的收拾著毛驢身上的行李,陸怡君摸著驢鼻子,在和小白說著悄悄話,隻有船家坐在地上張著嘴,呆呆地看著自己。


    夏爺爺並沒有因為隻有一位聽眾就掃興,反而高興的坐在船家邊上繼續忽悠起來。


    陸怡君安撫著毛驢,小聲質問黑蛋:“我不喜歡這裏,你們到底來紮鱷濕地找什麽?”


    毛驢小白擺擺頭,本驢也不喜歡。


    黑蛋躊躇的看著陸怡君,說道:“我們進來,是尋燈語燭音草的。”


    陸怡君輕哼一聲道:“我就說嘛,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沒找到吧?”


    黑蛋苦笑道:“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找到。不過我爺爺說他見過。”


    這時,邊上傳來了爺爺激情澎湃的聲音:“你別不信!那巨龍的頭比你船還大!”


    黑蛋捂住臉,陸怡君生氣說道:“我要回去。”說著,就要拉著小白離開。


    黑蛋拉住小白的韁繩,誠懇的說道:“現在天色已晚,夜間無法辨別水道,肯定是來不及的,明天一早,我送你出去。”


    陸怡君掙開黑蛋拉著韁繩的手,氣呼呼的坐在地上。


    小白把頭低下,用臉蹭著陸怡君,好像是在安慰她。


    黑蛋搭著帳篷,爺爺湊到近前,小聲說道:“你這個憨貨,還不快去找仙草。”


    黑蛋沒有停下手中事情,說道:“你不怕我被豬婆龍抓去吃了?”


    爺爺嗬嗬笑道:“你當我傳你這腿腳功是假的麽,它怎麽可能追的上你!嗬嗬,就算是快追上了,你隻需轉個方向,它是尾大不掉,馬上又會拉開距離的。”


    黑蛋噘嘴說道:“那我也不想去,今日昨日,已在此地轉了幾圈了,半個影子都見不到!”


    爺爺摸了摸胡子說道:“這個仙草嘛,也要講個仙緣,我想了想,找不到是正常的。”


    黑蛋停下手中事情,不耐煩的說:“你也說找不到了,還叫我去找。要去你自己去吧!我馬上要做飯了。”


    爺爺嘿嘿一笑,並不生氣:“嘿嘿,逆孫,仙緣已至啦,你現在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黑蛋不解,看看四周道:“仙緣在何處呢?”


    爺爺麵帶玄機的賤笑道:“你看,這是就是仙緣。”


    說罷,抬手薅下了黑蛋一縷頭發,黑蛋疼得捂著腦袋,齜牙咧嘴。


    “爺,這幹什麽!疼死啦!”


    隻見爺爺張開手,手中頭發,隨著風,飄向遠處,他笑道:“看,仙緣已至!”


    黑蛋捂著腦袋,看了看隨風而去的頭發,心疼的說道:“啥意思?”


    爺爺收起笑容,板起臉,氣鼓鼓的說道:“有風啦!你且再去那片地方,隻要聽到,燭爆之音,肯定能尋到那燈語燭音草啦!笨貨!”


    黑蛋撓了撓頭,心想:“那片地方,林高草低,確實是不容易找到小小的一株草,要是能聽到聲音,應該有希望。”


    他拿上背簍說道:“我再去試試。”


    爺爺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說道:“你放心,這回一定能找到。”


    目送走了黑蛋,他回來對著船家說道:“船家,你們這撐船的都會釣魚吧!”


    同一時間,飛龍國京都,飛龍城,丞相府中。


    一間寬敞的大廳內,一個華服英俊青年和一位耄耋老翁坐在屋中。


    青年揮袖,讓站在廳中的三個女子退下。


    開始了一段隱秘的對話。


    “爹,三個女子都訓練的惟妙惟肖了,特別是小蔓,她身材聲音最像,做宮女時間最長,了解公主頗多,心思也細密,就連字也能模仿。”青年道。


    老翁眼睛微睜似閉,麵無表情的說道:“很好。辦大事,須更加小心謹慎。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尉遲玥!自君王、王後亡故後,隻思報仇不問國事。飛龍國都是由我在嘔心瀝血的處理朝野之事。


    朝堂之上隻識丞相不識公主,此為天時。


    過幾日,望海國來擾,那仇老狗必定遠赴邊關阻擊,京城隻有我等在,此為地利。滿朝上下多我門生舊故,此為人和。


    到時我們就行動,你再將計劃詳細的複述一遍,萬不可出現紕漏。”


    “遵命,父親當日.......”


