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妞湊到孟九思耳朵邊說了幾句,說的孟九思笑了起來,說完,兩個人親熱的拉起了小手,坐了下來,倒把孟懷璋晾在了原地。


    又聽鐵妞不知和孟九思說到什麽,忽然笑了起來,一拍桌子道:“哈哈哈,今日她栽了個狗吃屎正正好笑。”


    孟九思無限縱寵的伸手往她額頭上那麽一指:“你個小促狹鬼呀!”


    蔣姨娘私吞鋪子的事已經擱置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該讓二房先嚐點甜頭了。


    孟懷璋見她二人有說有笑,如此熱絡,深感自己受了冷落,複又滿心委屈,嘴裏嘀咕一句:“明明我才黛黛最親近的大哥,這個錦書兄,真真可惡。”


    氣咻咻的想要過來將鐵妞拉走,猛地一抬腿扯到屁股上的棒瘡,“嗷”的一聲慘叫。


    ......


    方園。


    孟婉芳這幾日憋了滿肚子的委屈和火氣,隻無處發泄,今日想去園子裏散散心,不想卻遭遇到摘星閣的鐵三八。


    她現在恨孟九思恨得不得了,不僅孟九思,她也極其厭惡孟婉儀,整個大房她都厭惡,沒辦法對付大房的主子,難道連大房的奴才她也不能對付嗎?


    於是,她將滿腔悲憤遷怒到鐵妞身上,又見鐵妞生的實在嬌俏美麗,比她還在上些,她更加瞧不順眼。


    尋了個機會一言不合,大巴掌就要摑到鐵妞的臉上,誰知鐵妞如此靈活,也不知她是怎麽躲避的,她壓根沒看見,就知道掌風落了空,然後她腳下一滑就重重往前栽去。


    她死不死,正好栽到了一泡狗屎上。


    因為孟九思對狗毛過敏,府裏不許養狗,但這也是表麵上的,二房三房俱有人偷偷養狗,隻是不敢隨便放出來而已,尤其是孟秦回府的日子。


    今日也不知哪個養的狗偷跑了出來,隨地大小便。


    隨便就園子裏的蓮池胡亂洗了一把沾滿狗屎的臉,她氣呼呼回了屋,恨不得將身上搓洗一百八十遍。


    收拾完之後,她又去了方園,一進園子,有個小丫頭不小心衝撞到了她,也合該這丫頭倒了血黴,還是上次挨了她打罵的那個丫頭。


    她氣得當時就將這小丫頭扇到在地,還不依不饒的對這丫頭瘋狂的踢打。


    “賤人,敢在老太太麵前告我黑狀,害得我失了老太太的寵,都是你這個賤人害得,今日我定要活活打死你!”


    瘋狂毆打的時候,她已經將小丫頭當成了孟九思,整個人像是一頭暴怒的野獸,完全失去了理智。


    小丫頭起先哭求著說,她並沒有告黑狀,後來被打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的,隻一唯的慘叫。


    園子裏的人知道她的脾氣,哪有敢上前去拉,一個個的隻當作沒看見。


    龔氏聽到吵鬧聲,從屋子裏跑了出來,一見自個女兒倒插著快要飛上天的雙眉,麵目猙獰的瘋狂毆打丫頭,當時就怒喝一聲。


    “夠了,芳兒,你還不快給我住手!”


    孟婉芳氣到極處,又狠狠踹了那丫頭兩腳方才氣咻咻的作罷。


    龔氏見到女兒落到如此境地還不知反省,一味的隻知逞強鬥狠,心下又是失望,又是憤怒,完全忘了她自個當初是如何衝到柴房瘋狂毆打芳玲的。


    她氣得全身發顫,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孟婉芳,也不好當著下人們的麵當眾責罵她,隻冷哼一聲:“還不滾進來!”


