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軒撥開廚房的門簾,走了進去。


    “走了嗎?”白墨蹲在地上,低著頭,一邊搗鼓手中的東西,一邊詢問。


    雲軒也蹲下,在白墨耳邊小聲說道:“掌櫃的,他們已經離開了。剛才那一位大人說,一天之內,一定會讓平曲侯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白墨點點頭,道:“嗯,那我們就靜候佳音好了。”


    他現在很有自信。


    既然那一個家夥再一次來找自己,那麽一定是有事相商。


    現在自己可是掌握了“技術資料”,想要讓自己拿出來,起碼要有點誠意。


    這個股份的分配應該好好的聊聊吧?


    眼下有人搞事情到自己頭上,白墨可是打算好好的行使一下“股東權利”。


    雲軒看著白墨的臉龐,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話卡在了喉嚨裏。


    可能是察覺到耳邊的動靜,白墨扭過頭,笑著說道:“怎麽了,今天你怎麽猶猶豫豫的,難不成病了?病了就說,我給你放假,先去看病,工資照常發放。可別讓人覺得我壓迫你。”


    “不是,是……”雲軒低著頭,用右手捏著左手手指,“掌櫃的,今天來的這一位大人,我感覺有一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白墨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哈哈一笑:“哈哈,你小子不會產生了既視感了吧?”


    雲軒一愣,道:“既視感?這是什麽?”


    白墨將手中發酵的糧食緊緊的捏了捏,把其中的水分給擠出來。


    甩了甩手,放鬆了一下,他接著道:“哦,既視感嘛,就是在某個時刻,你對自己所處的環境、自己的言行和他人的言行似曾相識或覺得和經曆過的完全一樣,甚至可以“預感”到下一時刻某人會說什麽話或做出什麽動作。”


    擔心雲軒理解不了,白墨又用通俗的話解釋:“簡單的說,就是一些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覺得曾經發生過。”


    既視感是心理學上的一種情況。


    當初白墨讀本科的時候,還專門的去研究了一番。


    雖然從中並沒有什麽具體的收獲,但是對這種情況的了解還是比較深刻。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有一些時候,我總是覺得一些事情似乎經曆過。”雲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過僅僅是幾個呼吸之後,他又道:“可是掌櫃的,我真的好像在哪裏見到過剛才那一位大人。應該不是您所說的既視感。”


    白墨將休息家從手上移開,扭過頭,眉頭緊鎖,道:“難不成你曾經去當過兵?他是軍旅之人,按理說,你應該見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想不起來的具體的時間,不過我有一個印象。”雲軒將頭呈現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仔細的回憶,“好像是在一次軍隊歸來的時候,在長安城主幹道兩側曾經瞻仰過那一位大人的樣貌。”


    “你確定?”白墨不淡定了,手中的發酵糧食也被他丟在罐子裏麵,目光灼灼的盯著雲軒的眼睛,“你能回憶起是哪一場戰鬥嗎?”


    既然有百姓在兩側迎接,那麽一定是一場了不得的戰爭。


    按照這近百年來的戰鬥來看,漢家隻有對匈奴作戰取得大型勝利的時候,才會有這麽隆重的班師回朝的典禮。


    能夠參加這等戰鬥,並且還被百姓看到了具體的樣貌,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白墨心中波浪滾滾,久久不能平息。


    沒想到那一個青年竟然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如此說來,那民中卿也隻是一個假名!


    “雲軒,最近幾年發生的小型摩擦有很多,但是大型的對外作戰也就那麽兩次。”白墨梳理腦海中的信息,並且根據青年的年紀,開始羅列經典戰役,“馬邑之戰?奇襲龍城?還是其他的戰鬥?”


    雲軒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不是馬邑之戰,是最近兩年才發生的事情。”


    他就是一個粗人,在這之前,雖然很關心國家和匈奴戰爭的結果,但是也沒有做到這種熟悉到每一名將領的程度。


    如果沒有白墨招收,他現在還是在給別人種地呢。


    所以對這種事情,實在是記不住。


    白墨用一旁的清水洗了洗手,然後用抹布擦了擦。


    他不由自主的含著右手手指,低著頭沉思分析。


    “既然不是馬邑之戰,那就應該是去年發生的奇襲龍城了。”


    咬了咬手指,在細微的痛疼中,他的腦海一片清明:“兵分四路,隻有衛青一路成功。再加上那一個民中卿還是車騎粉,那麽應該就是和衛青擁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分析到這裏,白墨站了起來,暗道:“如果沒有記錯,那一個家夥可以進出皇宮……還能見到劉徹……”


    一個可怕的結果在腦海中出現。


    “呼!”他猛的突出一口氣,呼吸有一些沉重。


    驀然盯著雲軒,出聲詢問:“當日你見到他的時候,在他身邊有沒有見到其他什麽比較特別的人?例如……穿著冕服的青壯年。”


    自古以來,冕服就代表了禮製。


    這是定律!這是傳統!這是禮法!


    這麽隆重的場麵,如果劉徹出席,穿著的一定是冕服!


    “啊!”雲軒被問的突然腦海一陣空白,“好像,有一個吧,與他騎馬並肩。”


    “果然!”白墨眉頭緊鎖。


    他心中的猜測越來越得到數據證明。


    一股驕傲與惶恐的心情從內心深處升起。


    民中卿絕對是那一個家夥!


    那一個被後世無數人敬仰的人!


    雖然死後,家族因為種種原因被株連,但是並不妨礙世人對他的崇拜。


    從一屆家奴,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軍!


    長平烈侯——衛青!


    在前幾天,自己竟然嗬斥了衛青!


    這要是放在後世,絕對可以吹一輩子!


    不過這也正是白墨擔心的。


    雖然史書上記載的衛青,都是對他一邊倒的讚揚,寫的衛青幾乎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聖人。


    但是鬼知道衛青的性格是什麽。


    現在白墨有一種收拾東西跑路的衝動。


    原本自己眼中的一個無名小輩,早死之人,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一個頂尖大牛,絕世高人。


    這個落差也太大了。


    現在他的心情,就像是蒙著眼睛,不小心親了狗,還進行了一場舌吻一樣“驚心動魄”。


    細想這幾天的事情,他不僅僅嗬斥衛青,還勒索敲詐十個馬蹄金,更重要的是,竟然把衛青趕出去,閉門不見。


    這要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早就把自己拿下了。


    看著白墨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雲軒小聲詢問:“掌櫃的,您沒事吧?”


    沒事個大頭鬼。


    白墨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輕輕搖搖頭。


    他現在不想說話,想要靜靜。


    現在他想給自己一巴掌。


    沒事瞎問什麽啊。


    這下好了,這幾天肯定做什麽的心情都沒了。


    本來還想文壇爭鳴。


    這下好了,直接軍方揚名了。


    作孽啊!


    “掌櫃的……您如果身體不舒服,我帶您去看大夫吧。”


    白墨:“……”


    別提看大夫這一件事情。


    就是因為看大夫引出來的既視感,才導致自己這麽深入分析。


    如果有可能,他寧願當時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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