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召朱翊鏐回京一事,馮保倒是忍著沒有去找申時行。


    可申時行主動來找他了。


    兩人一交流,發現剛好持相反的意見:一個說可以,一個堅決反對。


    其實也不難理解。


    這與兩人的性格有關:申時行本來就是一個和事佬,不想得罪人。


    傻子都看得出來,萬曆皇帝傾向於召朱翊鏐回京,那就召唄。


    因為這個性子,所以他也不認為在李太後眼皮子底下,萬曆皇帝會將自己的親弟弟怎麽樣。


    馮保則不同。


    他什麽性子?本來就是一個狠人,自然會想到狠的方麵。


    性格不一樣,麵對同一件事的想法與行為肯定不一樣。


    再加上馮保知道的秘密也比申時行多多了,他知道朱翊鏐與鄭淑嬪有著不可告人的過往,他知道張居正還尚在人世,他知道朱翊鏐和張居正都在等著看萬曆皇帝接下來是否逆天而行……


    這些都是申時行目前還不知道的。


    知道得越多,擔憂就越多。不然為何人們總說糊裏糊塗才是福呢。


    還有一點,兩人都朱翊鏐的期望與定位也不一樣。


    無論如何,申時行還不敢想讓朱翊鏐取而代之;馮保就不一樣,他已經期待了很久,而且還不止一次在朱翊鏐麵前表現出來。


    因此,仔細一想,申時行與馮保態度不同,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兩個人交換意見後,彼此都沉默了會兒,倒也不存在誰怪誰的問題。


    畢竟,萬曆皇帝還沒有下旨,隻是在征詢內外二相的意見。


    不過,得知馮保的真實態度後,申時行顯得更為謹慎了,隱隱之中感覺這件事不是他想象中的簡單。


    然而,以眼下的形勢,馮保點到為止,他也不會做出更深層次的分析。


    ……


    朱翊鏐很快便收到了馮保的信。


    看完後,他菊花一緊,感覺如芒在背,北京城他是萬萬不敢回去的。


    至少暫時是這樣。


    可正如馮保所警示的那樣,萬一萬曆皇帝真的下旨讓他回去呢?


    他有理由抗旨不遵嗎?


    朝廷的規矩祖宗的法度都是死的,萬曆皇帝的聖旨才是天。


    這是二愣子都明白的道理。


    他正琢磨著種種可能性,該如何應對這次“突發事件”,好在三天之後,他又收到了萬曆皇帝的密信。


    萬曆皇帝如同在李太後麵前說的那樣,並沒有逼他非回京不可。


    這下,他稍感安心。


    與張居正談及此事時,張居正也是大吃一驚。


    張居正像馮保一樣,暫時當然還不希望朱翊鏐回京。


    他需要朱翊鏐是一方麵,更多是為朱翊鏐的安全著想。


    況且,在沒有看到萬曆皇帝清算他的行動之前,他絕不允許朱翊鏐回到京師,以身犯險。


    想著萬曆皇帝如果連他這個誠誠懇懇的老師都不放過,那試問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呢?


    如同朱翊鏐,慶幸萬曆皇帝沒有下旨,隻是表態征詢。


    但毋庸置疑,這是一道信號。


    ……


    張靜修終究還是沒有遵守承諾。他再一次爬了朱翊鏐房間的窗戶。


    同樣是在淩晨。用他的話說,就是大公雞已經啼過兩遍了。


    娘的,朱翊鏐正在熟睡中,氣得他跳起來破口大罵,都恨不得衝上去要掐脖子幹仗了。


    張靜修還是那副樣子,這時候活像路邊撿來,根本不是張居正親生的。想張居正一生韜光養晦城府極深,哪生得出來張靜修那樣的種?


    上次爬窗戶是因為惦記著賣香皂,這次是因為西瓜熟了。


    深更半夜,氣得要噴出一口老血。


    張靜修推醒朱翊鏐。朱翊鏐大罵過一通後瞪著那死家夥。


    那家夥像壓根感覺不到似的,手舞足蹈地道:“老大,老大,西瓜熟了,好大一個呀!”


    朱翊鏐隻瞪著不搭理。


    “老大,那個西瓜得有二十來斤重,我把它摘下來了,走,趕緊去瞧瞧。”


    朱翊鏐依然不想搭理,罵都已經不解氣了。


    “走吧,嚐嚐去,看冬天種出來的西瓜到底甜不甜?”見朱翊鏐怒氣衝衝也不搭理,張靜修直接上手拉扯。


    朱翊鏐重重地一搡,戟指怒目地喝道:“張靜修,事不過三,我警告你,下次若不經我同意再爬窗,我立即與你斷絕關係,並搬出張大學士府。”


    “我對天發誓,絕不會有下次,倘若有,我將來生兒子不長**兒。”像上回一樣,張靜修第二次立了誓。


    朱翊鏐也隻能再次姑且當真,反正鑒定完畢,越來越覺得那死家夥不像張居正親生的。


    到了暖棚,張靜修也不顧他人的感受,將兩名看守仆人同樣揪起來。


    掌燈。


    果然,一個大西瓜映入他們眼簾。


    西瓜就躺在進暖棚口處。


    兩名看守仆人見了,又是驚訝,又是疑惑,問道:“小少爺,這瓜你什麽時候進來摘的?”


    朱翊鏐哼了一聲:“他是個偷瓜賊,哪能這麽容易被發現?”


    張靜修則對著仆人斥道:“你們兩個睡得跟豬一樣,幸好是在本府後的大暖棚裏,倘若是在外麵的田地裏,就你倆這樣看瓜,本少爺將瓜全部偷走,你們也不曉得。”


    兩名仆役立時像被閹了的鵪鶉一樣勾著頭不敢作聲。


    張靜修抬手吩咐道:“你,把西瓜抱去洗洗,你,去取西瓜刀來。”


    兩名仆役一個抱著大西瓜,一個跑去取西瓜刀。


    “看路,看路,小心點,別摔著。”張靜修衝著抱走西瓜的仆役喝道,“摔著你沒關係,別摔碎了西瓜。”


    朱翊鏐終於看不下去開口了,以責備的口吻道:“我說過你多少次,別仗著你是府上的小少爺,就對下人吆三喝四將他們當奴婢使。”


    “他們本來就是奴婢啊!”


    “其實人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人生而平等,要學會平等待人。”


    “我很佩服老大,可老大這句話我不同意。什麽叫作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就比方說你,生來便是皇帝爺的兒子,地位豈能與常人一樣?”


    朱翊鏐也不想多作解釋,接受這樣的觀念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他隻氣咻咻地道:“對他們好點會不會?”


    “好好好!以後在你麵前大不了不罵他們嘍。”


    “是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不要無緣無故罵人。”


    “老大說是就是。”


    很快,西瓜刀取來了,隨之西瓜也洗幹淨了,再次抱來。


    進暖棚口處,有一張桌子,還有兩把椅子,主要是為了方便看守人員,平時朱翊鏐去也在此休息。


    張靜修眉飛色舞,親自將西瓜抱到桌子上。然後將西瓜刀接過來,反手又交給朱翊鏐。


    “老大,你來開。”


    朱翊鏐接過西瓜刀,正要上手,見張靜修雙眼一眨不眨,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兒,他突然改變主意道:“待天亮大夥兒來了一道再開吧。”


    張靜修感覺蛋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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