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了一天一夜,無眠和南宮憶幾乎將厚土可能居住的偏僻場所都翻查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兩人回到鎮魔塔,離泓早已不知所蹤。想著第三組負責情報調查的人員中也沒有特別值得信任的,不由都泄了氣。


    這時蘇織挑著燈進了門,見兩人一點精神也沒有,笑了笑道:“我若是你們,就暗中盯著土護法,打探他這些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無眠和南宮憶對望一眼,知她原是第三組出身,便同時起身,拉著蘇織一個端茶倒水一個給她按摩,討好道:“蘇妹妹,你看我們倆也忙活一天了,半點休息的時間也沒有,要不你來幫我們找找?這個月的賞銀分你一部分……”


    “賞銀就不必了,我想要宮裏那位中原來的娘娘珍藏的一幅刺繡。”蘇織笑眯眯對二人道。


    “這……被發現了會殺頭吧?”南宮憶道。


    無眠偷偷踢了他一腳,笑著應承道:“不難不難,憑我們的身手簡直是小菜一碟!”


    蘇織打開她的手,自己拉伸了一會兒筋骨,讓二人好好休息,揣著兵刃出門了。


    不到午時,蘇織叫醒二人,麵色不善道:“薑國質子可能在巫皇的行宮內。”


    她的身手不算出眾,不敢潛伏太久,隻是搜尋了個大概,就匆匆回返知會二人。


    對於這個結果隻有一種辦法,等到巫皇不在行宮附近時方能前去救人。無眠拉住蘇織問道:“巫皇和土護法可在其中?”


    “巫皇尚在監督築塔,隻有土護法在,不過裏麵派去了許多巫教弟子,還設下了各種陣法。”要不是警覺性強,蘇織也差點掉進了那些一環套一環的陷阱中。


    “怎麽辦?”無眠望著南宮憶,盼他能想出什麽好法子。


    南宮憶擺了擺手,一籌莫展。


    “該死,這種時候你們大國師偏偏不在!”無眠突然間找到了撒氣的理由。


    “大人啊……他把自己關進了煉藥房,說在閉關,任何人不得打擾。”蘇織也沒有辦法。


    無眠經曆了許多爭鬥廝殺,知道有些時候僅憑著一腔熱血是不足以成事的。但是,也有的時候,因為一念之差或許結果就會截然不同。


    “南宮,你陪不陪我去?”她攥緊了拳頭,直起身,站在兩人旁邊。


    南宮憶除下了臉上的木頭麵具,露出一張雖不算俊朗卻很精神的少年麵容,取了麵巾蒙在臉上,隨手係好腰上的刀。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無眠捶了他一下,兩人並行而出。


    兩人身後,蘇織也趕了上來,笑著反問:“我不是你的好姐妹了?”


    蘇織探過巫皇行宮一次,對其內陣型有所了解,她能參與進來自然是多了一大助力。無眠沒有想到,向來對一切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蘇織也會有這麽一麵。


    白日裏應對陣法和陷阱會相對降低些難度,卻也更容易被教徒們發現。他們打算趁著天明先摸清各個陣法、找到薑成樺的位置,畫一張草圖,夜間再潛入救人。


    他們分散開來,四處探查,記下對方的部署,回到接頭處互相交換信息。待到傍晚,天色暗淡無光,忽然下起了雨。


    “糟了。”蘇織捏著剛畫好的草圖,變了臉色。


    “雨下這麽大,行館的布防會不會有所變動?”南宮憶問她。


    “當然會,我們等下要隨機應變了。”蘇織將圖紙疊好收在懷裏對兩人道。


    趁著夜色和雨聲的遮掩,他們也不在乎腳步聲是否會引起別人注意,繞過一些顯眼的陷阱,將先前標記下的房間一處處翻找排查起來。


    找了十來處,雖沒有結果,但也毫無障礙。南宮憶漸漸停了下來,拉著兩人躲進角落,悄聲道:“總覺得哪裏不對,你們有沒有瞧見別的人?”


    蘇織一轉念,驚道:“快走,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陷阱!”


    三人慌忙向側門趕去,“轟隆”一聲巨響,他們方才藏身的角落瞬間被火海吞沒,爆炸引起的熱浪將三人掀得順勢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如果慢上幾拍,就粉身碎骨了。


    三人沒命似的跑了出去,門外如期候著幾十名手持利刃的巫教弟子。


    “還愣著幹什麽?殺啊!”無眠大喊道,收割莊稼般提刀便砍,其餘兩人也跟上她的節奏開始應敵。


    紅衣教眾不比練習多年的殺手死士,沒費多大力氣便倒下了一批,但是很快又從別處源源不斷趕來新的人加入戰局,望著眼前烏泱泱一大片,三人漸漸陷入疲勞之中。


    “怎麽辦?”他們把目光轉向戰鬥經驗最為豐富的無眠。


    “賭一把!”麵前三個方向都被堵死了,唯一的退路是返回行館。回頭的路上不知道還有多少危險等著他們,可是此刻,麵對眾多的巫教弟子,他們別無選擇。


    無眠放開手腳作勢要突出重圍,不及對方反應便拉著南宮憶和蘇織衝向滿是煙霧焦土的大院,踩著欄杆翻入簷下,往他們方才未曾踏足的另一邊而去。


    “嗖!”“嗖!”


