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回過頭來假笑:“不能老睡著,脖子疼。這枕頭太高了。”


    鬆子遊心徹底空了。回憶如暴雨般席卷而來,與羅刹在荒漠的那些日子仿佛就在眼前。而鬆子遊了解羅刹的生活習慣,包括她不愛睡高枕頭。


    羅刹不解鬆子遊為何會再出現身,但是心中的怒火好像並沒有那麽強烈了。隻是現在,還是怕鬆子遊認出她來。


    鬆子遊靠近過來,仔細看著羅刹的臉,忽而一笑:“王妃,今日氣色不錯嘛。”


    羅刹緊繃的心放下,暗自鬆口氣:“是啊,多虧那蠢........純淨的靈氣相持。”


    “哈哈。”鬆子遊堵著門,打定不讓羅刹進去:“不管看多少次,每次見到王妃,我都會想起一位故人。”


    羅刹扯扯嘴角勉強地笑了笑,轉身往院子中走去。滿地的武士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這都是壞人?”


    鬆子遊也走過來,不屑地瞥了一眼院中的人們:“嘖嘖,不至於。隻是一群是非不分的人。”


    羅刹背對他翻了個白眼:多年不見,這人的嘴皮子真是,“賤長”啊!


    小武士帶頭開罵:“嗬嗬!一群叛徒!與魔界勾結!!”


    “就是,梁王也是叛徒,勾結魔族,還娶魔女為妻。對皇帝不尊,實在罪孽深重!”


    鬆子遊揉揉太陽穴:“又來了。”剛才還覺得自己洗腦挺成功的,但是他們“正義”的概念已經植根於心,一時難改。


    羅刹鄙夷地笑道:“愚蠢!”這一聲,威力無窮,把討罵的武士都震懾住了。


    鬆子遊也看她,發覺她今日不僅精神不錯,這靈力也恢複很多,全然不像以前見到的病弱林蘇。


    眾人的目光齊齊聚過來,羅刹有些尷尬,可戲還是要演的。她扯了扯嘴角,又擠出一個難看的笑來:“你們都被騙了。十年前的血洗王室一事,與魔族無關。”


    “與魔族無關,那還能與誰有關?”


    “是拓跋文做的。”羅刹嬌笑一聲,繼續說:“這阿臾山冤魂,也是拓跋文所殺。”


    “大膽魔女,竟敢汙蔑皇帝!”底下的武士炸開了鍋一樣,開始將梁王一行罵個遍。


    但也有反對的,幾個幽州武士倒是應和:“總之,那拓跋文不是什麽好東西!”


    護衛隊的武士立馬反駁:“你們雍州姬淵就是叛徒,還好意思罵皇帝!惡心!”


    小武士沉默片刻,問羅刹道:“你是魔族的,當然為魔族辯解。有何證據?”


    羅刹笑道:“方才梁王招陰,是那冤魂所說。不信,可以等他醒來再告訴你們。”


    鬆子遊微微皺眉,附耳低語:“梁王怎麽了?”


    羅刹臉上露出嫌棄:“招陰,邪氣傾心。暈倒了。”


    “招陰?聽說此種秘術,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沒想到一向小心謹慎的梁王竟會如此冒險。”鬆子遊又瞥了羅刹一眼,別有深意地說:“梁王對王妃可真是深情呢。”


    羅刹敷衍幾句:“是是是。”話鋒一轉,盯著眼前之人:“那,鬆.........?”


    “鬆子遊。”鬆子遊咳嗽一聲,略顯尷尬。果然,即使以前見過幾麵,林蘇還是不會刻意記他的名字。才燃起來的希望便又瞬間熄滅了。


    “哦,我知道。鬆大人,你為何會與梁王結伴而行?”羅刹好奇地問他:“這阿臾邪氣旺盛,常人都不敢來此地。他給你什麽好處了?”


    鬆子遊頓了頓,動了動嘴,最後隻說:“沒有報酬。”


    “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為何?”


    鬆子遊沉默片刻,吐出幾個字:“為了贖罪。”


    羅刹內心一動,隻是還沒滋生出往日的感情來,就被進院子裏的兩個人嚇住了。


    “白清歡?司徒......”羅刹話還未說完,就見鬆子遊恭敬地迎上去:“道長,葉少俠回來了。”


    羅刹暗中觀察,默然不語。堂堂天神白清歡何時淪落成為道長了?而這司徒家的三公子,也改了姓名。他們還一同與梁王出現在這阿臾山,實在太過奇怪。


    白清歡先看到她,便微微一笑:“王妃醒了,身體如何?”


