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用了十二分的小心來掃地,順便將院子裏雜物收拾了下,院子一下子敞亮許多。


    她剛放下掃把,坐下休息,衛大夫已煎好藥,端著碗給五郎喂藥,回頭掃了眼院子,又道,“不累的話,把飯煮了,廚房裏有菜,我食辣,無辣不歡。”


    他看了眼頭頂日頭,嘴裏輕聲嘟喃,“快午時了。”


    忙了一上午,一口水都沒喝的秦珍,“……”


    真想將掃把摔他臉上,瞪鼻子上臉了還。


    這什麽破大夫,拿她當下人使。


    本想不與理踩,奈何腹中同樣空空,她摸了下肚子,攏起秀氣的眉頭,埋頭往廚房裏走去。


    行,不是食辣嗎,她會讓他見識見識辣是什麽滋味。


    似早有準備,廚房案板上放了不少時鮮菜,他是早就起意使喚她,秦珍又豈會讓他失望。


    她尋找一番,視線落在案板上的辣椒上,隨手拈起。


    好東西啊,朝天椒,辣味兒最濃的一種。


    秦珍有時也搞不明白,她穿來的是個什麽時空,看衣飾像是宋代,但風氣又比宋代開放,這裏的女子可以上街,兩口子在路上行走手拖手,亦很常見。


    街邊的豆腐西施半挽衣袖,露出潔白的手臂,也不會讓人覺得異樣。


    更奇怪的是,這個時空,物種很豐富,她在現代見到的土豆玉米紅薯皆存於世,連辣椒都有,調料品種也豐富。


    隻是因烹飪手法受限,農家裏做出的飯菜味道寡淡。


    秦珍快手快腳的生火,往鍋裏放上兩瓢水,在古代雖別的沒學到,生火做飯倒是嫻熟,她在秦家也會幫忙做飯,味道還成,但秦王氏嫌她做菜費油,一般不讓她下廚。


    秦家人做飯,一般是在把油倒進鍋裏,打濕一下鍋,然後又將油撈起來,又或者菜炒到一半,再灑幾滴油進去,再不就水煮,尤其是冬天,秦家是能省就省,一天二頓,菜粥雜麵饅頭加鹹菜。


    一個冬天下來,秦家人集體瘦身。


    想要菜好吃,沒油怎麽行。


    秦珍將需要的菜都洗好放置一旁,她拿起一塊肥肉切成片,將鍋裏燒好的水舀起備用。


    待鍋燒熱,把肥肉片丟進鍋裏嗞油,緊接著,她切了整整一碗朝天椒,細碎的朝天椒,與蒜苗青蔥備用。


    蒜苗炒肉、竹筍肉絲、韭菜雞蛋、土豆燉排骨、紅燒魚,五道菜,紅紅綠綠的顏色還不錯。


    倒是看看這衛大夫能多食辣,反正是他自己要求的,她按他的要求做飯,事後他也怪不得她。


    秦珍怕菜不夠辣,悄悄嚐了一筷子,嘴巴跟著了火似的,灌了兩碗水才壓下辣味。


    秦家的兩位伯母也食辣,隻是,她們做菜的時候,都是將辣椒切了洗上數次,如此,炒菜時,辣椒的味道會淡上許多。


    她曾在田嬸家也見過同樣的操作方式,或者這裏的人對辣椒都是這般操作。


    做好飯,秦珍把廚房收拾幹淨,走到院裏,五郎已經喝了藥,正坐在木床上玩。


    她在五郎頭上揉了把,對旁邊撿藥的青衣男人說,“衛大夫,菜做好了,我就先回了。”


    衛大夫站起來拍拍手,“留下來一起吃,也好與我做個伴。”


    秦珍搖頭,“不了衛大夫,我前世日子受過傷,五郎身子也不好,不宜食辣,多謝衛大夫好意。”


    心說那菜裏全是朝天椒,辣得人嗓子冒火,我可不想坑了自己。


    “也好,爐子上的藥快好了,再等一刻鍾,你把藥給取了,晚上給令弟服用,我先去用飯,順便幫我看著點前院。”


