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真的很有難度!


    “按理來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向景胡亂開口,同時招來大家的白眼。


    哦...也對,宋澤銘,哪裏需要什麽以身相許。


    “我把住院錢還給他吧...”,方諾說,“這樣也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我看了一下賬單,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不是小數目都要給!”,方諾像是自己告誡自己。


    顏生翻坐起,看著她,平靜道,“也行...要是錢不夠,我們借你...”


    “對啊...對啊...我們可以借你!”,慕棠也坐起黏著方諾,“你什麽時候方便就什麽時候還就可以。”


    很久很久以前,方諾就想過什麽是朋友,什麽是家人?


    後者她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好好體會,前者也不敢奢求,卻不想她還有這個福氣。


    方諾伸手,抱住她們三個,就當抱團取暖吧。生活也就這樣,有什麽就珍惜什麽。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等額頭上的疤痕結了痂,然後剪了個厚厚的劉海遮住。


    厚劉海是向景剪的,成品出來之後,看著自己的作品,向景是異常滿意,“你長時間紮著馬尾,額頭光不溜秋的,現在這麽一改造,感覺眼前一亮啊!”


    可方諾明顯不怎麽信任向景的技術,甚至連鏡子都不敢看,不過慕棠善解人意,直接把鏡子抬到她麵前,“真的可以的,你看看!”


    不得不去接受這慘烈的現實,方諾眯開一條眼縫偷瞄...


    咦...不過...還真可以誒!


    方諾自己接過鏡子扒拉著頭發,“你這技術哪裏學的,我覺得你有發家致富之路了呀!”


    “是吧?”,向景哈哈大笑,“你姐姐我心靈手巧什麽不會,你就頂著這清純可人的樣子,去見宋澤銘吧!”


    哎...說到這個,方諾就覺得心裏壓了一塊石頭。


    可這人,終究還是要見的。原本想著那錢,隻要直接轉賬宋澤銘就行,這種不收,總有另外一種辦法,可沒想到錢倒是收了,還比她想象中的順百遍倍千倍,就是他忽然提出要見麵。


    方諾是每想過他會提這樣的要求。


    “你說宋澤銘那小子會不會讓方諾報恩啊?”,向景揮舞著卷發棒,一臉嫉惡如仇,“姐姐我會不會看走眼,沒鑒定出他的渣男屬性?”


    顏生一聽,接連翻白眼,“這個屬性好像不需要你鑒定,他屬性外露,生怕別人不知道!”


    “也是哦…”,向景點頭,“而且他也應該…嗯…不喜歡這個類型的!”


    慕棠不幹了,“說什麽哦…我們方諾一點兒也不差好吧,他憑什麽不喜歡?”


    “我倒是巴不得他不喜歡…”,顏生涼涼的,“他的那種喜歡,會讓我想起我那不知死在哪裏的便宜爸爸。”


    這可能,也是顏生一直都不怎麽喜歡宋澤銘的原因吧。


    方諾把鏡子放下,扒拉了一下還不怎麽習慣的劉海,嘴裏說道,“算啦,別因為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爭論,我對自己的顏值還是有點兒自知之明的!”


    “你對你的顏值有自知之明,但對你的人格魅力不是很有認知…”,向景嘻嘻哈哈,“你是無敵天使超女!”


    嗬…什麽比喻?


    方諾不想跟她們貧,起身去收拾自己,出門見人!


    這是她出院之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麵,看著精神了許多,厚厚的劉海遮下來,感覺比之前多了太多女兒家的味道。


    “坐吧...”,宋澤銘笑著,“要喝什麽?”


    “白開水吧...”,為了額頭不留疤她現在不敢亂吃東西。


    雖然醫生說印子還是會有的,隻能等時間長了疤痕慢慢淡化。


    宋澤銘也不勉強,自己點了杯咖啡,問方諾,“聽說你想複課了?”


    “恩...畢竟都請假了一個星期!”


    “也是...”,宋澤銘語氣平常,“祁老師讓我了解一下你的情況,但我不知道你住哪裏,隻能把你約出來!”