    “好多了,多謝白道長關心。”羅刹笑著看過去,發現一旁的葉藺正冷眼盯著她。心中一怵:看來這小子還記著我偷他原石的事情呢。


    鬆子遊在一旁問道:“道長,那無頭屍的蹤跡找到了嗎?”


    白清歡搖頭:“沒有。”


    羅刹暗中邪魅一笑:原來這無頭屍的價值這麽大,這麽多人搶著找它。不過這家夥也真夠冤的,成為拓跋文的替死鬼了。


    “對了,聽王妃說梁王招陰邪氣傾心,暈倒了。”鬆子遊指了指竹寨裏麵:“我想是為了尋找原石的蹤跡吧。”


    葉藺與白清歡相視一眼,一同進了屋。


    二樓寢房內,安侍衛正守在爾朱禦白的榻前,寸步不離。


    “安侍衛。”鬆子遊打頭進來,探頭看過去:“梁王如何了?”


    “無礙。休息一會就好。”


    鬆子遊追問道:“梁王怎麽會用此邪術,太過冒險了。問到魔界原石的蹤跡了嗎?”


    安侍衛猶豫不決,硬著頭皮說道:“沒有。”


    白清歡上前查看梁王的身體,放了心:“還好。邪氣被人及時製止了,才沒至於走火入魔。”退下來的時候,還誇獎了安侍衛:“多虧安侍衛。”


    安侍衛一臉茫然,許久才反應過來,白道長誤會了。他還未開口辯解,站在眾人身後的羅刹就開了口:“”那大家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吧,禦白就交給我來照顧。


    “那好吧,辛苦王妃了。有什麽事記得喊我們幫忙。”鬆子遊摟過不願離開的安侍衛,白清歡與葉藺閃的很快。


    待人走盡,羅刹把門一關,往爾朱禦白身邊走過去:“嘖嘖,這個蠢貨還有這樣的下場。原來是個不近人情的家夥,現在到成為一個癡情男兒了。果然,隻要動了情,頭腦就會變得更加與愚蠢!”


    爾朱禦白興許聽到了什麽,眉頭皺了皺,嚇得羅刹趕緊閉口。


    所以當爾朱禦白醒來時,看到的是一臉焦急的羅刹正在著他。心裏一陣感動,溫柔地叫著羅刹:“蘇兒。”


    羅刹假裝驚訝,無奈眼淚就是流不下來:“禦白,你可算醒了。你要是不醒,以後我該怎麽辦啊。嗚嗚——”雖然自己不是柔弱女子,但也差不多知道這類女子的製勝法寶,那就是哭。


    美美的哭一場,說的話即使尷尬,爾朱禦白也當是林蘇對自己的關心:“好了,我沒有事的。不過,也算是值得。”


    “怎麽?問到原石在哪了?”羅刹立馬緊張起來,方才她問那無頭屍,除了冤情,什麽也沒問出來。


    爾朱禦白艱難地搖搖頭,想要坐起來。羅刹反應一會才伸手去扶,再遞來一杯茶:“慢慢說。”


    “沒有確切位置。”


    羅刹眼神黯淡下去,爾朱禦白看著眼裏,又嚴肅地說了句:“但是妖鵬的位置有個範圍。”


    羅刹眼睛一亮:“哪裏?”


    爾朱禦白故作神秘,讓羅刹著急求他才說:“有水的地方。”


    羅刹暗中記下,然後醞釀一會情緒,眼眶微紅地哭訴:“禦白,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我都答應,你快說。”爾朱禦白小心翼翼的樣子讓羅刹覺得有些搞笑,她開口道:“這白道長與葉少俠是不是也要拿這魔界原石?”


    “是啊。不過找到我們可以先用一下再還給他。”


    羅刹滿臉委屈:“可是………”


    “怎麽啦?”