    孟九思斜飛著兩眼,很不服氣的跟著她走了進去,一進去龔氏就摒退下人,將桌子狠狠一拍,力氣之大,差點將桌子都要拍散了。


    “芳兒,你實在鬧的太過了,丫頭犯了錯自有管事婆子去責罰,用得著你一個姑娘家親自動手,沒得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孟婉芳感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本是來龔氏找安慰的,結果安慰沒找著,反挨了她的斥責,她想也未想,立馬憋著眼淚回懟了一句。


    “別以為女兒不知道,當初娘衝到柴房去是怎樣毆打芳玲的,女兒這是跟娘學的!”


    “你——”


    “還是娘以為,女兒失了老太太的寵,連身份也跟著跌價,連一個賤丫頭都不能教訓了?”


    “你你——”


    龔氏被連連噎到,一氣口背過去差點沒提得上來。


    看到龔氏被氣的兩眼直翻,孟婉芳有些害怕了,這才急慌慌的跑到她麵前給她縷背:“娘,女兒這是氣糊塗了,不是有意要頂撞娘的。”


    龔氏落下滿眼灰敗的淚,手恨恨的捶著桌子,哭道:“若不是為了你這個小孽障,娘如何會跑到柴房去打芳玲呀,這下可倒好,反成了你拿住了娘的理由,娘真真為你白操了這半輩子的心啊......”


    “對......對不起......娘......”


    龔氏這一回也是被傷到了,沒有立刻原諒她,隻是繼續哭:“你不用跟娘說對不起,娘承受不起......”忽然,她轉過身,狠心的一把將她推開,“你也不用在我這裏鬧,從今往後,娘也管不起你了。”


    雖然過去也被龔氏斥罵過,隻是她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孟婉芳聽了,一下子就慌的跪在她的麵前,手捧住她的腿哭道:“娘這是不要芳兒,讓芳兒自生自滅了麽?”


    沒有了老太太的寵愛,她在府裏還能依靠誰,指望她那個一見到美人就走不動道的爹?


    狗屁!


    她隻有娘了,原以為千變萬變,娘對她的寵愛一定會變,沒想到娘真的不想要她了。


    龔氏見她如此,心一下子就軟了,又怕她再像從前那樣將她抱起來心肝兒肉的痛哭,她還是不能長記性,遂狠下心腸崩住了臉。


    “不是娘不要你,是你自己太不爭氣了,且不說思丫頭如今在府裏混得怎樣,隻說儀丫頭,你到底哪點不如她,反混的都沒有她風光了。”


    孟婉芳一下子鬆開了手,身體滑落下去,抬著頭滿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聲音瞬間變得尖銳:“娘若覺得她們兩個好,就讓她們來做你的女兒好了,隻是......”


    她忽然痛苦的冷笑了一下,“娘有這樣的心,人家還未必肯呢。”


    “你——”


    龔氏不想她竟還是一副絲毫不知悔改的樣子,心內大失所望,隻覺得疼痛萬分,正要說什麽,忽然崔媽媽急急從外麵跑進來。


    “太太,太太,好消息,有天大的好消息呀!”


    崔媽媽驚喜的恨不能鼓著掌,一蹦三尺高的跳進來匯報,一進來就看見這副場景笑容頓時收斂了一下,但還是抑止不住興奮。


    龔氏抹了一把眼淚,灰著臉看向她:“有什麽好消息?也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的。”


    自打她差點將芳玲打死,芳玲又被孟九思帶走之後,她就沒那麽信任崔媽媽了,她一直懷疑孟九思來得那麽快,是不是崔媽媽報的信,畢竟芳玲是她的姨侄女兒。


    後來,她為了將孟婉芳接回來,和老爺發生了爭執,狠心無情的老爺在蔣賤人的挑唆下竟然要打她。


    是崔媽媽挺身上前,替她挨了一個大巴掌,她複又信任了她。


    崔媽媽兩眼一轉,四處看了看,最後又落到了孟婉芳的身上,龔氏會意,心裏便產生一絲期待。


    崔媽媽跟在她身邊多年,不是尋常的丫頭,她這般激動,應該不是普通的好消息。


    她正要哄孟婉芳起身,讓她先回屋去,崔媽媽已經走了過來,看了龔氏一眼,龔氏點點頭,她才敢俯身來攙扶孟婉芳,又勸道:“常言道,愛之深,責之切,太太這也是為了姑娘好,才......”


