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青妍愣神之際,李四平緩緩開口道,“今日之前,我並不知道趙王之事,隻因內務府那邊幾番為難,家中恐怕皇商位置不保,所以想著趕緊把你許給紀堯,離了這是非漩渦。隻是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邊剛交惡內務府總管,這邊又惹惱了當朝親王……”


    一旁的李四才對著青妍沉聲道,“你父親、母親豈會害你?女兒家見識淺薄,有什麽事就該告與父母,讓父母做主。若不是今日傳你來說話,趙王之事你就打算一直瞞下去嗎?”


    青妍剛才分明什麽也沒有說,但在李四才這一番話下,又似乎什麽都說了。


    李四平擺擺手,歎息道,“現在先不論這些,你倒是說明白,你和王爺究竟怎麽回事?”


    青妍望著垂淚的母親,低頭半晌,終於下定決心,“今春在去妙峰山上香的路上,我曾誤入險地,他放過我。後來他身受重傷,我救過他。之後在蔡家,他也是誤以為我落水才出手救人的。書和匕首確實是他貼身的東西……除此之外再未見過,再無私相授受。”


    之前再多跡象在場諸人也隻是猜測,青妍此時一言既出,滿座俱是驚色!


    李四平、李四才麵麵相覷良久。


    大太太陳氏含淚愣住不語,過了半日才拍著座椅扶手泣聲道,“我的兒,這樣的事,你如何不早說啊!”


    青妍有心辯解,不說是為了不給給家裏惹麻煩。但這會兒解釋已是多餘,隻好繼續默然。


    二太太吳氏也是足足愣了半晌。她是讀書人家出身,雖然自己父兄未能出仕,但幾代以來都是耕讀傳家。她自小學的不僅有女子的閨德、閨訓,也有詩書文章。李四才嘉興十年是官場曆練,她又何嚐不是?無論是後院治家,還是待人接物,還是夫人間交際,十年下來,察顏觀色、聽辭辨音哪樣她不是一把好手?真真當得賢內助之稱。要不然她已年近四十,憑著年輕時就不過清秀的相貌,如何能讓後院那兩位豔色的姨娘隻如擺設一般?


    所以要說見識決斷,那在女人堆裏,二太太吳氏絕對是遠超平均水平,比起商戶出身、隻管後院這攤子事的嫂子大太太陳氏那強上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現在事情脈絡已然清晰,青妍與趙王有私。對李家來說,青妍是否心儀趙王,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日王府嬤嬤作態就可以確定,趙王不樂意青妍外嫁。至於今後怎麽安排,那就不是李家所能左右的……


    她無意再追問什麽細節,也無力再指責大房的教女無方,隻站起身對青妍道,“我們李家不是賣女求榮的人家,可也沒有自找死路的道理。王爺的心思我們之前是沒揣摩出來,今日既然知道了,你眼下就萬萬嫁不得那孫紀堯。我已當著那王府嬤嬤麵,讓嫣然替你把這事應下,下月初一下定的就是她了。至於你……”


    李四平接口道,“至於你,就接著禁足吧,禁足到王爺有個說法為止。”


    大太太陳氏望著女兒近來已然清瘦了不少的臉龐,忍不住對李四平道,“那要是王爺一直沒有說法呢?”想到男兒薄幸,陳氏又是含淚道,”若是他回頭就忘了,那豈不是耽誤女兒一輩子?”


    李四平看著老淚縱橫的老妻,心中一片酸楚,卻不得不狠下心腸。這顆掌心裏的明珠,他如何不愛?要不是有他一起慣著,青妍哪裏會從女先生換到武教頭?隻是他雖是父親,卻不隻是女兒一個人的父親,他更是李家家主,有不得不擔的責任。


    李四平站起身,拉起女兒並不柔嫩的小手,對著陳氏緩緩道,“那就讓青妍長長久久的待在李家,陪著我們,這不是很好嗎?”


    青妍早已淚流滿麵,她將自己的手從父親蒼老的大手中收回,雙膝跪地,深深稽首,拜倒在李四平和大太太陳氏麵前,“兒願從今日起長陪父母身旁,再不出李府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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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的下人們最近很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前幾日明明都聽說,大房青妍姑娘要許配給表少爺紀堯,下定的時日就定在初一。大家忙得腳不沾地,上上下下俱都為這喜事操持著,這都不差幾天了,突然又說,弄錯了,確是府裏姑娘,但不是大房的青妍姑娘,卻是二房的嫣然姑娘。


    頭一日得到這消息,下人堆裏差點沒炸了鍋,個個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這還能換?這要是鄉下吃不上飯的人家,不算稀奇,畢竟隻要是活的,一男一女湊到一起就是一輩子,管他大姑娘、二姑娘呢。


    可咱李府的主子那是什麽樣人物?大老爺做的是給宮裏娘娘們供錦緞的皇家生意,二老爺更不用說,那是能在朝堂上見到皇帝的大官!兩位姑娘在下人們眼裏,那就是金枝玉葉一般的人物,她們的婚事,豈是兒戲?就算不認得幾個字,好歹也聽過那戲文,這樣的事情委實是荒唐……


    不光嘴碎的老婆子,連府裏未出閣的大小丫鬟們也都竊竊私語,當然免不了還紅著臉捎帶著議論上幾句那俊俏的舉人老爺——這表少爺,真真好福氣,這是挑了天仙般的大姑娘不如意,所以又換成嫻靜更有身份的二姑娘?


    不過到了第二天,下人們就都學會閉嘴了。哪怕再多好奇,也不過心裏頭嘀咕幾句,再有膽大的也頂多跟要好姐妹,偷偷交換下神色——嘴巴與其用著說話,還是留著吃飯吧!


    當日夜裏,一向治家寬省的大太太和最愛打發下人的二太太分別帶著幾個陌生臉麵的粗壯婆子,將其中六個眉飛色舞,講得最是歡暢的丫鬟婆子全都按倒在地,並將全府下人悉數傳喚至庭中跪著。


    燈籠裏的燭火在冷風裏晃蕩,院子裏的青石板到了夜裏更是涼得人膝蓋生疼。錢婆子當時跪倒在後排,照理看得並不分明,卻不知怎的,隻覺得在那搖來晃去的燈火下,二太太遠處那張向來是帶笑意的臉,冰冷的比這青石板還要更勝三分。


    之前她雖因不守規矩衝撞貴人,事後挨了周立家的好一頓斥罵,但二太太正好傳周立家的說話,見著了竟說是開恩,隻罰了她一個月的月錢。


    錢婆子當時沒覺的這叫“開恩”:好容易逮了對雁兒,不說功勞、苦勞,不過因她嗓門大了點兒,就罰她月錢,這是哪門子的“恩”?要知道,她這才幹了沒幾日,連月錢都還沒摸到手呢。


    隻是當晚的情景一下讓她和很多人癱坐在地,回想起來也不禁對二太太之前的“恩”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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