    “可是,這宿主不是魔界原石一下就能封印的。”


    “那,我們該怎麽辦?”爾朱禦白果然著急了。


    “我們借久一點,等羅刹消散,再還給他。”羅刹試探地看著爾朱禦白,隻見他一臉凝重,眉頭緊鎖。


    等待片刻無果,羅刹想放棄反水這個蠢貨,誰知他卻突然開口:“實在不行。我們將魔界原石收為私有。”


    羅刹被他的話驚訝到了,這已經完全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刻板正義的高傲文士了。


    果真,為了愛情,誰都會變傻的。


    “真的嗎?”羅刹激動地握住爾朱禦白的手:“那這個線索就不告訴他們了。”


    爾朱禦白用堅定的眼神報以回應:“我們憑本事找,這樣也算不奪人之物。”


    羅刹輕笑:“怎麽樣也不算奪人之物啊。算起來,這魔界原石可是魔族的聖物呢。”


    提到“魔族”二字,爾朱禦白有些不悅,但是顧忌林蘇身體的身份也就不說太狠:“聽說他們也覬覦人界的原石。總之,我們拿了也不過分。”


    “不過分,不過分。天經地義,誰有本事誰拿。”羅刹順著他的話說,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方才問那無頭屍,他有沒有向你訴冤情?”


    爾朱禦白愣了一下。方才他聽過無頭屍訴冤後,心情複雜。那無頭屍將十年前魔界血洗王室和阿臾山孤魂一事都推到了拓跋文身上。若他所說的是真話,那麽自己這些年一直都被騙了。


    自然也沒法再有正當理由去恨魔族。


    “我一心質問妖鵬之事,其他沒在意。”爾朱禦白重新躺下:“蘇兒,你也多休息。待我休息片刻,再去附近有水的地方。”


    “哦,好。你睡吧。”羅刹略微有些失落,將他的被子蓋好。她也沒打算出去,就在一邊無聊地坐著看榻上人的睡姿。


    當初為了報複爾朱禦白失魔香之仇羅刹才將他丟到深山幽穀之中。奈何自己的另一魂格——林蘇竟與之相愛,最後竟奪了自己宿主的位置。甚至為了消滅自己,這群人更是組隊到阿諛山來找魔界原石。


    “真是造化弄人。”羅刹傾吐出聲來,發覺爾朱禦白比上次見到要蒼老許多。她也知道,都是因為她的幻術秘境。其實,就連她自己也時常控製不好。她也需要魔界原石封印林蘇,所以才請纓來九州。


    爾朱禦白沉沉地睡去,還夢囈著:“蘇兒,蘇兒,別怕。”他做了噩夢,手還到處抓著空氣。


    “還蘇兒。就知道想那個啞女,呸呸呸!真肉麻!”羅刹嫌棄地皺了皺眉毛,有些生氣,可還是將手遞了過去。爾朱禦白抓住她的手,慢慢地放鬆了下來,睡深了。


    “爾朱禦白啊,爾朱禦白。你怎麽會有今天呢。不過倒是比上次見到你可愛多了。”羅刹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隨即又惡心地撒開手:“咦咦?我怎麽也這麽肉麻。”


    安靜下來後,羅刹又覺得今日自己突然醒來也實在蹊蹺。可她並不知道是誰幫助自己奪回宿主的位置。深山幽穀幻境,與普通幻境不同,是真實存在的空間。就算是法力高強的魔君克障,麵對宿主異位也束手無策。而這次幫她帶離幻境的人竟如此輕鬆就做到了。若非不是精通魔界幻境之術,是解不開的。


    “管他呢!總之是幫了我大忙了。”羅刹癱倒在竹椅上,心情舒暢。


    兜兜轉轉,若是這次魔界原石到她手裏,那這幾月也算是不虧。


    “哎呦!不會是鳥屎落下來了吧?”


    百裏奚雲一早出門勘測林間活物,半天一無所獲。濃霧未落,雨滴卻落下來了。


    “原來是雨!”一拍腦袋,頓時發現阿諛山有一處地方不對勁。


    “這山間定是有水源!和水有關!”


    百裏奚雲收了東西,趕忙回到竹寨將此事告知白清歡與葉藺二人。


    白清歡若有所思:“確實奇怪。這山間邪氣一起,濃霧便來。而這雨水下的時候,倒沒有敢出來作祟的。”


    百裏奚雲接著道:“水。”


    葉藺也恍然大悟:“是水。困在此地十年的妖鵬,若是醒來,即使不吃也是要喝的。”說完這些,便看向白清歡:“師父,找有水的地方,就能找到妖鵬了。”


    白清歡也想起來:“對了,這院子後麵就有一口井,而且那口井還是個通往山下的密道!”


    百裏奚雲:“神君。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葉藺思索一會,嘀咕著:“就這麽簡單?”


    白清歡薅住他的衣服一把將他拽出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出了門才發現院子裏的武士都不見了。到後院一看,抓來的那些武士們都聚集在那口井邊,往裏麵瞅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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