    話沒說完,忽然孟婉芳轉過頭盯了她一眼,眼睛裏除了痛,還帶著一絲恨,冷笑著打斷了她:“媽媽又懂什麽,用不著你來做假好人勸我......”


    說完,她一揮手推開了崔媽媽,自個爬了起來,福一福身子道:“女兒不敢打擾母親,這就告退了。”


    聽到這一聲正而八經卻又距離感十足的母親,龔氏心裏又是驟然一痛,想說什麽,又看到她神態慘然模樣,心疼的什麽都說不出口。


    說完,孟婉芳轉過身喪魂落魄的離開了,龔氏忍不住向前想叫住她,好好安慰一番,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下去,害怕自己的心軟又縱得她到最後連自己都作沒了。


    這時,崔媽媽暫且按捺下興奮的心情,親自倒了一盆溫水,擰了熱毛巾替她揾麵,又重新端了一杯茶遞她麵前,苦口婆心勸道:“姑娘年紀還小,又正處在判逆的時侯,脾氣還要磨一磨才能長大,太太不必著急,等過個兩年......”


    龔氏坐在那裏,微微佝僂著背,有些絕望打斷道:“怕是老太太心裏再也沒有芳兒了,雖然還有信哥兒能勉強入得了老太太的眼,但誰知道能到幾時呢,那蔣賤人......”


    “哈哈......”聽到這裏,崔媽媽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太太,今日奴婢要跟你說的好消息就是跟蔣賤人有關的,隻要咱們把握好時機,一定能將蔣賤人徹底打趴下,讓她在府裏永世都不得翻身。”


    “什麽,你快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龔氏聽了頓時身子一挺,抖擻了精神,一掃剛才灰敗絕望之色。


    崔媽媽沒有立刻回答,隻問她道:“太太可知道,咱們府裏原先在黃花鎮的那間因為經營不善被賣掉的香藥鋪,後麵的東家是誰?”


    龔氏一頭霧水,隻睜著兩眼,精神大作的盯著她。


    崔媽媽兩掌一擊,狠狠咬了一下牙齒道:“太太你再想不到,這東家就是蔣賤人。”


    “什麽?”龔氏滿眼都是不可置信,“這怎麽可能,蔣賤人買這些賠本的香藥鋪作甚?”


    “這就是蔣賤人精明厲害的地方,那香藥鋪根本沒有賠過本,不僅沒有賠過本,反而都是大賺,是蔣賤人吩咐鋪子裏的帳房做了假帳,故意做虧的。”


    “什麽?”


    龔氏一連三個什麽,可見有多麽的震驚,同時心裏又是激動的,仿佛看到勝利就在眼前,她心裏頓時燃滿了鬥誌。


    猛地一拍桌子,震動桌上剛沏的一碗熱熱茶潑了出來,她根本沒有在意到,隻兩眼放光,咬著牙道,“這賤人竟敢如此大膽,作出這等弄虛作假,中飽私囊的事,說不天哪天她就敢將整個侯府的家產全都偷偷搬到她的口袋裏去!”


    “誰說不是呢。”崔媽媽立刻附合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奴婢相信她暗暗吞下的鋪子絕不至這麽一處,隻要撕開香藥鋪一個口子,就能徹底扒了蔣賤人的皮。”


    龔氏目光一定:“你說的這間香藥鋪可有實證,不要忙了一場,倒被她反咬一口,那賤人牙尖嘴利,能將稻草講成金條,若拿不到實證,就不能輕舉妄動。”


    “太太放心!奴婢這就派人去查,一定幫太太查個水落石出。”


    “好!”龔氏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躊躇滿誌道,“待查清楚了,我倒要看看老太太和老爺還有什麽臉來袒護這個賤人!”


    “這件事......”崔媽媽忽然眉心一皺,欲言又止。


    龔氏心中一跳:“怎麽,是不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不是,奴婢隻是想著,蔣賤人私吞鋪子的事會不會跟老太太有關?”說著,將一張老臉湊上前,“太太你別忘了,老太太和蔣姨娘可都是姓蔣的,會不會是她指使蔣姨娘幹的,要將將軍府的財產都搬到她們娘家去?”


