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樞這個人,在王玄義看來,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給人一種無法信任他人的感覺。尤其是在張店村查案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愈發的強烈了起來。


    “黃院判,這屍體已經臭成這樣了,您看……”


    “仔細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特別的傷口,還有凶器,殺人的凶器找到了嗎?”


    “黃院判,我們在臥室的床下找到了少量的金銀,您看……”


    “還有錢財留下,這麽說這個張驢兒沒有把錢都拿走?”


    ……


    聽到下麵有人搜到了金銀,黃樞不由遲疑了一下。隨後便轉過身來說道:


    “帶我過去看看,這些金銀藏在何處?”


    那發現金銀的公人見院判要去看看,便趕忙在前邊引路,而一直站在一旁的王玄義見到了這邊的動靜,也悄悄地跟了過來。


    “兩位院判請看,這些金銀就藏在床下的這隻木匣子裏,裏麵除了一些金銀之外,還有田契和宅契!”


    那公人一邊說著,隨後便拿起小木匣子恭敬地打開放在了黃樞的麵前,王玄義站在一旁稍微的打量了一下。發現裏麵除了有一隻金笏之外,還有幾隻銀錠和幾張小心包裹著的紙張。看起來,這個小木匣子之中,應該裝的都是些重要的東西。


    “看來,這個張驢兒走得匆忙,連家中值錢的東西都來不及帶走啊!”


    王玄義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之後,便徑直從房中退了出來。待他剛要走到外麵去透透氣的時候,卻看到王敬帶著他的兩位兄長一起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院判,我們剛才在隔壁的酒店裏發現了這個,您看……這些……是這幾日來張家娘子讓隔壁的酒店送來的飯食……”


    “哦?”


    王玄義聽到王敬的話語,連忙接過對方遞給他的一個賬本,隨後認真的翻看了起來。待他仔細的查看了這幾日酒店送的菜肴之後,心裏不由感到有些奇怪的問道:


    “為何都是些大魚大肉,她一個女人家,如何吃得下這麽多油膩的東西?”


    “是啊,院判!不但是這些吃食,您看就在最近這幾天,這張家娘子還接連定了好幾壇好酒……您說……會不會是這張家娘子的兩名堂兄……跟她……”


    “難說……”


    王玄義仔細的翻看著這賬本上記下的張家的賒賬記錄,隨後漸漸的發現之前張家也時常會從那家酒店訂一些吃食,不過都是一些口味清淡的菜式。而那些大魚大肉的飲食,卻是從最近幾天才開始的。


    “這張家娘子的胃口最近好像很不錯啊!連酒量都突然變大了!卻不知是不是背著張驢兒在家裏養了野漢子啊!”


    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問詢的聲音,王玄義趕忙回頭,卻發現原本還在屋子裏的黃院判不知何時卻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王院判是那裏尋到這個賬本的?”


    “這個?我剛才派人去對麵的酒店裏問問,沒想到這張家娘子卻常去光顧他家……這不,連帶著就發現了這本賬本……”


    “那……王院判你怎麽看?”


    “怎麽看?黃院判的意思是……”


    “很簡單,我懷疑這張驢兒是因為妻子何他人通奸,才怒下下手的。得手之後,他因為害怕官府問罪,所以便倉皇逃走了!”


    “通奸?那奸夫……”


    “若是我黃某所料不錯的話,這奸夫應該就是張娘子的兩個堂兄吧,也許是其中之一,也許兩個都是,這也是張驢兒會將他三人一齊殺害的原因……”


    耳聽得黃院判一番在情在理的分析,在場的眾人不由得頻頻點頭,而王玄義卻是沉默的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些什麽。


    等到現場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之後,王玄義眼看著天色已晚,便詢問黃院判是否可以讓大家先回去。那黃樞聽了王玄義的詢問,又看到周圍大家期待的眼神,便點頭同意了王玄義的主張。


    在回去的路上,王玄義默默地在心裏回憶著適才在張家看到的那些情景。而黃樞見王玄義一路上都沉默不語,於是便試探著詢問道:


    “王院判好像心裏還有其他的想法,似乎不太認可我剛才的猜測啊!”


    “黃院判,誤會了,我隻是……隻是覺得這張娘子與家中兄長通奸,實在是有些牽強!況且,這張驢兒是和姚家的那兩位兄長一齊從宜秋門內的軍巡鋪中失蹤的。若說是因為捉奸在床而奮起殺人,那這時間上也未免太緊張了些吧!”


    王玄義話說到此,卻突然又想起那姚家二人身上的那些皮鞭的痕跡,於是他便反過來向黃樞問道:


    “黃院判,你還記得那姚氏兄弟二人身上的鞭傷嗎?”


    “記得,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張驢兒為了泄憤,留在他二人身上的……”


    “可是……若是這些傷痕是張驢兒留下來的,那馬鞭又是從何而來。他家中並沒有飼養牲口,且軍巡鋪也沒有配備馬匹。若是捉奸在床,總不至於先將人綁了留在家中,然後在出去尋一個馬鞭回來泄憤吧!”


    王玄義此言一出,黃樞倒是沒有覺得特別的尷尬訝。隻見他先是沉默了一下,隨後便暗自點了點頭說道:


    “這馬鞭確實是我的疏漏,不過,也保不齊張驢兒早就發現了他的妻子與家中的兄長有染的事情,因此便早早地備下了鞭子……你說呢,王院判?”


    “黃院判所言也在情理,隻不過……我不喜歡過於牽強的假設……若是預設的條件過多,便有可能早已偏離了事情的真相。而且……我也不認為那姚家兄弟二人會為了和張家娘子私會,情願冒著逃脫徭役的重罪突然回到張店村……我認為,他們一定是因為有著什麽更重要的理由,才會冒險回來的!”


    “更重要的理由?”


    “是的,一個讓他們甘願冒著逃脫徭役的大罪也必須回來的理由,一個給他們帶來了殺身之禍的理由。現在看來,唯一還知道真相的便隻有張驢兒一人了。到底是什麽,讓他連家中的金銀都來不及攜帶,便匆匆忙忙離開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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