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日元旦這一天,家家爆竹聲響,門口貼著桃符。大人穿著新衣裳上街遊玩,小孩子成群結隊在巷弄裏拎著竹竿跑來跑去。


    汴梁城內的街道幹幹淨淨,每家商戶的麵門都煥然一新,就連房屋上的黑瓦都透著一股亮意。


    淺淺新雪,黃梅吐蕊,新宅河水邊,角亭裏擺開筵席,坐了八九位客人。


    晏寧好客,他乘此良辰,將幾位好友聚集一堂。


    呼延讚,王承衍,高處恭自不比說,其餘的,是幾位在汴梁時節的老部下,諸如姚寶,李斛等人。


    呼延讚指著滿麵喜意,渾身穿著一新的晏寧,笑道:“你們看看!什麽叫一人得道,這就是!升官發財娶老婆,這小子一人占了三樣,還讓不讓人活了,今天不把他灌得吐血,誰都不準走!”


    升官指的是,晏寧在前日朝會上,被擢升為內殿直都知、驍騎尉、開國縣伯。內殿直是皇帝身邊的警衛親軍,雖然編製不多,隻有兩千人,但位置關鍵,非親信大將不能擔任。


    晏寧盡管隻是一個正六品的武官,但是被皇帝信任,還愁沒有前途嗎?因此他如今在朝堂上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頗有些官員將一些請柬送到他的府上。


    發財自然指的是這處宅子了。


    原本眾人還不怎麽在意,但是他們走進來,逛了一圈之後。隻要是眼睛沒瞎的人,都知道這處宅子絕對不同凡響。


    娶老婆指的是正式把溫柔納房,盡管晏寧再三要求溫柔做自己的妻子,但是溫柔因為出身不好,又沒有家庭背景,為省的日後煩惱,所以執意要做妾室。晏寧無奈,隻好答應了。


    對於這一點,眾人頗不以為然,人家都跟你這麽長時間了,都差沒把孩子弄出來了。還整這麽一出,早幹嘛去了?這不是馬後炮嗎?


    聘為妻,奔為妾。男人注重實際,而女人對儀式則異常看重,溫柔此時正在呼延讚妹妹的陪伴下一絲不苟的梳妝。


    對於呼延讚的話,大家都紛紛附和。


    王承衍道:“其實我挺佩服他的,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前程。不像我,膏粱子弟一個。文不成,武不就。”


    說完,一揚脖子,喝了一杯酒。


    呼延讚瞪著眼睛,怒道:“狗屁!你舞文弄墨的本事怎樣我是不知道,但是說到武藝,比某些人總要強一些。”說著拿眼睛一瞥晏寧。


    眾人哈哈大笑。


    王承衍歎道:“可是又有什麽用?我父親以前總想讓我做一個讀書人,功名及第。現在我連竇老師那裏都很少去了,沒有臉麵啊!”


    高處恭聽了半天,他和這倆人都不太熟,此時忍不住好奇道:“這位大哥,你是不是和我大表妹訂婚的那個人?”


    李斛插嘴道:“你大表妹是誰?”


    高處恭道:“官家的大公主。”


    李斛羨慕道:“那可是娶公主啊!多好的事,當駙馬爺總好過在戰場上拚死拚活。”


    晏寧點頭道:“沒錯,就是他,以後叫他妹夫。他要是對你不敬,你就打他,反正他打不過你。”


    王承衍哼了一聲,眼睛斜瞥著晏寧,道:“隻是訂婚,八字還沒一撇呢!某些人,什麽情況都不清楚,也不征求一下別人的意見,就亂點鴛鴦譜!你覺得公主好,你自己娶啊!”


    看來他的火氣一點都不小,當時他和父親叫進宮去飲宴,哪裏知道原來是相親。父輩們三兩句話就把事情定下了。談話時才知,原來這是出自晏寧的提議,王承衍當時就想找晏寧理論,可惜他出征了。


    晏寧暗笑,我能娶自己的妹妹嗎?


    “哪有此事?”晏寧叫起屈來,“那天碰巧,不知怎麽就提起了你,然後杜太後就上了心,想起了你,又想起她那大孫女還沒人家呢。公主的大事,隻有公主的長輩才能做主,我哪有那個本事?”


    他這麽一說,王承衍的火氣就小了幾分。


    大家都心中肚明,這是一門政治聯姻。王承衍遲早都逃不過去的,不是大公主,就是二公主。


    呼延讚外粗裏細,見氣氛有些僵硬,道:“寧哥兒,下次再有這種好事,你盡管提我老呼的名字,來幾個公主我都不怕!我還會謝謝你呢!”


    眾人哈哈大笑。


    晏寧道:“昨日朝會後,我去慈寧殿拜見太後,恰好遇見了你那位未婚妻。她說——”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承衍打斷了,“她說什麽?”


    “你們看看,我們的準新郎官心急了!”


    晏寧等眾人笑了一陣,才接著說道:“她也沒說什麽,隻是問了一下你的近況,還說她一切都好,你不用掛念。”


    王承衍的神情扭捏起來,臉一下子紅了,聲音變得扭捏起來,道:“請回去轉告她,我一切都好,叫她也不用掛念。”


    晏寧道:“不用如此麻煩,你自己去告訴她就好了。”


    王承衍道:“我自己,怎麽能進宮?”


    晏寧道:“提前知會你一聲,年後你就要出仕了,出任內殿直小底班都知。我的副手,你做好準備。”


    此言一出,眾人都沒有露出一點意外之色。


    盡管他們有些人在戰場上拚死拚活,這輩子都可能爬不到那個位置,但是所有人都已習以為常。因為王承衍的父親是王審琪。


    呼延讚叫了起來:“矯情,虛偽,自己心裏明明願意的不得了。卻還裝作一副清高的模樣,我真是受不了了。”


    高處恭道:“呼延大哥,我敬你一杯!”


    呼延讚跟直爽的高處恭頗對脾氣,兩人喝了一杯。


    高處恭笑道:“其實我不太願意回去,我父親正在家發脾氣。”


    王承衍也笑了一下,道:“同感。”


    呼延讚道:“又怎麽了?你們家兩位大帥的位置還是那麽高高在上,不過是蘿卜換了個坑,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晏寧歎了口氣,道:“我師父一心想再進一步,爬到禁軍的最高處。但是這一次卻被調為歸德軍節度使,雖然職位不降,但是實權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高處恭道:“誰說不是呢?現在殿前都點檢這一職位已經廢除了,慕容延釗也被撤除了這一官職,任山南東道節度使。對了,寧哥兒,我父親聽說了你在官家麵前為他請官的事,他說你很好,沒白收你這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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