    龔氏恍然一震,深鎖著眉頭想了想道:“你說的也不無可能,若果真如此,哼哼!”她冷笑了兩聲,“咱們就捏住了她的把柄,看她還敢鎮日擺出一副婆婆的麵孔來搓磨我和芳兒!”


    “對對對,不管是打倒蔣賤人,還是拿捏住老太太,這一次,咱們必定能揚眉吐氣的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奪回管家權!隻待信哥兒過繼到了大房,三姑娘嫁人之後,這侯府還不是太太說了算!”


    “......”


    龔氏頓時挺直胸膛,精神煥發,好像看到自己已然成為定國侯府真真正正的當家主母,威風八麵。


    ......


    兩日後,蔣姨娘所住的院落,蓮水閣。


    暖榻旁高腳桌幾上擺放著一個鎏金浮雕花紋香爐,裏麵正燃著上好的寧神香,輕煙嫋嫋,沁香陣陣,無端的讓人心神寧靜了幾分。


    孟祥側身躺在榻上,很是享受的樣子閉著雙眼,像是睡著了一樣,其實他腦子清醒的很,暗暗思量著想著要如何才能將蔣白蓮弄到手。


    相比於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輕易得到的傅言芳,蔣白蓮對於他來說更具有挑戰性,更有意思。


    因為蔣白蓮,他更加對蔣姨娘寵愛有加,想著找一個借口讓她去跟蔣白蓮說合說合。


    蔣姨娘正半跪在他身後,溫柔的替他捏著肩,捏了一會兒聽不見動靜,她輕輕喚了一聲:“老爺。”


    孟祥慢慢從嘴裏哼出了一聲:“嗯。”


    蔣姨娘見他沒睡著,柔婉開口道:“昨兒見到妹妹,也不知怎麽了,她眼睛紅紅的。”


    見她主動提起蔣白蓮,孟祥立馬來了精神,一下子翻轉過來,將頭枕到她腿上,又握住她的手道:“你和小姨原是一家子姐妹,她遇到什麽難事你也應該問問。”


    蔣姨娘心中一聲冷笑,老爺對蔣白蓮動了心思她如何能看不出來,心中雖恨恨的,麵上卻笑的更加和軟:“還等老爺來提醒來呢,妾身也是這麽想的,自家堂妹哪有不關心的,妾身正想去問,不想......”


    她突然停頓住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孟祥疑惑道:“不想什麽。”


    蔣姨娘笑笑:“也沒什麽,就是四姑娘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一見到妾身就跟見到仇人似的,攔著妾身不給妾身走。”


    說著,她低低歎息一聲,若有所指道,“四姑娘年輕能懂什麽事,還不是聽大人怎樣說她便怎樣,妾身不能也不敢和她計較,又怕妹妹受到牽連,便施了個眼色讓妹妹先走,縱使這樣,妹妹也被她狠狠刺了兩句,我也沒來得及問。”


    孟祥頓時大怒,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這死丫頭行事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都是她那個糊塗的娘縱的!”


    “太太素來心高氣傲,見老爺多疼妾身些,心裏不自在也在情理之中,四姑娘護母心切,也不能怨她,以後還請老爺少疼些妾身吧!”


    說著,無限委屈的伸出右手往他身上輕輕一戳,眼睛一紅,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起轉來,要掉不掉的樣子,很是哀怨道,“省得日後她們見到妾身烏眼雞似的。”


    孟祥又一把捉住她的手:“我的好湘兒,叫你受委屈了,老爺我必會為你做主。”


    “隻要能守在老爺身邊,妾身不委屈。”


    說著,拿帕子拭了拭淚水盈盈的眼睛,一雙手又搭到孟祥的肩上替他按揉起來。


    孟祥因為蔣白蓮的事還沒提到正題,也沒有走的意思,順勢又重新躺了下來,又聽蔣姨娘有意無意道,“眼看著四姑娘快到及笄之年了吧?”


