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裏。


    一名白須老者正凝神給一名孩童診脈。


    “張大夫,大事不好了!”


    那名夥計火急火燎衝了進來,腳下不穩,一個狗啃泥嗑在了張大夫的鞋上。


    好巧不巧,嗑中了張大夫的二拇指頭。


    老大夫疼得眉毛直抖。


    該死的龜孫,咬到他二舅了,疼死了都!


    十指連心,老大夫雖然疼,但依舊固守醫德,給孩童診完脈,開了方子。


    這才把視線落在那夥計身上:“何事?”


    夥計捂著搖搖欲墜的門牙,艱難道:“那個人被救了。”


    張大夫沒明白他的意思,慢條理斯地喝了一口手邊的碧螺春。


    差點沒把一旁的活計急死。


    “張大夫,你快出去看看,剛才抬出去那個人被救活了。”


    此話一出,便是一聲瓷杯落地的聲響。


    下一秒,白眉白須的張大夫就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夥計微愣,回神時連忙跟了出去。


    張大夫出了回春堂,就衝進那一堆人群,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麵。


    就見一名布裙清麗的少女,正在給那個渾身是血的病患施針。


    少女施針手法嫻熟,定穴準確無誤,一看就是精通醫道。


    難不成他遇見了醫道中的隱士高人?


    不過,這高人也太稚嫩了點吧。


    令他更驚奇的是,少女施針完畢後開始按壓病患幾處要穴。


    這幾處穴位尋常大夫都不敢碰,就怕有個好歹,醫人不成反傷人。


    少女卻像沒這顧慮,神色淡淡地按壓完,然後舒了口氣,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


    張大夫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白眉抖得不像樣。


    一旁的夥計見狀,以為他表現的機會來了。


    趾高氣揚地站出來,道:“你這野丫頭怎能救人,你看病患到現在都沒醒,估摸是不成了。”


    夥計話剛說完,哭成淚人的漢子就將他一拳打飛出去。


    “滾犢子,你才不成了,你全家都不成了!”


    坐在石頭的楚雲夕微微傻眼:“……”這操作騷啊!


    真真的一拳打飛了。


    她目露讚賞地看向那漢子,激動道:“兄弟,你這波操作我給十分,診金我收你四十兩。”


    哭成淚人的漢子孫武目露歡喜,搓著手道:“您看,能不能再少點,我可以再打那夥計幾拳啊~”


    最近武館沒營生,四十兩可是他們全部的家當,得省著點用。


    至於剛才說的一百兩……那隻是表達情緒而已,僅此。


    被打飛的活計差點崩潰,撿起掉落一旁的牙齒,淚眼婆娑地看向張大夫。


    “張大夫,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張大夫皺了皺眉,見少女蹙眉看過來,眉毛一抖,連忙表忠心。


    “別瞎逼逼,做什麽主,誰讓你這麽作死的!”


    說完,他一臉討好地看向楚雲夕:“高人啊!您醫術不錯,能不能教教我啊?”


    圍觀眾人捂眼:“……”辣眼睛!這老頭絕不是鎮上最有名望的張大夫!


    楚雲夕撈起一旁的暖寶,一邊擼貓一邊道:“不教!”


    張大夫扯出一抹笑,問:“為何?”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楚雲夕說完,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林遇深,連忙道:“我的香菇包子呢?”


    林遇深眼底劃過笑意,將懷裏還熱著的包子遞給她。


    楚雲夕掰下一塊喂給暖寶,然後狠狠咬了一口包子,享受地眯起了眼。


    林遇深看著少女這副小模樣,心軟得不像樣。


    張大夫巴巴地看向少女:“你教我醫術,我保你餓不死。”


    楚雲夕瞄了他一眼,別過臉道:“老頭,矜持點!”


    沒一會,擔架上渾身是血的男子睜開了眼。


    男子約莫三十出頭,一雙鷹眸犀利異常。


    林遇深狹長的鳳眸幽暗了幾分,不動聲色將少女護在身後。


    不想將少女暴露在這個狼一樣的男人麵前。


    “大哥,你活了!”


    孫武虎目含淚道。


    隨後,在孫武虎目含淚如割肉的不舍下,楚雲夕收了三十五兩診金了事。


    鎮上都知道回春堂對麵擺攤的少女醫術了得,連鎮上最有名望的張大夫都想拜師。


    楚捕快最近很煩躁,幹啥都挨訓。


    縣丞沈金貴不知是不是因齊家的事,時不時找他麻煩訓斥。


    這也就罷了,一連三天他都被縣令大人訓斥。


    當然,縣令大人最近幾乎見誰都訓斥。


    “你說縣令大人怎麽了,最近老陰著個臉,逮著誰都訓斥。”


    楚捕快與同僚閑聊。


    這名同僚與他關係不錯,對他連連挨訓有些同情,便說出了緣由。


    “我聽我二姨家的堂兄的表弟說,縣令大人他老娘又病了,好像挺嚴重……聽說活不長了。”


    “怪不得,縣令大人是大孝子,出了這事,肯定沒啥好心情。”


    楚捕快一臉若有所思。


    縣令大人看著床上雙頰深深凹陷的老娘,心疼的連連歎息。


    “老娘嘞~您可得撐著,我不能沒有您。”


    一旁的縣令夫人頻頻拭淚,哀哀哭泣:“娘~娘~”


    縣令大人臉黑如鍋底:“嚎什麽喪,別詛咒我老娘!”


    縣令夫人拭淚的動作一頓:“……”你自己說的‘喪’啊!


    一連幾日。


    楚雲夕的攤位人滿為患,看什麽病的人都有。


    但她一直堅守一個準則:一日隻看診一人。


    看完就回家。


    這日,她早早收攤。


    剛回到家,就撞到匆匆要出門的楚捕快。


    楚捕快見撞到的是她,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又匆匆跑了出去。


    “奶,大伯怎麽急急忙忙的?”


    楚雲夕問楚老太。


    楚老太輕歎一聲,道:“今日是他休沐,縣衙臨時有事喊他過去。”


    楚雲彩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新做的醃菜快好了,想到又能去見恩公,心情格外的好。


    楚雲夢卻又氣又急,她不能讓楚雲彩壓過她。


    這次的醃菜,她一定也要毀了。


    可倉庫鑰匙在老太太那,老太太天天隨身攜帶,她怎麽才能進到倉庫。


    午飯後。


    楚雲夕的聲音在院裏響起:“奶,倉庫鑰匙給我用一下,我想吃雞蛋。”


    楚雲夢聞言捶了捶被子,咬牙道:“吃什麽吃,都是賠錢貨,憑啥你能吃雞蛋!”


    不過,她麵上很快就浮現起一抹笑意。


    鑰匙在老太太那不好拿,在楚雲夕那就簡單多了。


    她正這麽想著。


    院裏傳來楚老太的聲音:“那你先拿著用,奶出去一下。”


    楚雲夢雙眼滿是驚喜,連老天都在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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