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立馬飛奔過去,一把拉住蔣白蓮的胳膊,死皮賴臉的戲笑道:“小姨這麽急著走做什麽,難道你姐姐離開了......”提到蔣姨娘,孟祥心情變得有些低落,“難不成小姨是在氣我怨我沒有保護好你姐姐?”


    蔣白蓮哪想聽他囉裏八嗦的說話,手用力一掙就急於想逃脫,他的手卻像一把大鉗子似的將她鉗的死死的,她根本掙脫不掉,她頓時又羞又怒:“姐夫,還請自重!”


    孟祥假摸了一把淚:“小姨你果然生我的氣了,其實不是我不想護著你姐姐,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姐姐她不該......”


    蔣白蓮很不耐煩的打斷:“姐夫這些話留著跟姐姐說去吧,我不想聽你說半個字,你放開!”


    “不放,我就是不放,除非小姨你肯原諒我。”


    “你——”


    “小姨,瞧你小臉氣的......”


    說話時,涎著臉,手往她的臉上伸去,當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臉時,蔣白蓮頓時大怒,伸手就是一巴掌抽到了孟祥的臉上。


    “啪——”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孟祥愣住了,傅言柔也愣住了。


    蔣白蓮正好借機抽身飛也似的逃跑了。


    這不是孟祥第一次挨蔣白蓮的打,隻是第一次無人看見,這一次傅言柔卻在,他麵子上實在拉不下來,狠狠一跺腳,伸手蔣白蓮的背影怒聲道:“好你個蔣白蓮,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給老子等著,總有一天老子要狠狠的教訓你,讓你見識見識老子的厲害,真等到了那一天,你跪下來求老子,老子才會原諒你!”


    終究喜愛在心裏,他也說不出過狠的話。


    傅言柔不想孟祥挨了蔣白蓮的打,他竟這樣不痛不癢的揭過去了,心裏翻江搗海掀起一陣複雜難言的情緒,她咬了咬唇不說話了。


    也好!依老爺的性子,總歸要將蔣白蓮弄上手,到時她倒要看看,她還如何癡心枉想要成為孟秦的侍妾。


    孟秦實在是個冷心冷腸不開化的人,蔣白蓮一腔癡情不過是錯付了。


    她得不到孟秦,也不可能讓蔣白蓮得到。


    想著,眉宇間閃過一絲狠色,嫋嫋婷婷的走到孟祥身邊,柔聲安慰道:“老爺休要生氣,氣大傷身,蔣姐姐臉皮薄,才動了大氣,老爺就不要跟她一個姑娘家計較了。”


    孟祥故作恨恨道:“這蔣白蓮就是不識抬舉。”


    傅言柔心中冷笑一聲:“那老爺還不是對蔣姐姐朝思暮想的?”


    孟祥臉色一暗:“怎麽,我對她朝思暮想,你不高興了?”


    “言柔哪敢呀?”傅言柔笑的柔媚,“言柔隻是想著,如果能有蔣姐姐和我一起服侍在老爺左右,也是一樁好事。”


    孟祥高興起來,挑起眉毛,握住傅言柔的手拍了拍:“還是柔兒你最識大體,女人嘛,本來就不該善妒,隻可惜呀......”他愁結了眉頭,“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


    我呸,就蔣白蓮,一個二十二歲的老女人也配稱神女,傅言柔滿心的不以為意,笑的卻更風流婉轉了,附合道:“老爺這說的什麽話,老爺生的英明神武,風流倜儻,哪有女兒家不愛的,恐是姐姐臉皮薄......”


    “不是不是......”孟祥搖頭否定,“她哪是臉皮薄,她心裏分明裝著大哥,這府裏誰不知道,就連老太太也是讚成的,否則老太太才不會將她接入府這般照顧呢。”


    想想就氣得慌,明明他才是老太太的親兒子,怎麽有好女人就不想著給他,倒想著送給大哥,大哥根本就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白蓮這樣的妙女子給了他不是白瞎了。


    傅言柔不以為然的蠱惑道:“老爺才是老太太的親兒子,有好的,老太太必定先想著老爺,老爺去老太太跟前求一求也就是了。”


    “哪有那麽簡單,昨兒老太太還將我叫過去罵了一頓,說我正經事一件不幹,專愛在女人,唱戲和遛鳥上下功夫,柔兒你聽聽,有這樣說自己兒子的麽?”