    “嗯,她比思丫頭小不到一個月。”


    “唉——”提到孟九思,蔣姨娘惋惜的歎了歎,“說起思丫頭,樣貌是一等一的好,隻是她小時候流落在外,還不知道遭遇過什麽呢。”


    孟祥恨恨道:“這個賤丫頭著實可惡,小時被拍花子拍走也是活該。”


    蔣姨娘又歎道,“她確實可惡,所以上天才派了儀丫頭給她做妹妹,這儀丫頭,瞧著倒是個知書達禮的人,行出來的事真真是太不堪了,小小年紀做出這樣的醜事,還弄得滿城風雨,她自己名聲毀了也就罷了,還帶累了府裏旁的姑娘。”


    “......”


    “四姑娘雖然還沒及笄,但已到了說親的年紀,怕是要被儀丫頭生生耽誤了。”


    孟祥眉心一皺,有些恨恨道:“誰說不是呢,這該死的賤丫頭專會做禍害人的事,害得我這個做叔叔的出去都沒臉見人。”


    “老爺也不必過於生氣,眼下大伯剛剛打了勝仗回來,咱們侯府正是得勢的時候,想洑上水的大有人在,說不定還能給四姑娘找個千好萬好的女婿。”


    “......”


    孟祥聽了,心思一動,她不提,他還真沒想起來,芳丫頭都快及笄了。


    “論理有些話也不該妾身說,可是俗話說千裏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誰知道大伯能得勢到幾時,不如趁現在將四姑娘的婚事做定了。”


    說著,按在孟祥肩上的手撒嬌似的推了推他。


    “得個好女婿,老爺日後也能省心不是?”


    “我的好湘兒。”孟祥突然又翻轉過來,頗為感動的看著她,“也就你一心為我著想,這可不是省不省心的事,有個好女婿,說不定我還能跟著一起享福呢。”


    說著,拉住她的手,正要和她再說什麽,忽然從屋外急急跑來一個丫頭,滿臉的驚惶之色:“姨娘......”


    “你個沒眼色的東西!誰準你進來的!”


    孟祥立刻大怒。


    蔣姨娘知道若沒有十萬火急的事,自己身邊的大丫頭絕對不可能冒冒然闖進來,說了幾句軟話便將孟祥哄走了,回頭便瞪著丫頭道:“佩蘭,你怎麽回事?老爺在這裏也這樣冒冒失失的!”


    “不好了,姨娘,黃花鎮香藥鋪的事不知怎麽被崔媽媽知道了,這會子她和二太太已經帶了人去查鋪子了。”


    蔣姨娘頓時大驚失色,唬得臉色都改了樣子:“什麽,這還了得!”


    ......


    萬香樓。


    雖然不算上長平城數一數二的酒樓,但也是出了名的,到了吃飯時間,裏麵客似雲來,幾乎坐無虛席。


    樓下,鐵妞已經酒足飯飽,打了個帶著酒氣的飽嗝之後,正大辣辣的坐在那裏用剔牙。


    她正對麵坐著孟九思,兩人皆換了男裝,孟九思還特意將自己裝扮了一番,遮去了絕世容顏,就這樣她和鐵妞一入店裏,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隻覺得這一對少年,高的俊,矮的俏,實在養眼的緊。


    因為上一次孟九思去山神廟沒帶鐵妞,鐵妞心裏懊喪了整整大半個時辰,她這人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這大半個時辰對於她來說已是很長時間了,這一次說什麽也一定要跟來。


    正好,孟懷璋不知怎麽又犯了錯,被孟秦罰抄六百遍家規,還是孟九思和鐵妞說情,孟秦才酌情減半,這會子孟懷璋抄家規抄的頭發都要揪下來一大把,哪有閑心管鐵妞在哪兒。


    鐵妞不拘小節,綠桑和青娥卻拘於主仆之禮不敢落座,她們知道自己身份不同於鐵妞,不僅姑娘待鐵妞親妹妹似的,就連將軍待鐵妞也不同,二人都換了小廝的衣服,垂首侍立在側。


    旁桌,時不時的有一雙眼睛含眉脈脈的飄過來,飄啊飄,一直飄到鐵妞的臉上,隻要鐵妞一瞪他,他就衝著她撩頭發,眨眼睛,不停的做出暗送秋波的動作。


    若不是記掛著這趟出來是替姐姐辦差事的,鐵妞早一拳頭揮過去,將他揍成了豬頭。


    這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孟九思也認得,正是長平出了名的紈絝宋宸光。


    他一見到鐵妞就被迷住了眼睛,隻覺得這他生得眉是眉,眼是眼,眉目流轉間全是靈動的風情。


    “姐......呃,公子,這人實在太討嫌了,我好想將他揍的連他爹媽都不認識!”


