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打算好了,這批帶薄荷涼的花茶,要用來送人,不放在售賣的花茶裏。


    莫詩喬走之後,店裏又來了不少熟客,買花的也有,買花茶的也有,還有特意為了店裏的大盆景來的。


    “掌櫃,你們店裏還有其他樹型盆景嗎?”


    大盆景不好賣,一是運輸不易,二是培育時間過長,三就是價格太貴。


    桑域閣裏進的貨也不多,程桑為了豐富種類,也是為了給店裏撐場麵,所以跟花商買了幾盆,這麽多天來,這種大盆景隻賣出去了兩盆,一盆是趙慧和顏青買的,一盆是一個新客買的。


    “暫時沒有,不過可以接受預訂,不知客人想要什麽樣的?”


    程桑看這個客人目的明確,讓春生去接待其他客人,自己迎了上去。


    肖以甯早就聽朋友說,這家花鋪的老板很年輕,此刻見到程桑,還是忍不住詫異了片刻。


    臨州城對男女大防不甚嚴謹,但也不代表願意女子拋頭露麵。


    至少,他活了這麽多年,沒見過幾個女掌櫃接待客人的,就算開店,也是居於幕後。


    想歸想,他麵上未曾顯露,而是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要一盆羅漢鬆,必須是常青羅漢鬆。”


    程桑微微蹙眉,“客人應該知道,我們店裏就有一盆常青羅漢鬆,可是不符合要求?”


    如果可以,當然是先將店裏有的賣出去更好。


    肖以甯搖頭,“太小盆了,我要的是大盆的,像上次顏青買回去的那種。”


    “原來客人認識顏公子。”


    程桑眉間的鬱色消散,“既然是顏公子介紹來的,那沒問題,不過我們訂貨需要時間,也需要運費,客人需要先交一部分定金。”


    “這個簡單,交多少?”


    肖以甯好說話的很,不是相信程桑,而是相信顏青。


    “兩千兩銀子,因為不知道盆景的具體大小,售價會有些變動,尾款還不確定。”


    “嗯。”


    肖以甯爽快的付了兩千兩銀子,程桑給他開了張字據,結束了這場交易。


    之後的生意程桑就沒再插手,任由店內的小廝發揮。


    不得不說,在盆景下方掛售價和介紹的方式極好,不僅讓客人舒適,同時也給店裏的小廝省了不少力氣。


    不用時時刻刻跟著客人,隻需在結算的時候上前接待,即便是再好的生意,四人也完全忙的過來。


    傍晚的時候,沈洵安照例來接人。


    “你等一會,我算下今天的賬目。”


    程桑頭也不抬,算賬撥的啪啪響。


    尚青從馬車上搬下來幾本賬本,沈洵安也靜聲在一旁看賬目。


    等程桑忙完,外麵天早就黑了。


    她揉了揉因低頭太久酸疼的脖子,看見沈洵安比她還忙,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幹嘛不回去算?”


    他比她要忙多了。


    沈洵安合上賬本,幽幽望著她,“你說呢?”


    對上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程桑到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她別過頭,“我怎麽知道你。”


    沈洵安將賬本推開了些,“誰讓某人老是忙到深夜,讓我不放心。”


    “哪有忙到深夜,就是稍微晚了一些。”


    程桑低聲反駁。


    “嗯?你的意思是,天黑了你一個姑娘家回去,我應該很放心?”


    沈洵安的尾音微微揚高了許,在這個燭火映照的內閣裏,顯得格外危險。


    程桑打了個寒顫,求生欲滿滿,“我沒這麽說。”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你可以讓尚青來接我。”


    說著說著,她漸漸理直氣壯,“你讓尚青來接我就行了,你那麽忙,跑來跑去多麻煩。”


    沈洵安瞥了她一眼,掃過她為了顯得自信而故意揚起的瑩白脖頸,眼神漸漸危險。


    “你也知道我麻煩?那你說……”


    “我,為什麽要故意找麻煩?”


    程桑噎住。


    她又不傻,沈洵安這麽冷傲一個人,天天繞遠路跑來接她,又幫她抄書,又陪她吃飯,再愚鈍她也該察覺到不對勁了。


    可越是察覺,她就越不敢多想一步。


    他們不是兄妹嗎?