    不知是誰不小心觸發了機關,無數箭矢朝他們刺來。三人紛紛躲避,誤闖進一間屋子,裏頭亮著一盞昏燈,身著長袍的厚土護法振衣而起,像是已然等候多時。


    無眠心底咯噔一聲,難道賭錯了……不,還沒到最後關頭,說不定會有轉機。他們在來之前做了簡單的喬裝打扮,隻要沒被抓住,是不用擔心身份暴露的。她緊盯著厚土,雙方對峙,都在等對方下一步怎麽走。


    底層未鋪地板光禿禿的地麵上,忽然漾起一陣黃煙。無眠身後的蘇織大驚失色,趕緊招呼同伴快速後撤,同時將從屋外抓住的箭矢用力擲向厚土。


    果然,這一發根本沒能傷得了厚土,甚至慌亂中都沒有扔準。另一邊,無眠踢上房門,索性掠至房頂,看著漸漸湧入的紅衣教眾,也顧不得露出行蹤,三人一同趕往另一邊。


    後方不遠處一陣磚瓦碎落,南宮憶百忙中回頭,瞧見厚土竟以掌法破開房頂,直衝他們而來。


    “快跑!”蘇織拽了他一把,另一隻手在空中畫陣,周邊磚瓦亦浮了起來,至半人高時齊齊打向十步之隔的厚土。


    這一招下來,雙方的距離又拉開了好幾步,可是並不夠。


    那股黃煙自房頂的窟窿處飄來,繞過厚土的身軀直追三人而來。無眠眼見著就要被纏上,碰了碰蘇織道:“你也是土係,快想想辦法!”


    “此煙一旦被纏上,身體就會變得沉重起來,最後乖乖被他們抓住。”蘇織解釋說,“本來有縮地成寸的法子能化解,可是我能力不足,又是三個人,不知道能送出去多遠……”


    “別管了,先用再說。”無眠沒時間陪她思前想後。她和南宮憶一左一右架起蘇織,拖著她跑,由她念念有詞地拈訣畫咒。


    黃煙漸至三人腳踝處,急忙跳著躲避,卻見下方已無處落腳。這時,蘇織冗長的施法終於結束,帶著他們迎著漫天雨點朝前一躍。


    眼前飛馳過行館的花草燈火,三人從天而降,落在圍牆外零星的幾名戴著鬥篷帽子悠閑徘徊的教徒中間。


    那幾員弟子,沒來得及反應,已被三人撂倒。


    “別放鬆,繼續跑!”蘇織已精疲力竭,方才那一招幾乎耗光了她的精神力,此刻單是走路就已經吃不消了,隻得繼續被二人架著向無人處趕去。


    雨濕路滑,又沒有光照,他們沿途中不知摔了多少跤才狼狽地悄悄回到鎮魔塔。


    蘇織被南宮憶攙扶著回了自己的房間,見人都走了,無眠也推開暗門,準備換下沾滿泥土的衣衫。


    機關啟動,暗門後的小隔間裏,坐著個剛包紮完渾身傷口的男人。


    “成樺……”


    她一身泥濘,虛脫地跪倒在地,望著這個讓她牽腸掛肚的人,心底突然間充滿了委屈。


    眼眶不受控製地一酸,她倔強仰頭,希望能讓淚水倒流回去,可是它們不聽話,她越是不願,臉上的淚痕就越多。


    薑成樺抱起她,不顧她身上的泥土和雨水,也不顧自己身上迸裂的傷口,將她放在腿上,哄小孩子一樣輕聲細語地安慰著。


    過了好一會兒,無眠才止住抽泣,拉著他的衣襟擦了擦臉,詢問被救經過。


    “你是說,我們剛走後不久,你就被離泓那個混賬帶了過來?”無眠聽完後,不由起了陣無名怒火。


    “我們今夜,差一點就回不來了!他為什麽?憑什麽這樣戲弄我們!”要不是被緊緊摟著,她就要砸了這密室內的所有擺設。


    薑成樺安撫地順著她的背,又輕輕拍了拍道:“你難道還不明白麽?”


    無眠不解地眨著大眼睛瞅他。


    “他是在讓你們知道,若想成了那件大事,還得先看清楚自己與對方實力上的差距。今夜你們有驚無險,少不得他暗中協助,你應該理解他的用心良苦。”薑成樺又攬緊了她。


    “那個人,心眼那麽多,鬼才知道他想要怎樣。”無眠羞愧地紅了臉頰,卻還是嘴硬。見薑成樺偷偷笑她,又懊惱地捶了他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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