    宋宸光很沒有眼力見的不停的拋媚眼,鐵妞被惡心的實在忍不了。


    孟九思搖搖頭道:“你且忍耐一會兒,待辦完了事,你想怎麽揍他一頓都行。”


    這宋宸光確實欠揍,她也想揍他,利用大哥的單純魯莽,不知讓大哥背了多少次黑鍋,還騙大哥去摘什麽幸福花,著實可惡。


    鐵妞嘻嘻一笑:“公子,你真是貼心。”


    孟九思嗬嗬笑道:“一般貼心而已,我也早想揍他了,到時我們兩個一起揍他!”


    “好耶!”


    鐵妞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這朵花落在宋宸光的眼睛裏,他幾乎呆住了,連哈喇子都快掉了下來,兩隻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著鐵妞直放光。


    鐵妞“卡茲”一聲將嘴裏的牙簽狠狠咬斷,“呸”的一聲吐掉,惡狠狠的衝著宋宸光揮了揮拳頭。


    不揮拳頭還好,一揮拳頭宋宸光更來勁了,幹脆衝著鐵妞舉起手裏的酒杯,就要站起來向她敬酒。


    就在這時,酒樓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囂張的喝斥聲。


    “讓開,讓開,我家縣主要將整座酒樓包下來,裏麵的人一律給我滾蛋!”


    孟九思抬頭一看,就看到一張明豔逼人的麵孔,打扮的有多華貴不說,光站在那裏就像是孔雀一樣驕傲的姿態,也知她身份不凡。


    不是別人,正是一見麵就要拿鞭子抽她的永明縣主。


    這時,響起了宋宸光不忿的聲音。


    “喲荷!”美色當前,他自然想逞一番英雄表現表現,不待店小二迎接過去,他將酒杯往桌上一放,一拍桌子對著門口高聲道,“什麽狗屁縣主,也敢在小爺我麵前如此囂張,也不打聽打聽小爺我誰!”


    說完,還不忘朝著鐵妞的方向瞧了一眼,看看她有沒有被自己的英武雄風折服,偏鐵妞一雙眼睛正盯在永明身上,連看也沒看到他。


    “憑你是誰,膽敢出言辱罵我家縣主,就是找死!”


    說話間,一個身著青底紅花短褙,生的削肩細腰的丫頭,飛挑著眉毛,瞪著兩眼就氣勢洶洶的衝過去找宋宸光算帳。


    一見是宋宸光,她頓時怔了怔,原來是個大熟人,不過她和她主子一樣,素來都瞧不上這一無是處,還有斷由之癖的浪蕩子。


    從鼻孔裏嗤出一聲正要譏諷他兩句,永明忽然走了過來,高仰著頭顱,拿鼻子輕蔑的看了宋宸光一眼:“喲,我當是誰,這不宋家老二宋小鳥嗎?”


    宋宸光乳名就叫阿雀,為著是賤名好養活,他本人卻十分厭惡這個乳名,正待大怒,忽然一眼看見她烏壓壓的發上插著幾根翠羽,冷笑一聲道:“黑蝙蝠身上插雞毛,你又算什麽鳥?”


    “你——”永明氣的臉色通紅,怒喝一聲,“宋小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汙言穢語休辱本縣主!”


    她一向自視美貌,唯一恨事便是這微黑的肌膚,也不知用了多少胭脂水粉都不管用。


    常言道,一白遮三醜,若她能夠擁有孟九思那般晶瑩如玉,白到閃光的肌膚,也不會被她比下去。


    想到此,她益發忿悶,凶惡的盯著宋宸光,恨不能直接將他的一張臭嘴撕成八瓣。


    “喲!”店小二見勢不妙,先是讓人去匯報掌櫃的,自己堆著笑臉很是殷勤的跑了過來,從中調停道。“兩位客官消消氣,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待掌櫃的來了......”


