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


    齊月摒住呼吸,緊緊皺著雙眉。她確實沒想到一群將死之人居然無一人逃跑躲避,而是在將死之前有限的時間裏將自己箭筒內的箭羽都射了出去,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訓練的結果。


    就在近百支箭羽幾乎全然落地之時,那把泛著藍光呼嘯而來的飛劍抵達了齊月的頸後,她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殺意,就在側身躲避的刹那,頸側的皮膚已經被幽藍的劍氣劃開,一縷有些枯黃的頭發飄然落下,飄蕩在積水之中,傷口很深,血流如注,很快將她的半個肩膀染紅。


    生死不過一瞬之事,她提著精神,冷眼看著從南麵走來的兩個人。


    從南麵客棧門口方向走來兩個人,穿著蓑衣戴著鬥笠,其中一人年歲稍長,看上去應有五十餘歲,留著花白的胡子,個頭很高,體型看上去也很健壯。另一人與他相比格外矮小,十四五歲的樣子,滿麵稚氣但嘴角卻流露出一抹邪氣的微笑,此人便是客棧門口迎人進門的客棧小二哥。


    那兩人便是那兩把飛劍的主人,他們從雨中緩步而來,來奪這個孤身一人,半邊身子被鮮血染紅的小姑娘的命。


    此時的齊月盡管依舊眼神冷淡,但也露出了些許緊張。來的這二位一人較強一人較弱,若猜得沒錯那把斷了的飛劍是那位老者的,而那把差點要了她的命的飛劍是那個年僅十四五歲的少年的。


    少年不易,如此年少就已經成為了升門境頂點的劍師,若今日齊月敗於他手,那麽他將升至懸台,且一步到頂。


    齊月不會敗,所以今夜這個小小少年必須死。


    大雨還藏匿著少年的劍,他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手指放在身側,指尖有稍稍的顫動。


    而那個劍已斷裂的老者,飛劍已無,他一手抽出背在身後的一把普通長劍,向前一躍,踏著雨水,以極其快速的身法向著齊月攻來,看樣子是要近身搏鬥。


    藏匿在大雨中的飛劍突然現出,配合著那位手持長劍的老者,阻攔著齊月的攻擊,在她周圍與她飛起的雨滴叮當叮當地打著,應當是在給那位打算近身戰鬥的老者打掩護。此時的齊月失血太多,意念已不如剛才那般洶湧,雨滴剛好能與空中快速的飛劍打個平手,卻無力再去顧及已經快躍到身邊的老者。


    她緊緊皺著眉頭,那張寡淡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懼意,那張黑臉也變得血色漸失,漸漸蒼白起來。


    氣師與劍師不同,是格外不擅長近身搏鬥的,雖然氣師能夠以氣載萬物,但麵對身前極快的刀砍劍刺也是非常吃力的。而劍師身法極好,哪怕不召飛劍,僅靠劍招劍式也是非常強的。氣師在這方麵遠遠不如劍師,氣師以感知天地之氣而修行,終年打坐感知氣流運行,所以修氣宗者多半身體羸弱,不利於近身戰鬥。


    可他們因為齊月是個氣師便忘了,齊月曾是秋海山莊的人,她六歲入秋海山莊,在地獄中修行了六年各類戰鬥方式,十二歲被少爺帶走拜入氣宗門下,這才開始修行氣宗。雖然多年修氣已經讓她的身法大不如前,但那六年在秋海山莊接受的非人的訓練還在她身體裏流淌。


    手持長劍的老者一躍而來,一招將馬開外直劈齊月的麵門,齊月側身一躲,腳步還未站穩,飛劍便從後襲來,擦著她的頸間而過。


    齊月深吸一口氣,她知道自己越來越虛弱,若不盡快解決,這令她未曾看在眼裏的戰鬥還真的變得危險了,她不能讓這種危險發生。


    她若全力躲閃,自然沒有意念再去擊殺那遠處操縱飛劍的小少年,如今老者的劍招倒是並不能造成什麽威脅,這把飛劍才是麻煩中的麻煩。


    她心中一定,躲過一招飛劍襲來,利用飛劍在空中旋回的短暫時間,她雙眼一閉,大麵積的雨滴變為劍鋒向前襲去,如一道滿是尖刺的無形的牆壁,轉瞬穿透了正要持劍刺向齊月麵門的老者,老者悶聲倒地,倒在了齊月的腳邊。那些如劍鋒一般的雨水穿透了老者的身體,卻並未停息,而是混著他的血液齊刷刷向著南麵的小少年擊去。


    小少年的飛劍正要刺到齊月的身體,可他看到迎麵而來如劍鋒般的雨滴,他遲疑了,這一遲疑,錯過了刺殺齊月的機會。他忙動手指,飛劍在空中轉了個彎,快速飛回身前擋住那些飛馳而來的雨滴。


    他原本是有贏的機會的,至少能夠與齊月同歸於盡,可因為他怕死,在這場決鬥之中他便必輸無疑。


    千鈞一發,那些要命的雨滴幾乎全部被小少年飛馳回來的飛劍擋下,飛劍也被擊落在地。


    可齊月並不會發出一擊就收手,小少年並沒有想到,這個懸台境界的氣師能夠在發出那麽大意念的攻擊同時,在那層攻擊後又發出了第二次攻擊,仿佛是他擋住了第一道滿是尖刺的牆後才愕然發現,破開無形之牆後還有一道更加密集的滿是劍鋒的牆。


    小少年的飛劍或者說他的意念,根本無法支撐他再次躲避,他眉頭一皺,深知自己修為不及對方,在這大雨中無名無姓的死去已經是注定,他手指一動,在無數雨滴穿透他的身體之前,將落在地上的飛劍高高懸起,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客棧二層樓那破掉的黑窟窿中刺去。


    齊月一怔,雨滴打穿小少年身體的時候,飛劍已經迅速飛向了客棧二樓。


    她眼神頓然生變,憤恨裏布滿了殺意,在雨夜中仿佛是一匹狼一般犀利堅硬。即使剛剛近百支箭羽齊刷刷向她而來時,她雖緊皺眉頭眼神卻冷淡如初,即使兩把飛劍劈開大雨向她襲來時,她周身也未曾有過殺氣。


    而那把劍飛向二樓時,她便知道,今夜這裏的人都要死。


    飛劍像是被客棧二樓半點光亮沒有的黑窟窿吞掉了一樣,它冒著淩烈的寒光飛馳而進,卻沒有傳出任何聲響。


    飛劍的主人已經咽了氣。


    他被齊月擊中倒在地上的時候,一雙猩紅的眼睛還在直直地盯著客棧二樓的動靜,他的飛劍沒有刺穿目標之人的胸膛,甚至都沒有沾到一絲血肉,就這麽被不知名的力量擋了下來,他到死都沒有閉上眼睛,他那把跟了他十年的劍在客棧二樓驟然落下,劍尖因為撞擊到無比堅硬的東西而斷裂,折了的劍尖落在一雙穿著深藍色麂皮靴的腳邊。


    坐著馬車而來的那位少爺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破損的衣服,被飛劍直刺破了洞的衣衫之下,那身輕軟甲完好無損。


    “嘶。”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好在他有太公派的寶甲防身,不然今日他將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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