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之所以好奇,人體素描是新興事物固然是一方麵,但另一方麵也好奇朱翊鏐將如何介紹這門藝術。


    不會也像介紹《本草綱目》與《十二平均律》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讓申用嘉將畫作拿出來供人欣賞吧?


    申用嘉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他認為自己的畫作就是一門藝術,被人鄙視隻是因為那些人不懂得欣賞。


    畢竟他的畫是得到皇上鑒定過的。


    雖然眼下左手的水平遠不如那時的右手,但不可否認這是一門藝術。


    至於如何欣賞申用嘉的畫作,以及到底要給多少人看,朱翊鏐比在場的各位應該都想得多。


    可想來想去,既然是畫作,那就得拿出來供人欣賞。


    不然如何讓人鑒別好壞?


    至於畫上的內容,肯定有人覺得有礙觀瞻,那是不可避免的事兒。


    但想著其實隻要申用嘉自己不覺得尷尬,這個時候尷尬的就是別人。


    所以大膽地讓人家看唄。


    反正畫中的女子也不是現實中的某某某,隻要有人覺得畫得好就行。


    朱翊鏐也想過,是否有必要讓外國傳教士關起門來欣賞,但還是覺得沒必要,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兒。


    “申用嘉。”朱翊鏐喊了一聲。


    “臣在。”申用嘉忙答應。


    “把你的畫給外國諸位朋友瞧瞧,看看有多少人欣賞得來。”


    “陛下,就在這兒看嗎?”申用嘉問。


    “對呀,一塊兒欣賞嘛,欣賞完可以討論討論。”朱翊鏐漫不經心地道。


    “遵旨。”申用嘉點點頭,將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畫遞交給外國傳教士。


    大明官員都忍不住抬頭張望,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女子人體素描。


    部分官員看清了,就是就是……有些官員的臉色也不禁跟著變紅。


    申時行低著頭不敢看畫,也不看與眾位官員對視,因為從不少官員的餘光中,他已經察覺到了畫中的內容。


    朱翊鏐還是一如既往淡定。


    申用嘉也是一樣,因為他從來都不覺得這是什麽丟人的事兒。


    藝術嘛,不就得給人欣賞?這不過是藝術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已。


    看清楚的官員這時不禁聯想到隆慶皇帝,也就是泰和皇帝朱翊鏐的父親朱載垕,曾經幹過的荒唐事兒。


    隆慶皇帝曾經諭旨在景德鎮開窯燒製一批宮廷專用瓷器,瓷器上繪製的全是男女交合不可描述的春宮圖。


    隆慶皇帝沉迷於酒色,最後身體被掏空,英年早逝,死時才三十六歲。


    皇上千萬不要走上這條路呀!


    不過,有這個念頭的官員也是稍縱即逝,因為他們篤定泰和皇帝不是這樣的人,畢竟都不想納嬪妃。


    與隆慶皇帝肯定不是一路人嘛。


    科爾沁部大汗翁果岱之女塔娜也算是絕色美女了,一心想要嫁給皇上,可皇上就是不同意。況且,也從未聽說過皇上好色偷腥啥的。


    申用嘉的畫是藝術,藝術,藝術……


    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皇上居然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將申用嘉的人體素描畫作給外國傳教士欣賞。


    大明不需要顧及形象的嗎?


    穀</span>  看把首輔尷尬得都不敢抬頭了。


    皇上與申用嘉就怎麽如此淡定呢?


    而且發現外國傳教士也很淡定,他們並沒有臉紅,看似認真地在欣賞。


    這名傳教士看完,又傳遞給那名傳教士看,仿佛這隻是一幅藝術畫作。


    確實也沒看出外國傳教士有尷尬。


    難道他們的觀念與咱們不一樣?而是與皇上、申用嘉一樣?


    大明官員不禁紛紛猜測。


    所以這會兒的心態,在場的人不盡相同,但也絕非完全不同。


    朱翊鏐與申用嘉差不多是一個類型的,大明所有官員應該也差不多,而外國傳教士大致是另一種心態。


    待得欣賞完畢後,朱翊鏐不緊不慢地問道:“諸位感覺如何?”


    申用嘉心跳得厲害,一直希望他的作品得到一個公平、公正的評價,因為之前是皇上推崇的,加上他又是首輔之子,恐怕都有抬舉他的意思,交給外國人來評價或許要公平公正一些。


    然而很明顯,看完他的作品,既不像看完李時珍的作品那樣興奮,也不像看完朱載堉的作品那樣緊皺眉頭。


    一個個看起來平平淡淡的。


    這讓申用嘉更期待也更緊張,實在看不明白外國傳教士到底怎麽想。


    忽然有傳教士問道:“皇帝陛下,為何要將這門藝術做最後一個介紹?”


    朱翊鏐如是般回道:“因為畫作不像《本草綱目》與《十二平均律》,或許有些人覺得很好,也有些人覺得不堪入目,所以朕才最後一個介紹。”


    “這麽說,那就不是因為皇帝陛下覺得人體素描藝術要高於《本草綱目》與《十二平均律》?”


    “都是藝術瑰寶,沒有高低之分。”


    “哦,那請允許我簡單說說自己的看法,這些畫作境界無疑很高,但也很另類,正如皇帝陛下所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就看誰喜歡這類創作手法吧。”


    “那依你的認知,不知價值幾何?”朱翊鏐直截了當地問道。


    “恕我直言,這些畫作容易掉色,不易保存,自然也就無法當作藝術瑰寶長期收藏,恐怕價值有限。”


    申用嘉聽了心涼半截。


    隻聽那名傳教士繼續說道:“不過畫是好畫,意境高,手法也很高超,如果讓我買畫,恐怕不樂意,但可以聘請作者去各個國家教學,以傳授人體素描這門獨特的藝術形式。”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朱翊鏐點點頭,看了申用嘉一眼。


    申用嘉心暖兩分,因為,若果真如此,與他之前的理想不謀而合。


    在王姽嫿出事之前,他不就是一直希望過著旅行的生活嗎?可以到世界各地去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然後將各種感悟融合進自己的畫風中。


    如果真能憑借他這門手藝,去世界各國教學,那當然很不錯。


    他也很向往那樣的生活。隻是如果這樣,眼前的貧窮該怎麽解決?


    急需用錢啊!


    朱翊鏐像是看穿申用嘉的心事,問剛才回話的那名傳教士:“既然《本草綱目》與《十二平均律》都有一個明確的價格,那不妨也給這些畫估一個價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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