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讓他們侃的都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命也不算了,再說多了也是聽不懂,起身告辭。


    張嘉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要努力哦。”


    青年回身道了兩聲多謝,轉身離開。


    張嘉坐到半仙對麵,用手扇著風,說:“我看您這口飯也不容易掙,這得背多少書。”


    聽了張嘉的話,半仙猛然想起那位青年還沒給錢,起身便追,邊跑邊喊:“等等,你還沒給錢呢。”


    張嘉瞧著半仙的身影止不住的樂,就這連銀子都能忘了收的人,還在這給別人指點人生,也有人信。


    接下來幾日蝗災的危害越發明顯,食品嚴重短缺。


    幾個小叫花子要不到吃食把醫館當成救命的稻草,每天下午來醫館門前的台階上坐著,也不吵鬧,隻盼著郎中可憐,給點兒吃的。


    郎中可憐這些孩子,每天不是給個煮土豆就是每人給半塊雜合麵餅子,好歹抗抗饑。


    這天來了一位男子,二十多歲,五短身材,打著赤膊,進了醫館也不言語,直接躺在地中間。


    這人郎中認識,街麵上有名的混混,人送外號渾五。


    以前跟人打架受傷,郎中給治療過,沒收銀子,渾五記得郎中的好,太平日子沒來鬧過。


    這是趕上災年日子過不下去了,豁出臉麵,今兒來一出文鬧,主家什麽時候給夠了銀子什麽時候走人。


    郎中招呼大虎取一個土豆給渾五。


    渾五睜開眼瞧見是土豆,也不客氣,接過去躺在地上吃。


    郎中瞧他這是沒有走的意思,摸了摸荷包,挑了一塊小的碎銀子遞給大虎。


    大虎瞧著渾五氣不打一處來,捏著銀子不願意給他。


    郎中揮揮手,這樣的無賴趕緊打發走,時間長了又不一定生出什麽事端。


    大虎走過去把銀子仍在渾五身上。


    渾五眯著眼瞧了瞧銀子,抓起來攥在手裏,又把眼睛閉上,打定主意今兒不要出來二十兩銀子別想清淨。


    郎中摸著荷包掂量,這給多少是個頭。給大虎遞了一個眼色,衝著門外一努嘴。


    大虎機靈,轉身跑去新醫館找張嘉,那有四個侍衛,到時候不信渾五不怕。


    跑進新醫館,張嘉正在給一位抱孩子的婦女開方子。


    等寫好了方子打發人走,大虎上前說:“師姐,您快去瞧瞧吧,街麵上的渾五在醫館訛錢呢,給了一塊碎銀子還不走。”


    張嘉帶著人往醫館走,幾個小叫花子從後麵追上來問好。


    大虎嘴快,把渾五的事說了一遍。


    小叫花子頭當即瞪了眼,訛郎中的銀子就是訛叫花子的土豆,這還了得。


    不用小神醫發話,幾個小叫花子氣勢洶洶的帶頭跑到醫館。


    小叫花子頭領先分開圍觀的人,大聲地喊道:“誰在這躺著呢,你們都閃開,我尿黃,讓我滋醒他。”


    說著話走到渾五身旁對著渾五的頭就要掏家夥,一群小叫花子緊隨其後,將渾五圍在中間,拉開架勢掏家夥。


    渾五眯眼一瞧,這群小王八蛋圍著自己要放水,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咕嚕爬起來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罵罵咧咧給自己找麵子。


    攆走渾五小叫花子立功,張嘉發話,中午都在醫館吃,燉一隻臘兔給孩子們補補。


    樂的幾個小叫花子打著滾的撒歡。


    張嘉看著他們為了吃頓飽飯高興成這樣,心裏歎了口氣。


    縱觀曆史,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挨餓還是從七十年代開始。


    姥爺從門外進來,瞧著院子裏這頓鬧哄,喊著張嘉去一邊說:“我說寶貝,咱們家出大事了。”


    張嘉的心一下子提起來,跟著姥爺說起了天津話。


    “出嘛大事了?”


    姥爺說:“貝勒府跟阿哥府給咱們家送糧食,兩家碰上了,比著勁往家裏搬,貝勒府送的少點兒,管事覺得掃了麵子,臨走喊了一句還有一車,阿哥府送東西的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喊後麵還有兩車,兩家介是杠上了。”


    張嘉聽完樂了,“您怕嘛呢,反正是給咱們家送糧食,您在家等著收就是了。”


    姥爺咂了一下嘴說:“你介孩子,你介是看熱鬧不怕事大,介功勁糧食多金貴,你還是攔著點兒好。”


    張嘉點頭應著,“得,您回家去收糧食,介事我去辦。”


    姥爺惦記家裏一院子的糧食,轉身走了。


    黃琮從前堂跑進來,喊著說:“師父,師父,我爹來了。”


    大夥一齊瞧門口,黃老爺風塵仆仆的走進來。


    郎中迎上去請著黃老爺進屋,杏兒跑去沏茶。


    黃琮帶著夥計卸車,黃老爺帶來兩麻袋地瓜幹,一袋子小米。


    師娘把東西收到倉房鎖起來。


    黃老爺坐定身子喝了口茶,問道:“兄弟,家裏還能支應嗎?”


    郎中歎了口氣說:“還成,省著點兒還能對付一陣子,您那招災了沒有?”


    黃老爺家裏招災,日子也不好過,說出來怕讓郎中跟著上火。說道:“家裏好在有糧號,存貨不多,關張留著自家吃還不至於挨餓。”


    張嘉苦著臉問:“您關張,那些小門小戶的去哪買糧呢?”


    黃老爺無奈的回道:“有的糧號每天拿出來一些存貨賣,糧價也是一時一漲價。我好在關張的早,現在想關都不行,官府不讓屯糧。我來這一趟沒敢多帶,就隨車帶些,要是成車的押糧,半路上非遭搶不可。一路上滿是逃荒的饑民,道路兩旁的小樹都被扒了皮了。”


    大夥聽了唉聲歎氣。


    在醫館吃了中飯,回新醫館,在大門口跟住院的孕婦走了個對麵,二人笑著問了好,各自方便。


    中午吃的有點兒飽,這會兒正上食困,張嘉坐在桌子後麵點頭瞌睡,突然被哭聲驚醒。


    睜開眼瞧見住院的孕婦用帕子捂著嘴,哭著從自己眼前跑向後院。


    張嘉站起來喊:“哎,你別跑啊,你有什麽事慢慢走,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提起孩子孕婦哭的更慘烈。


    張嘉攔著她,把她安頓到椅子上問:“怎麽了,才剛還好好的,不是說出去逛逛嗎,怎麽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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