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荻遊與巫族結盟不成,奪取原石失敗。因為有白清歡在巫族,荻遊再打下去就是自不量力。


    等他到了這地麵,已是夕陽餘暉。十裏風沙依舊呼嘯飛舞。荻遊一身火紅地從風沙中走出來,徑直走向了沙門客棧投宿。


    此時沒有多少人在店裏,姬笪一行人去了十裏風沙,葉藺也離開客棧——原本沙門客棧人客就稀疏。荻遊走到櫃台,沒看見人。再走到大堂內,也是無人。


    有一桌上還有飯菜,荻遊過去一看,茶水還熱著。一刻鍾前應該有人在此,荻遊便喊了一聲:“這客棧掌櫃在嗎?”


    有一稚**音從櫃台處傳來:“有啊,我在這兒。”荻遊回頭望去,依舊沒看見人。荻遊便精疲力盡地走回櫃台旁,挑了一個裏麵的桌子坐下。他要在椅子上歇息片刻,剛才召靈獸赤鳥耗了荻遊大半靈力。此時日光餘暉猶在,正是他虛弱的時候。


    日月相輝映便是天地之陰陽五行,乃三界之靈氣運轉規律。因為人的靈氣陰陽抵消,因此大多數人的靈氣並不會顯現出來。人靈歸於丹田,若想靈氣顯現必須要修道。與人不同,天界神靈與魔界魔靈都是靈氣外顯者。天界神靈在白日中靈力最強,而魔靈則在月下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


    荻遊感覺自己身體已無多少靈氣,就像被抽去了一半精魂,亟需回到魔界修養。荻遊又突然感到後背火辣辣的疼痛,是方才那烏蛇毒牙所致。“真是……”荻遊實在沒想到巫族會有一靈氣如此深厚的仙人幫助,才如此大意受傷。


    那些武士客人走後,便隻剩下爾朱香雅住在客棧。今日她與掌櫃女兒玩耍,便躲在了櫃台裏。爾朱香雅個子矮小,在外麵根本就看不到櫃台裏有人。方才爾朱香雅聽見有人問話,想站起來,結果衣角被纏住了。


    爾朱香雅使勁掙脫,櫃台也“吱呀—”地晃動著。荻遊聽到動靜,便過來看。爾朱香雅正蹲在櫃台裏拽裙子。荻遊又回去坐下,櫃台那邊又開始吱呀作響。


    荻遊嫌煩,便過來幫爾朱香雅拽出衣裙。結果荻遊用力過猛,“嘶——”爾朱香雅的裙子被荻遊一把拽裂開了。荻遊尷尬地地撐在櫃台上,他也不想把這小女孩的衣裙給撕破,隻是沒用好力氣。“喂!你為何要拽我衣裙?”爾朱香雅從櫃台裏噌地站起來,就看到了荻遊。爾朱香雅看過兄長爾朱禦白給她的荻遊畫像,便一眼就認出了荻遊。


    荻遊若無其事地盯著爾朱香雅,淡淡道:“你擾到我了。”爾朱香雅本來是覺得可怕,但見荻遊魔氣很弱,就覺得奇怪。


    荻遊微微瞥了她一眼:“怎麽就你一個小孩?”他便又回到桌子旁邊坐下,解下了黑鬥笠。


    “我才不是孩子!”爾朱香雅正抗議著,就看到荻遊的背部有道十分甚人的傷口。她心裏不免想著,這荻遊定是在十裏風沙下遇到了可怕的怪物才能將他傷到如此。


    荻遊並不理她,隻顧查看自己的傷口。爾朱香雅走過去,站在了他身邊。荻遊瞥了瞥她,心裏實在不高興,他可不想讓她過問。不過爾朱香雅隻是佇立在一旁,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荻遊。明明感受到了魔氣,而這個魔靈就在自己麵前,爾朱香雅卻有點心疼荻遊。


    爾朱香雅跑上樓去,拿來了草藥。小小的個子端來清水,不一會又去取了紗布過來。荻遊不明白這小孩兒在忙什麽,不過若是她要去告訴別人,荻遊已經做好了要帶她去煉獄的準備。


    爾朱香雅去後院吩咐了隨從武士將客棧包圍起來,又將店家幾人抓到後院柴房。一會爾朱香雅便又回到荻遊身邊。荻遊奇怪地看著她,凶狠地說:“你不要想著去報官,否則,本魔君……咳咳……”說著他又咳嗽起來,竟吐出了血。


    爾朱香雅輕輕地向荻遊走過去,然後站在他麵前。荻遊一臉戒備地看著小丫頭挑眉:“你想做什麽?”