    老翁邊聽邊微微點頭。


    最後,青年做了一個緊緊握拳的手勢。


    老翁將眼睜開,射出兩道寒光,說道:“嗯,切記別出現任何紕漏,你也要戴上麵罩,且不可以身犯險靠近她。


    這老道姑武功高得很,你將那件“龍鱗寶甲”套在裏麵。不知道老妖婆是命大,還是有什麽神通,前幾次下毒都毒不死她。要麽也不必如此麻煩了。”


    青年恭敬的說道:“孩兒遵命。孩兒退下了。父親早些休息吧。”


    老翁擺擺手,青年恭敬的倒退著,退了下去。


    屏風之後,一個人影走出,向老翁深揖一禮,說道:“丞相,可知為何屢次都不能將那道姑毒倒麽?”


    老翁非常客氣的說道:“勾長老請講。”


    長生教勾長老,名勾竊。


    他自誇起來:“這道姑原本是大理寂照寺,蒼聖神尼的徒孫,武功內力得到真傳,頗為棘手。當初老夫曾迷暈過她兩次,她是吃一塹長一智,所以她的飲食從來都不假他人之手,凡是接人待物,也都留個心眼。”


    老翁笑道:“哈哈,原來是被長生聖教給嚇破膽了,故此,才有如此強的防人之心啊。


    不過她是比丘尼出身,為什麽現在穿一身道袍呢?”


    勾長老淺施一禮,請命道:“這個原因我也不知。


    丞相,老朽想再毒她一次,雖不說有十足把握,但如我不行,恐怕這世上再無人能毒倒她了。”


    老翁微微思考片刻,說道:“就不勞煩勾長老啦,萬一打草驚蛇,那仇老狗不離開飛龍城,才是真的麻煩。”


    勾長老點頭說道:“還是丞相考慮的周全。”


    老翁又說道:“望海國那邊,今夜就燒林麽?”


    勾長老說道:“丞相放心,我教已出重金與大名王商定今日之事。如有半點不妥,小老兒斷不敢來回複丞相。”


    老翁低頭收頜,眉毛一挑,眼珠向上,看向勾長老,一字一句的說道:“那望海國不會真的攻過來吧?”


    勾長老也一挑眉毛,眼珠向上,看著丞相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我說此次望海國領兵之將,已是我教中人,丞相是否可放心呢?”


    老翁兩聲假笑道:“哈哈,聖教百年基業,老夫我有何不信啊。”


    勾長老也附合的幹笑兩聲。


    老翁製住笑聲說道:“聖教又是獻出龍鱗寶甲,又是重金的,果真隻要那公主,再無其它?”


    勾長老肯定的說道:“確實,再無其它。”


    老翁緩緩說道:“不是老夫不信你,隻是這聖教助我登上王位,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卻隻要一個人,老夫甚是不解啊。”


    勾長老深施一禮道:“此乃教主所命,小可不知,還請丞相見量。”


    老翁笑道:“也罷,嗬嗬,過了六日,消息就應該到了。”


    長生真言:“價值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標準,但不會相差太多,當一份大大的便宜擺在麵前,很少有人不動心,特別是自作聰明的人。”


    同一時間,飛龍國與望海國的交界之處,紮鱷濕地東麵的飛龍珠樹林邊。


    一員望海國的領兵大將,手持馬槊立於馬上,他的臉頰消瘦如刀削一般,唇邊留著三縷堅毅的短須,表情嚴肅。


    馬前跑來一望海國士兵,報:“齊將軍,飛龍珠樹林已點燃五十個火頭。”


    頭盔下的陰影裏,本看不到他的眼睛,卻因為不遠處一團團烈火逐漸燃起,從他的眼中也開始燒起一道道熾熱的火苗。


    他隻說了一聲“撤”撥馬離開了。


    火光映射在他背後的鎧甲上,好像他的胸中正在燃燒著火焰一般。


    不遠處,一株發光的小草,在風中瑟瑟發抖,仿佛想立刻生長出一雙長腿,遠遠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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