    “本縣主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找死!”


    永明縣主正滿腔憤怒,不待他說完,手往腰間一伸,抽出鞭子當頭就抽了下去,直抽得店小二慘叫一聲,捂住左臉滾倒在地。


    一樓的客人本來還在觀望要不要離開,見店小二被一鞭子抽倒在地,一個個嚇得連帳都沒來得及結就溜之大吉了,就連二樓的客人聽到動靜也跑下來溜了好些人。


    轉眼間,一樓剛剛還擠擠一堂的客人已跑的隻剩下孟九思一行人。


    宋宸光見鐵妞竟然沒跑,以為她是被自己男子漢的氣概吸引住了,更加想要好好表現,一舉將她拿下。


    將胸膛一挺,義憤填膺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你竟敢隨意拿鞭子抽人,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永明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一手拿鞭子指著宋宸光,一手叉腰,氣焰萬丈道:“在長平,本縣主就是王法,姓宋的——”


    她忽然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領,踮起腳尖欺身上前,磨著牙道,“今天你敢得罪本縣主,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宋宸光本來就是腦子發熱想逞個英雄,他哪裏是永明的對手,這下被永明狠狠的揪住,心下有些發寒,卻又不肯在鐵妞麵前丟了麵子,強撐著道:“臭蝙蝠,你敢拿我怎樣,信......不信我大哥來......一巴掌拍......拍死你!”


    永明又是一聲冷笑:“宋宸楓算個什麽東西,也敢拍死本縣主,本縣主——”


    “表姐,怎麽是你?”


    “燕齊!”


    聽到這聲音,永明立刻鬆開了揪住宋宸光的手,剛剛還凶聲惡煞的她在瞬間變成一副溫柔小綿羊模樣,回頭柔情無限的喚了一聲。


    正要低頭再扭捏出一個嬌羞矜持的姿態來,忽一眼看清燕齊身邊的人,臉色頓時大變,大熱天的,渾身卻冒起了冷汗,說話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


    “姐......姐夫......”


    “哈!是公子!”


    鐵妞激動的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薛朝身穿萬年不變的玄衣正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裏,臉上是慣有冷漠和病態。


    都到了七月份快要熱死人的天氣,他還比別人多穿了兩層。


    唉!這些日子沒見,公了怎麽還是一副病秧秧的樣子,看上去風吹吹就快倒了。


    真是為公子發愁啊,也為姐姐發愁。


    在應西這些日子,她與姐姐朝夕相處也看明白了,姐姐對公子不是一點意思沒有,可是就公子這身體條件不允許啊!


    想著,揪著小眉毛有幾分發愁的看了看孟九思,發現孟九思的視線不偏不倚正落在薛朝的臉上,鐵妞的臉上更加愁苦了。


    她巴不得公子和姐姐好,又實在憂愁保不齊病弱的公子哪天就掛了,那留下姐姐一個人豈不可憐。


    孟九思哪知道鐵妞一心為她發愁,她眼神靜靜的落在他的臉上,依舊是眉目如畫,如仙臨世的樣子,一張輪廓明晰的臉像是由雪堆成一般,帶著無法形容的病態之美。


    她在看著他的時候,他像是無意有意的也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的瞬間,淡漠的眼睛裏散發出一瞬間的溫柔,很快便移開了眸光。


    忽然清晰的聽到宋宸光極盡譏諷的“嘖嘖”了兩聲:“今兒我也算是開了眼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姑娘家能不矜持到如此地步,一見到男人就像個花癡似的恨不能倒貼著撲上去了,真真丟了姑娘家的體麵!”


    永明聽他這般諷刺,羞惱到了極點,隻是顧忌著燕齊和薛朝來了,也不敢十分發作,隻用殺人般的目光盯了一眼宋宸光,慢慢的從牙齒縫裏咬出四個字:“死——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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