    她沒有說話,隻是碰了一下荻遊的背部。荻遊起初很是抵抗,但還是接受了爾朱香雅為自己清洗傷口。桌子上翠綠的草藥像是剛從山中采下來一樣,不過這附近可沒有山。荻遊見那草藥,也不覺得會有用處,就對爾朱香雅說:“這草藥於我而言是無用之物。”


    “要塗的,我娘親和我說過。人呀,受傷了要塗藥才能好。”爾朱香雅認真地說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來。荻遊無奈,這人界的草藥又這麽能醫好一個魔靈呢?他偷偷用餘光瞥著爾朱香雅,這個小女孩半跪在椅子上為自己塗上草藥,眼神盯著自己的傷口還有些哀傷。


    這是什麽感覺?她在想什麽?荻遊根本不理解這樣的行為,他隻見過犯過各種惡罪的鬼。因此他總是說:“什麽樣的惡鬼我都見過。”但他從不知道這個人間的善是何種的東西。


    爾朱香雅所用草藥是醫治魔靈的珍貴物品,自己用了冰盒存儲了極少量。她自然是有此自信的,熟練地為荻遊塗好了草藥,又對他說:“脫了你那羽袍。”荻遊驚訝,這句話說出口全然不像一個小孩兒說的話。爾朱香雅見他不作聲,就去幫他褪下衣物。荻遊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爾朱香雅的手,爾朱香雅被嚇到了。


    荻遊低沉地說:“我自己來。”便將羽袍脫去,露出上半身來。他的身前胸膛處烙著一隻墨黑烏鴉,那便是他的元魂。


    爾朱香雅將棉紗纏至荻遊身體一圈,終於算完了事。“好了。”荻遊木訥地想要重新穿上紅羽袍,爾朱香雅叫住了他:“且慢!烏鴉哥哥,我有幹淨的衣服。”烏鴉哥哥?荻遊明白過來,是那小孩見到自己身上的印記了。所以才會這麽叫,不過也太沒麵子了。我荻遊可是魔君……


    爾朱香雅從屋中取出一套武士服遞給荻遊:“你要是今晚投宿在這客棧,便要穿得幹淨些。不然你那衣物也著實顯眼。”她又為荻遊找了一間屋子,告訴他:“今日你就住在這吧。”


    荻遊一直跟隨爾朱香雅身後,爾後便進屋裏換了衣服。待荻遊出來時發現屋內有異香,便問道:“小孩兒,這屋內為何如此之香?”


    沒想到荻遊這麽快就察覺到自己讓隨從放的“失魔香”。爾朱香雅對他撒謊說:“呃,那是檀香,安神用的。你身子虛弱,用此香薰最適合不過了。”荻遊也就沒再起疑。


    荻遊現在身上穿的衣服是爾朱香雅向隨從借的,沒想到穿著正合身。他便在爾朱香雅麵前轉了一圈,問她道:“小孩兒,你覺著我一身英俊嗎?”荻遊是魔界第一愛美的男人。對於他來說,受傷無所謂隻要不是臉就行。


    “烏鴉哥哥你太美了!明明是同一件衣服,你穿著比我隨從好看多了。”見荻遊即使病了也如此帥氣,爾朱香雅不由得誇獎道:“果然人與人也是不一樣的。”


    不過這荻遊可是重度潔癖患者,立馬聽明白了小丫頭的話,她把仆人穿過的衣服拿來給自己穿了。那時的荻遊隻想把她打一頓,就像在自己地盤四墟每日看惡鬼上刀山一樣痛快。可如今荻遊不想一人在這客棧,還不如與這小孩一起玩玩。


    下午荻遊出現後,爾朱香雅就承包了整家客棧。她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就是讓這荻遊走不出去。不過爾朱香雅想先用草藥醫好荻遊,再把他抓起來。


    在與荻遊相處的一天裏,爾朱香雅發現了他貌似與想象的魔君不一樣。他很遲鈍,常常不知道為什麽患難之人還會想著別人,也不知道為什麽爾朱香雅會幫助他。對於諸多感情,荻遊似乎都不能理解。他能理解的是,這個世界是冷酷的,做錯了就必須懲罰。


    爾朱香雅將剩下兩株草藥也給了荻遊。荻遊原本以為這人界草藥對自己無用,可自己的傷口竟然慢慢快要愈合了。爾朱香雅也是定時茶水送來,荻遊也不免大意地放下防備。


    等到夜裏,荻遊的魔靈之氣迅速聚集恢複。待到荻遊傷口全部愈合,爾朱香雅已算準了時間。荻遊還在睡夢中,爾朱香雅便把他捉了。起初荻遊還反抗,不過很快茶裏的藥、屋內的香的作用都發作了。荻遊立即倒地,渾身上下無力。迷迷糊糊看見一個小女孩在看著自己,荻遊不敢相信那個小女孩就是給自己擦藥的爾朱香雅。


    爾朱香雅自然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麵無表情地吩咐隨從:“將客棧店家放出來了吧,別忘了給他們一些銀兩補償。”隨著又想起最近自己新交的朋友,便又對一女仆說:“將我的湖藍衣裙送給那個丫頭,她很喜歡。”


    爾朱香雅望著癱倒在地的荻遊,冷冷地說了一句:“把他綁起來,帶回梁州。”


    此時爾朱禦白正在梁州等待爾朱香雅歸來,不過在梁州也有一魔靈出現,魔氣還不弱。爾朱禦白一麵派人去接應爾朱香雅,一麵去追殺魔靈。


    這新闖進梁州的魔靈便是魔界六墟魔君克障,爾朱禦白的老敵人。


    作為煉墟魔君,克障是最接地氣的了。他時不時就跑到人間來,買點新鮮玩意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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