    “我已經沒事了...謝謝關心!”,方諾很客氣。


    對於這種態度,宋澤銘覺得有點兒不舒服,他說,“我覺得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


    恩??


    這...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朋友之間大概是不需要這麽拘謹客氣的!”


    啊??


    哦...


    方諾有些尷尬,隻能道,“抱歉,這是我的性格問題,以後我會注意的!”


    “哎...也不是那麽意思!”


    “那...那什麽意思?”,方諾搞不清楚。


    其實宋澤銘也搞不清,隻是感覺不對,又不知道怎麽說,幹脆跳過,直接說正事,“你還想回去接著做兼職嗎?”


    “現在不是我想不想,而是我能不能的問題吧?”,方諾無奈,“因為我而出現那種情況,餐廳沒追究我的責任,讓我承擔相應的損失,已經很仁慈了!”


    這番話宋澤銘聽著直皺眉,他問,“你就這麽看待全市頂級西餐廳的企業文化?”


    “啊??什麽?”,方諾笑了起來,“宋澤銘,你什麽意思呀?”


    “意思就是企業本身沒保護好自己的員工,讓員工遭受意外傷害,究根究底,其實你這算工傷,是他們的責任,所以,隻要你想回去接著做,他們也不能拒絕!”


    嗬...這也能定性?


    是這大少爺是沒感受過社會的無情嗎?


    哎...等等...當初這個兼職是誰介紹的來著?


    是成廷!


    而向景說...宋家是名副其實的大族!


    好像...方諾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


    她看著對麵的人,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明明一直都在針對她。或許...是看在成廷的麵子上吧...


    “成廷說這份兼職是你主要的收入來源,你應該還想接著做吧?”,宋澤銘又說。


    “不...”,方諾幾乎脫口而出,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幹脆,“我不想,我不想做了!”


    “為什麽?”,宋澤銘不解。


    為什麽?


    方諾抿唇,想了會兒,輕聲道,“這次事故讓我有了很大的陰影,我害怕以後也會出現那樣的情況,所以不想回去了!


    至於兼職...我可以再找別的!”


    她不想有太多牽扯,她要是回去了,餐廳裏的同事怎麽想?


    會更說不清楚,而且,書吧那兼職也挺穩定的,雖然隻是周末做,但那個老板娘很好。


    “方諾…你確定嗎?”,宋澤銘認真的問。


    方諾桌子底下的手緊了緊,幾秒之後,她肯定道,“我確定!”


    “好吧…其實這樣也行,你工作日上班時間都是晚上,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確實不怎麽安全!”


    “是的!”,方諾點頭,心裏鬆了一口氣。


    宋澤銘也輕鬆,“那這樣吧,你既然決定不做了,我就讓經理結算你這前麵的工資提成和員工獎金,還有這次受傷所產生的全部醫藥費以及對你的各種補償!”


    果然…聽著這口氣,事實和她想的是一樣,好像已經不需要再刻意去確定一次!


    誒…不過…


    “醫藥費不是你幫我出的嗎?”,方諾問。


    “嗬嗬…”,宋澤銘笑,“你忘了,你還我了呀…我們兩個之間的已經結清了,餐廳給你的那些是公司和員工之間的事情,跟我沒關係了,那是你應得的!”


    嗬…那這麽說的話,她下了狠心要還的那筆錢,終究是還了個寂寞。


    方諾不知道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看著宋澤銘,忽然笑出了聲,柔聲道,“謝謝你,宋澤銘!”


    “不用謝我,都說了跟我沒關係!”


    宋澤銘眼神和她對上一秒,又看向窗外,心情莫名舒暢,雖然和他預想的不一樣,但這種結果,他挺滿意的!


    “要一起吃飯嗎?”,他轉頭,忽然問。


    方諾愣了一下,“這…我…”


    “不好意思,是我嘴快了!”,宋澤銘剛剛出口太快,這會兒才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兒太突然。


    但這次,方諾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歉然一笑,“對不起啊,宋澤銘,我待會兒是跟她們約好,去顏生家吃飯,所以…下次吧…我請你,我也該隆重的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就有點兒嚴重了,隻是舉手之勞!”


