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五郎還坐在風純的懷裏,二郎幾個有些拘謹。


    秦珍倒是很自在,鬆了口氣說,“你再來晚一點,就要去大理寺的牢房裏見我們了。”


    風純嘖了聲,“你也是倒黴,莊王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宜寧是他的心尖子,以後就住在我府裏吧,有我在,他不敢拿你們怎麽樣。”


    說著他又問起:“怎麽突然來京城了,可是鳳陽那邊出了什麽事?”


    秦珍點頭,麵色帶著沉重將鳳陽發生的事如數說了。


    風純聽完,不知怎的想到秦珍身上那個金色紋身。


    他懷疑鳳陽那邊發生的事會不會同秦珍有關,那些黑衣人要找的人會不會就是秦珍。


    不管是不是,風純突然覺得帶秦珍兄妹回王府非明智之舉。


    秦珍身上藏著這麽大一個秘密,而他的王府又不是鐵板一塊。


    他不能冒險。


    風純在心裏沉沉歎了口氣,敲了敲馬車,吩咐外麵的車夫調頭去蓮花巷。


    “不去你的王府了?”秦珍內心也並不想去王府,高門大宅,規矩森嚴,他們肯定呆不慣。


    因為考慮到小弟幾個的安全,她才沒有反對。


    “不去了,”風純說,“府中裏裏外外伺候的人,都是皇伯父和貴妃姨母賜的人,人多嘴雜,我帶你們去我在府外的私宅,我會安排侍衛保護你們,這段時間你們不要出門,等宜寧的事過去了再說。”


    秦珍點了下頭,心情卻不太美好,與莊王結怨,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她暗暗想,選擇來楚京也不知是不是來錯了。


    與此同時,李三福終於見到父母兄弟和侄子女們,一大家子人,唯獨不見他的三個兒女。


    幾房人擠在一間小院裏,秦王氏哭倒在他麵前,罵他不孝。


    兄弟侄子們圍著他滿臉熱切。


    李三福不是不觸動,但想到三個年幼的兒女,以及父母兄弟的所做所為,心便冷起來。


    雖不知家裏從何處得來他的消息,甚至找到京城來,但瞧這樣子,是來投靠他的,可他們怎麽有臉來。


    到底是做將軍的,沙場征戰幾年,一身煞氣,氣勢不怒自威。


    李三福強忍著怒火,目光一掃眾人,淡聲問他爹,“章兒他們呢,爹怎麽沒帶他們一起來?”


    秦老頭一愣,“你不是把他們兄妹三個安排在鎮上,他們很好,章兒學業忙,珍兒要照顧五郎,這次沒帶來。”


    實際上是不敢帶,三兒子這幾年不在家,家裏人待三個孩子如何,他心裏最清楚。


    前次三兒子過家門不入,想必是三個小的告狀,讓兒子心裏存了氣,他想著,趁三個小的不在,把這事轉圜一下,不管怎麽樣,一家子還要靠老三拉拔。


    然而李三福卻不如此想,他爹的回答,更令他怒火中燒,章兒學業忙他可以理解,閨女留在家裏照顧五郎?閨女才多大,十來歲的小丫頭,留她在家看顧五歲的小兒子,虧他爹說得出口。


    一想到三個兒女這幾年在家裏的遭遇,他就心痛的直抽抽。


    說來是他失職,自己都沒有盡到做父母的責任,又哪有資格怨怪父母兄弟不慈。


    章兒他們搬到鎮上住,隻怕是郡王打著他的旗號安排的,他又欠下郡王一個大人情。


    李三福閉了閉眼,開口道,“爹,我已入贅李家,不再是秦家子,但父母生養之恩不敢忘,我……”


    他話沒說完,秦王氏高興地打斷他,“娘就知道你孝順,我和你爹知道你在楚京,幾宿沒睡著覺,老三,這幾年你不在家,不知道家裏難成什麽樣,活不下去了都,臨來前,我和你爹兄弟幾個把地和房子賣了,以後全家就指著你了。”


    李三福聞言愕然,“活不下去?娘,我記得我臨走前,給您七百兩銀子的家用,家裏還有五十多畝地,鄉下農家有多大開銷,把四弟侄子們的束修花費都算上,一年五十兩銀子足夠,您倒是告訴我,家裏是怎麽困難的。”


    “還不是二郎那個臭小子,”秦王氏惱恨不已地說,“他把家裏有銀子的事嚷嚷出來,沒過幾天銀子就被偷了,七百兩呐,最後隻找回來一百兩。”


    那丟失的六百兩銀子讓秦王氏到現在都肉疼不已,她想著就來氣,轉頭又狠狠瞪了眼吳氏。


    “二郎為何事嚷嚷銀子?”


    “就……”


    秦王氏剛要說,秦老頭就在一旁猛使眼色,接著又重重“咳”了聲提醒老伴,要是讓三兒子知道,她手裏藏著巨款,卻不肯拿銀錢給珍丫頭看病,老三不氣得跟家裏斷親才怪。


    而一旁的李氏則是心虛地躲到秦大福背後。


    秦王氏反應過來,忙改口說沒什麽,“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不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


    “是嗎。”


    李三福麵沉如水,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兄弟子侄,秦大福等人本就心虛,哪敢與他對視。


    李三福說,“難道不是大嫂差點把珍兒打死,二郎想討要銀子請大夫,爹娘不肯,一家子人無視珍兒死活,娘,臨走前我怎麽說的,讓您照看三個孩子,你就是這麽照看的,七百兩銀子,您藏著一分不掏,任由家裏磋磨三個孩子,您對得住兒子的囑托嗎。”


    這聲質問讓秦家老少漲紅了臉,尤其秦王氏,真恨不得時光倒流,要早知曉得老三有這般造化,他們肯定把三個小的供起來。


    秦老頭來京時就想過兒子會責怪家裏,事都做了,能怎麽辦,家裏還要靠老三,大不了認個錯。


    兒子畢竟是兒子,總不能因為家裏苛責了三個小的就不認父母了。


    他抹了把臉,一臉沉痛悔悟地開口,“老三,這事是爹和你娘不對,家裏孩子多,難免有疏忽,還有你娘那個財迷性子,爹那時是真的以為家裏沒有錢了,小寶和仁兒都欠著書院的束修,你二哥又被人打成重傷,而且爹也沒說不給珍兒請大夫,隻是大晚上的不好請,二郎那個急性子,就把你娘手頭有銀子的事嚷嚷開,沒過幾天,銀子就失竊了。”


    秦老頭這一解釋,好似家裏丟銀子是二郎造成的。


    聽兄嫂們七嘴八舌的各種為自己開脫,訴說自己的無心之失,不是有意對三房三個孩子不好雲雲,李三福沉著臉聽他們辯解,等他們說完了,他才淡聲問,“聽說家裏分家了?”


    秦老頭背著手歎氣,“分了,之前鳳王下令梧桐山附近的村鎮所有村民遷離本地,願意的有銀錢補償,補償是按戶領取,家就分了,不止咱家,村裏能分的都分了。”


    “分了好。”李三福說。


    為人子,他可以贍養父母,卻沒義務養兄弟子侄,所以他說分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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