    傅言柔想到當初自家大哥傅言傑被人暗算的事,眼珠兒一轉,突然心生一計,不過還是猶豫了一下,心裏仔細權衡了一番:“那不如生米煮成熟飯?”


    依老爺這樣的性子,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癢難耐,就像當初他對自己一樣,隻要他上了手,到時候一樣將蔣白蓮看成馬棚風一般,不會再當回事。


    與其讓他對蔣白蓮日夜思慕,還不如如孟祥所願。


    孟祥立馬來了精神:“怎麽個煮法?”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傅言柔環顧一下四周,雖然一個人都沒有,但保不齊就從哪裏冒出個人來,蔣白蓮和孟祥不是都這麽冒出來的麽,“回去再說!”


    “我的好柔兒,你若成全了我,以後你想要什麽都行。”


    孟祥恨不能將全世界的好東西都搬來送給傅言柔,興抖抖的跟著她一起去了。


    ......


    今夜,是個悶熱的令人窒息的夜,仿佛有張無形的大網網住了空氣中所的熱氣和水汽,低沉沉的籠在半空中,濕熱的連錦褥上都能擰出水來。


    孟九思睡的不甚安穩,伸手在床頭亂摸,摸到一把竹柄紗地堆綾加繡花蝶扇扇了扇,頓時涼快了許多,又幫鐵妞扇了扇,鐵妞發出一聲饜足的聲音,睡的更美了。


    扇著,扇著,孟九思神思越來越混沌,手軟軟的往下一落,正要沉沉睡去,忽然,睡得美美的鐵妞一骨碌坐了起來,她突然一坐,驚醒了孟九思。


    孟九思迷迷糊糊的問一聲:“九歌,你怎麽了?”


    “姐姐,你聽,有人在哭。”鐵妞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豎起兩隻耳朵仔細聽了聽,嘟囔道,“這哭聲......好淒慘。”


    “不會是孟婉芳吧......”孟九思的聲音依舊迷離。


    “不是她。”鐵妞清醒了許多,“這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隻是我......”她皺了皺眉頭,“一時想不起來。”


    “嗯?”


    “姐姐,你先睡,我去看看就來。”


    這哭聲實在太淒厲悲傷,幾乎撕心裂肺,縈繞著在鐵妞的耳邊讓她實在難以再入睡,她幹脆從孟九思身上爬過,跳下床就要走。


    “慢著,我隨你一起去看看。”


    “好吧,姐姐。”


    姐妹二人提著燈籠一起循著聲音走去,起先孟九思也聽不到,隨著離聲音傳來的方向越來越近,她聽到一陣淒然的嗚咽聲,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絕望哀怨的低低啜泣聲,一聲一聲傳入耳中直達心間,無端的令人心痛起來。


    鐵妞終於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怪道既熟悉又想不起來,她原對這聲音的主人就不甚熟悉,她“啊”了一聲道,“姐姐,我知道是誰了。”


    “誰?”


    “就是那個蔣白蓮。”


    “蔣白蓮?”孟九思滿臉疑惑,“大半夜的,她好好的跑出來哭什麽?”


    “走,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消一會兒,二人循身走到蓮池邊,一陣夜風吹來,襲過陣陣荷葉清香,二人定睛一看,就看到一個嫋嫋婷婷,凹凸有致的背影像是幽魅般立於蓮池岸邊,風吹動她衣裙飄飄,益發顯得她脆弱如紙,她站在那裏,身體在風中顫抖,像是馬上就要立地飛升一樣。


    鐵妞正要喚她一聲,“撲通”她已經毫不猶豫的跳入蓮池之中。


    “不好,姐姐,她跳湖了!”


    不等孟九思回答,鐵妞腳尖往地上輕輕一點,人已飛至蓮池岸邊。


    “九歌,不要——”


    孟九思驚呼一聲。


    又是“撲通”一聲,鐵妞已跳入蓮池,孟九思雖然知道鐵妞水性好,可這是深夜,池水冰涼,跳下去可不是玩的,她唬的心驚肉跳,扔了手裏燈籠,心急如焚的飛奔過去。


    待她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荷葉間冒出一個黑乎乎的頭。


    “姐姐,幫我一下。”


    鐵妞抬起頭,露出雪白的臉蛋。


    孟九思趕緊蹲下幫著鐵妞一起將蔣白蓮拖了上來,蔣白蓮隻是被水嗆了一下,倒沒有暈厥過去,上了岸吐一口水出來,哭的聲音嘶啞:“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救我,我讓去死,讓我去死!”