    “……好的。”她抿著嘴角答應,秦珍垂下來的眸子藏著笑意,嗬~會看好的,您老慢慢享用。


    秦珍順勢坐到馬紮上等藥,耳朵卻豎得高高的,緊張地注意著廚房的動靜。


    “……你是誰,快起來,這板凳豈是你能坐的。”


    一道嬌喝聲響起,正偷聽廚房動靜的秦珍,未看清來人,麵前綠影一閃,自己就被推倒在地上,屁股著地一陣麻痛。


    “哪來的小乞丐,這可是公子最喜歡的馬紮,弄髒了可如何是好。”綠衣女子滿臉不悅,取出絲帕拂著馬紮上不存在的灰塵。


    摔在地上的秦珍,心裏那個氣啊,火氣直往頭頂冒,抬腿就朝推她的綠衣人影踢去。


    對方想不到她會還手,身形往旁邊一閃,躲了開去,立即出聲喝斥,“放肆,竟敢偷襲。”


    嗬,準她打人,不準自己還手,秦珍拍拍身後的灰,站起來,抱起五郎往藥爐子走去。


    “站住,誰叫你走的。”那綠衣女子不想一個小乞丐也不將她放在眼裏,不免生怒,不愧是鄉野之地,小乞丐也比旁處刁鑽。


    紅橙站出來欄住她,“算了,阿綠,想是找公子看病的,不曉得那是公子的專用板凳。”


    阿綠冷哼一聲,不滿抱怨,“真不知公子是怎麽想的,竟喜歡窩在這鄉下地方,天天給那些賤民看病,賺不到銀錢不說,還天天賠藥錢,累得你我也跟著受累。”


    紅橙拉了下她的衣袖,輕聲勸道:“你小聲點,別叫公子聽見。”


    “聽見又怎樣,不願意待在此處,馬上給我滾,別髒了我的地。”


    衛末站在廚房門口,麵上罩著寒霜,細長的鳳眸銳利如刀,冷冷的看著院子一橙一綠兩位侍女。


    “公子?”


    阿綠瞅見廚房門口的人,臉色慘白,“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公子恕罪,公子恕罪,綠兒口無遮攔,請公子饒了綠兒這回,綠兒再也不敢了。”


    紅橙也跪下來,卻一聲不吭。


    “口無遮攔?本公子怎麽聽說,你二人是母親身邊調教得最出色的丫頭,正是因為如此,才派來我身邊侍候。”衛末冷冷道,“我會給母親去信,將你二人送回,此處比不得京城繁華舒適,亦無錦衣玉食供給,省得委屈了你二人。”


    委屈,紅橙身子晃了晃,心底駭然,她一介奴婢,有什麽好委屈,尊貴如公子都未談委屈,她們敢言委屈,不要命了嗎。


    心裏恨死了連累她的阿綠,她跪步上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哀聲求饒,“公子,阿綠她是有口無心,請公子收回成命,奴婢萬不敢言委屈,請公子饒恕奴婢一回,求求公子,公子讓奴婢們回去,夫人定會打死奴婢的,請公子發發慈悲。”


    “對,對,我……奴婢不委屈,隻想留在此處服侍公子,奴婢隻是替公子不值,公子萬金之軀,恐此地的粗鄙辱沒了公子,奴婢絕不敢言委屈的。”


    說到最後,她嚇得哭了起來,“公子,別趕奴婢們回府,奴婢會被打死的,請公子開恩。”


    誰不知臨陽王府規矩森嚴,臨陽王妃又是武將出身,府裏一切照搬軍營,犯錯的下人,一律接受棒刑。


    她們原是在郡主府上侍候,是臨陽王妃嫌府中婢女不夠柔順,才讓公子已出嫁的長姐從自家府中挑人,送來公子身邊伺候。


    臨來之前,她們的身契已由郡主交到臨陽王妃手上,她們若被遣返回去,隻能回臨陽王府,到時候,臨陽王妃也不會輕饒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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