    呃…


    那…好吧…


    方諾扯了扯嘴角,“不管怎麽說,我都得感謝你!”


    “嗯…”,他單字應下,“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


    就表情和動作來講,應該和平常沒什麽差異,隻是那句話,讓方諾有點兒摸不清楚他的態度。


    “誒…他是不是生氣了呀!”,方諾走在她們三個中間,問出了這個困擾了她好一會兒的問題。


    向景摸了摸下巴,“我覺得不至於吧!”


    “我也覺得!”


    “差不多…”,顏生慢吞吞的回,“因為這點兒事情生氣沒意思,再說…你們兩個關係好到可以單獨吃飯了嗎?”


    “這話說的沒錯!”,向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宋澤銘這個邀約本來就唐突!”


    哦…是嗎?


    也不至於吧…隻是剛剛那時間點,他可能也是禮貌性的問一句,是她想太多。


    唉…不想了…


    方諾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新劉海,告訴自己把煩惱也扒拉掉。


    因為她們四個要回來吃飯,顏如玉就準備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她們幾個到的時候,還在廚房裏忙活著。


    除了慕棠,其他三個都鑽進廚房幫忙。


    因為慕棠真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她連芹菜和香菜都分不清楚,她隻知道都能吃!


    忙了一通,顏美也早早的回來了,還從店裏順回了一隻烤雞,那是向景愛吃的!


    所有的孩子,顏美都喜歡,隻是這其中又特別喜歡向景,比親閨女還喜歡。


    多半是因為…向景的酒量吧!


    因為方諾的傷,為了兼顧就菜式多樣,吃得她們小肚飛起。為了能盡快消化,她們四個就包攬了所有後續收拾工作,然後走著回學校。


    一個星期沒好好住宿舍,估計都快長蘑菇了了,已經到了五月底,梅雨季節,多陰少晴。


    州城有很多地方不好,特別是天氣,冬天陰霾不散、梅雨季節可以連下一個月的雨不停,伏旱天又可以在馬路上煎雞蛋,一年到頭,讓你覺得舒舒服服的天氣,可能就那麽幾天,可即使這樣,總有千千萬萬的人向往這裏。


    是啊…向往!


    四個姑娘東倒西歪的走著,旁邊一輛商務車擦捐而過,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因為那是院裏的車,帶的多是出野外的師生。


    唉…其實又過了很長時間,但林猶森還是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唉…真難…


    多希望這車上裝的是她那帥得驚天動地、完美無瑕的男朋友,奇跡般的出現在她麵前。


    然而並沒有…車揚長而去,連點兒汽油味都沒留下。


    日子枯燥又無趣,方諾也恢複了往常的生活:兼職和學習!


    顏生她們的生活就更枯燥,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準備四級,準備各個老師的布置的期末論文,空了時間就到處蹭課。


    她最近蹭的是經濟學課,蹭這個課完全是出於意外,隻是一個偶然的機會,顏生就坐進了這個教室,又偶然的聽這個老教授講了一節,發現那教授講的例子挺歪門邪道又對她胃口,由此就讓她保持住了濃厚興趣心。


    顏生是這麽想的,等畢業那天,她不想工作,又想心安理得的在家啃老,那學這些,保不準可以把顏美的小飯店發揚光大!


    以後她還可以自豪的說:我也是有家業可以繼承的人!


    她的算盤是很有遠見的!


    但問題是這個教授很牛批,他講的例子很對胃口,但他追求板書的極致簡潔,隻寫一個公式,然後用一個公式講一節課。


    按他的話來講就是,以州大經濟學院學生的水平來說,那點兒過程是不需要浪費時間的!


    這讓顏生一個外行,感受到了強烈的惡意。但她感興趣的東西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所以她把慕棠拐來了!


    作為同等交換條件,顏生得陪她蹭藝術史課。


    要說經濟學還可以和他們專業扯點兒旁門左道的關係,那藝術史就完全是不對首尾,那教授還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看透俗世的超脫,講著講著還蹦出一段佛經。


    顏生原本以為慕棠蹭這課,完全就是因為興趣,可某一天,她看到穩穩坐在前排的寧懷安,她就不這麽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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