    “好好的,蓮姨這是怎麽了?”


    夜色太黑,她看不清楚她的臉,隻看見她濕漉漉的衣服好像被什麽東西扯壞了,衣不蔽體,露出大片肌膚。


    她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忙對著鐵妞道,“九歌,外麵冷,先將人帶回去再說。”


    鐵妞正要和孟九思一起扶起蔣白蓮,蔣白蓮整個人像是崩潰了一般,極力的掙紮,嘶聲力竭:“讓我去死,讓我去死,我已經沒有臉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鐵妞不再跟她廢話,伸手往她胸口一點,蔣白蓮就不能動了。


    鐵妞也不用孟九思再幫忙,直接將她一扛,大跨步的朝著墨堂齋走去,孟九思想了想道:“還是去陶怡閣吧,這會子去墨堂齋必然驚動老太太,到時候吵得人盡皆知就不好了。”


    不管怎麽說,蔣白蓮到底是個姑娘家,姑娘家的名節最重要,若傳出去就毀了,畢竟她算不上什麽壞人,至少在鬼娘挨餓的時候,她能送東西給她吃,雖然她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初次見鬼娘時,想來也沒有那麽多心計吧。


    “姐姐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一回陶怡閣,綠桑和青娥已經醒了,見鐵妞忽然扛了一個水鬼似的人回來,二人俱是驚疑,再一看,原來是蔣白蓮。


    她二人對蔣白蓮印象都不太好,一來她是老太太的侄女,蔣姨娘的堂妹,二來她一門心思想要勾引侯爺,心地不純。


    不過倒也沒有不好到憎恨的份上,見她大半夜弄成這樣,也覺得有些可憐,又看到鐵妞渾身濕透,生怕她染了風寒,忙燒水的燒水,拿衣服的拿衣服。


    蔣白蓮像是害怕有什麽隱秘被別人窺探出一樣,極度驚恐羞恥的盯著她們,孟九思看了鐵妞一眼,鐵妞伸手解開了蔣姨娘的穴位。


    “咳咳......”蔣蓮娘猛地咳了兩聲,眼神複雜的看向孟九思和鐵妞:“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救我?我已經沒臉活了。”


    鐵妞全身濕透了,耐著性子道:“我已經說過了,好死不如賴活著。不管你遇到什麽事,都不能自盡,我可是聽說了,自盡的人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蔣白蓮一怔,眼睛裏露出幾分敬畏之色,鐵妞鼻子一癢,“阿嚏——”


    孟九思關切道:“快去,快去,九歌你趕緊先去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若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鐵妞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麽的,哪裏就得了風寒了。”


    說話間,綠桑和青娥已經走了過來,綠桑嗔怪且擔憂道:“你就是這樣蠻不在乎的,若真得了風寒,我看你明兒怎麽去大姑娘家。”


    青娥附合道:“是呀,大姑娘懷有身孕......”


    不待青娥說完,鐵妞一拍腦袋道:“哎呀,明兒還要去看望阿姐,我馬上就去洗,對了,你再弄碗熱熱的薑湯給我。”


    綠桑微笑著白了她一眼:“這個還用你吩咐,青娥已經熬好了。”


    鐵妞急忙就去了浴房,她離開之後,孟九思又看向蔣白蓮道:“蔣姨,你身上也濕透了,得趕緊先洗個熱水澡,再換身衣服。”


    “我?”蔣白蓮目光空洞,坐在那裏瑟瑟發抖,身上滴落下來的水在青磚地上汪出一汪池,“我還要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麽?”


    “活著就還有希望,死了不過是化過一柸土,什麽都沒有了。”


    “是呀,什麽都沒有了。”她低低的垂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悲聲道,“我原本什麽都沒有。”說著,她用手撐住桌沿,慢慢的站了起來,“不過就算死,也得洗得幹幹淨淨。”


    “蓮姨......”孟九思連忙扶住了她。


    “黛黛......”這一聲黛黛叫的從未有過的真誠,她抬起眼眸淚光閃閃的看著她,滿目淒楚悲痛,“你真是個好姑娘,你放心,蓮姨不會死在你這裏,反帶累你的。”


    說完,她一步一步由青娥領著去了另一間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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