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逢請安,眾妃齊聚在關雎宮主殿,討論著今日的晚宴該如何梳妝。


    依舊是昨日那奴婢,未曾通傳便直直入殿,滿麵淚痕,“墨貴人..沒了”


    此語一出,立馬驚動了殿中所有的人,所以目光聚在那婢子身上,氣氛陡然間變得凝重。


    “墨貴人..昨日動了胎氣..早產..”那婢子不敢抬首,跪在地上,因哭泣而不停顫抖。


    眾妃麵麵相覷,心照不宣地各自交換了眼色。寧昭媛似是有些幸災樂禍,略帶興奮地坐起身來,問道“那孩子呢?”


    那婢子不停地抬手拭淚,拚命搖頭。


    寧昭媛滿意地靠回了椅背上。


    有人暗自交頭接耳。閑言碎語入耳,令人煩躁。我高聲道,“眾位跪安罷”


    墨氏宮中也有人直接去了勤政殿,等得皇帝終於下朝回來。才將喪訊告知皇帝。


    皇帝詫異地看了眼,那傳話的婢子,皺眉嫌惡道,“怎麽偏就是今日,真是晦氣”


    略微思索後“按貴人禮節,葬入妃陵”那婢子聞言,低聲應是,默默離去。


    天邊已是薄暮之色,時常有宮婢喧鬧之聲傳入耳中。藍玉伺候我,敷粉描眉點唇,梳好狄髻,根根珠釵插入發髻,凝妝的模樣頗為動人。


    今年皇帝許是想,借宴會上眾妃齊聚的,盛景來消除些微憂思,在太液池邊設宴,盛大場麵從來不讓人失望。年年都有時興的陳設裝飾,新意也從未有過反複。


    酒過三巡,滿宮之人在宴會上推杯換盞。


    京郊深山裏,因為容雲鶴丟下她們的地方,格外偏遠崎嶇。


    兩個女子因為選路而互相爭執,深山裏尋不到一點人的蹤跡,體力早已耗盡,最後悄無聲息,困死在深山中。


    宮中的盛宴仍未結束,皇帝麵前的桌案已滿是空了的酒器。喝得滿臉通紅,搖頭晃腦地高聲吟唱著,將近酒。


    洛典淑和胡莞顏,兩人圍在皇帝左右,皆著豔麗服飾,趁著皇帝興致高昂,便一杯接著一杯地不斷勸酒,言語動作間的勾引狐媚,絲毫不曾加以掩飾。


    “皇上!”胡氏的尖叫聲入耳,皇帝的位置旁的人,已將皇帝團團圍住,怕是出了什麽狀況。眾妃齊齊圍了上去,皆是極為關懷,將心都提起來了的模樣。


    皇帝雙目緊閉,癱在洛氏的懷中,任由洛氏不斷搖晃,眾人七嘴八舌地呼喊,也沒有一點動靜。仿佛睡著了一般。


    我在人群的外圍,一轉頭,便看到白氏默默立於我身旁,不曾擠到皇帝身邊,眼中不光是擔憂心疼,還是滿滿的自責。


    太醫很快趕來,搭了脈後,略微思索,向眾妃道,“皇上是操勞過度,有些體虛乏力,今日又大量飲酒,才導致了暈厥”


    我悄悄轉頭,與白氏交換了眼神。


    “你們又不是太醫,圍著也不頂用,來個人把皇帝挪回去,大家都散了吧”我高聲提醒。


    人群逐漸散開,紛紛告退離去,皆是一副一步三回頭的模樣。


    須臾之後,整個太液池邊便恢複了寧靜。隻餘下幾個宮婢,埋頭利索地收拾著碗碟。


    我挽起白氏的手,向關雎宮走去,陣陣涼風拂麵而來,待走到無人的宮道上。


    藍玉在身後執燈,些微光亮足以把路看清。我附耳問她,“太醫發現了怎麽辦”


    白氏將手掙脫開,“不會的”,便再沒有他話,似是我有毒一般,直接俯身告退。


    自此滿宮上下皆知,皇帝身體不好,每日都有無數宮妃,帶著各種補藥去探望,偶爾出門,身邊的人也準備著衣物,生怕受風著涼。


    白氏心思機敏,將藥方改動了些。令皇帝聞了之後,會十分興奮,精力旺盛。之前的體虛乏力一掃而空。


    皇帝也有所發覺,問起此事,白氏隻說,是加了些提神醒腦的薄荷。


    卻不知,每一次興奮都是透支了,身體裏的元氣和精血。最愛的女人離他而去,情緒低落,心病難醫。前朝後宮事務繁多,壓力巨大,白氏又日日熏香,將他的身體掏空,不過凡胎肉體,又如何撐得住。


    皇帝便愈發沉迷白氏,時常一連三四日都是白氏侍寢。一時白氏,便成了六宮矚目的焦點。


    一日剛從關雎宮出來,沒走幾步,便看到道旁的大水缸後,有半邊瘦小的身影,衣裳用料華貴,多半是柔德公主。


    我停下腳步,“柔德?”柔德從水缸後出來,小小的手豎起食指封在唇前,輕聲道“我在和人捉迷藏”邊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


    我轉身欲走,“璟妃娘娘,柔德不認識這裏的路”卻被她叫住。耐心回身道“你要去哪?”


    “瑤華殿”生母不在,無人撫養的皇嗣,皆寄養在瑤華殿。柔德雖未發育身形,但容貌已經出落得明豔動人,尤其一雙眼睛,與生母敏貴人一模一樣。


    我帶著柔德往瑤華殿去。柔德瘦弱的身板,走起路來,卻一點不失公主的架勢。發上招搖華麗的挑牌金釵,竟被柔德駕馭得死死的。


    路過禦花園。柔德未曾同我知會,便直接獨自轉彎,去了禦花園。我歎口氣,跟了上去,怕是如此,才會迷路到關雎宮來的。


    柔德步伐破快,還催促著我,要我快些,她想去假山哪兒玩。我無奈不想將人弄丟,隻得加快腳步。柔德卻絲毫沒有等我的意思。一路追著她的背影過去。


    費了不少勁,爬上了禦花園裏,那座低矮的假山。在柔德身邊,尋了幹淨地方坐下。


    柔德望著四下的景色,眼眶卻有些發紅,微微淚意,轉頭與我道,“我想我娘了”,聲音已經哽咽。


    說罷,淚水不斷從眼眶落下,我雖疑惑不解,柔德為何如此行徑,但還是將柔德擁在懷中,低聲勸慰著她。


    柔德繼承了她母親後期的歹毒心思,敏貴人被皇帝厭棄時,她早已經記事。眼看母親被收走冊印,披發赤足,被人推搡著丟入冷宮。因為年幼,除了在冷宮門口無助哭泣,什麽都做不了。


    掙脫開我的懷抱,打算起身,我也收斂著裙擺打算起來。兩人本就在假山巔峰,頗為局限狹小。我正小心維持著平衡起身,生怕摔倒。


    卻被一股強力,推得重心不穩,不受控製地滾到了假山之下。膝上腰間額角,皆被堅硬的岩石磕破流血。


    “璟妃娘娘!來人啊”柔德呼喊起來。


    不是她是誰?我還以為她是個孩子?


    很快有奴婢趕來,將我扶起,像極了當年我在上林院被張繁鈺推倒流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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