    她的想法全寫在臉上,沈洵安的眼神越發晦澀,見她依舊自認為與他是兄妹,他扯扯唇,斂下了眼瞼。


    “吃飯。”


    “哦。”


    尚青早就在兩人談話間,將飯菜擺好了。


    為了不讓自己多想,程桑一心撲在了吃飯上,眼神都不敢移一下,心裏也苦悶的厲害,她還打算跟沈洵安商量一下訂貨的事。


    上次從花商那買的盆景都快賣完了,還有今天肖以甯訂的大盆常青羅漢鬆,怎麽她都是要找花商一趟的。


    可惜現在這種氛圍,她打死都是不敢再問沈洵安的。


    一頓飯用的靜默無聲,尚青聽的也頭皮發麻。


    待晚膳用完,兩人關上店門,程桑一點都不敢停留,一溜煙的先上了馬車。


    她怕沈洵安等會又扶她上來。


    對於她這種鴕鳥行為,沈洵安也不說話,後跟著上了車。


    尚青無聲的歎了口氣,兩位主子還是趕緊說開吧,再這種氛圍下去,他趕車都不敢趕了。


    一路上程桑坐在最裏側,一句話也不說,一眼也不敢亂瞟,沈洵安任由她當鴕鳥,反正車廂擺設早就改了,現在隻有一邊可以坐人,他就坐在她外麵,從矮桌上拿了本賬本繼續批改。


    朱紅的毛筆,時不時在賬本上落下,在燭火的映照下,他的影子落在對麵的車廂上。


    程桑開始一點都不敢抬頭,後來見車廂安靜的很,沈洵安也沒有逼她的意思,她偷偷抬起了頭。


    對麵車廂上放大的影子,隱約可見少年棱角分明的側顏,頭垂下的不變弧度彰顯著他的認真,程桑抿了抿唇,忍不住偏頭看他。


    昏黃燭火下,少年的側臉弧度流暢,劍眉星目,鼻翼挺直,粉色的唇不薄不厚,肌膚瑩白如上好的羊脂玉,他無疑是出眾的。


    不管是容貌,還是家世,或是能力。


    這樣一個人,為何會看上她?


    程桑自認沒什麽優點,她母親早逝,靠父親一人拉扯大,好不容易活的好些,父親又出事了,隻剩下她和弟弟相依為命。


    家中雖有些資產,卻算不得值錢,還有一家子勢利自私的親戚。


    她自身長的也不出眾,容貌頂多算是清秀可人,不提整個大庸,這小小的臨州城比她貌美的都不知幾何。


    這樣的她,他看上了什麽?


    她想的出神,連沈洵安何時放下了賬本都沒注意到。


    直到那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才猛地回神。


    “你放開我。”


    “不放。”


    沈洵安捏著手中的小手,想起了前幾日的觸感。


    她的手很纖細,並不是瘦若無骨的那種纖細,捏起來軟乎乎的,還能掐到軟肉,揉起來很舒服。


    不過她手指並不滑嫩,仔細摸起來還能摸到指節上的薄繭,沈洵安有些心疼,她從小過的就不好,吃了不少苦,若非如此也不會養成這般小心的性子。


    戰戰兢兢,沒有自信,生怕做錯了什麽。


    即便沈家對她從未苛刻,她也給自己畫了圈,規規矩矩。


    想到這,之前心裏頭那點氣也散了,他捏著手不放,聲音卻軟了許多。


    “別鬧。”


    程桑臉紅到了脖子,“我們誰在鬧?”


    他握著她的手不放,還反過來說她?


    沈洵安失笑,“好,是我鬧。”


    “那你放開我。”程桑用力掙紮,酡紅的臉在燭光下嬌美動人。


    沈洵安手握的更緊了些,“不放,這一輩子都不放。”


    程桑這回是真炸毛了,“沈洵安!”


    “叫我什麽都沒用。”


    程桑,“……”


    人不要臉,真的無敵。


    見她氣的厲害,沈洵安又柔聲去哄。


    “你別生氣,下了馬車我就不鬧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程桑繃著臉,“什麽事?”


    “以後不許躲我。”


    沈洵安不怕別的,就怕她躲著他,他才剛剛展露心跡,她要躲了去,他得嘔死。


    程桑依舊繃著臉,“好,你先放開我。”


    “說好了等下馬車,先給我捏捏。”


    捏捏這兩個字,又惹得程桑紅了臉。


    她不太懂,沈洵安明明是個世家貴公子,怎麽口中說出來的話,就跟臭流氓似的?


    手掙了掙,沒掙開,程桑也就放棄掙紮了,左右她力氣沒他大,也沒他不要臉。


    沈洵安可不管她怎麽想,很是滿足的握著心上人的小手,左捏捏右捏捏,揉揉中指,又拽拽小拇指。


    五個手指頭被他玩了個遍,要不是怕程桑害羞,以後再也不理他,他甚至想放進嘴裏咬上一口試試滋味。


    被人捏著手的滋味太不好受,特別是在這種冬夜,外麵太安靜,她所有的感官全在手上。


    感受著他是怎麽捏她的,又怎麽去揉的,哪怕她強忍著,耳垂還是通紅一片,燒的她完全冷卻不下來。


    最後,眼不見為淨,幹脆閉了眼靠在車廂上裝死。


    沈洵安知道今日已經是極限了,能握到手他也夠滿足了,什麽也沒做,隻是雙手合握住了她的手,無聲低笑。


    這一段路程格外的漫長。


    到沈府後,沈洵安將程桑抱下了馬車,有心理準備的她,一點端倪都沒露出來,之後在落地後,一溜煙的就跑進來府,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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