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山林的人家,偏僻處的院落,一處處,在山道上,隱約可見。


    陽光正好,人也最自在。


    往後的日子該忙了,一年之始,就這樣,悄然來臨。


    福福感受著,感受著山的沉穩,風的律動,大地的呼喚,腳下的山路,周邊的草木,遠處一條上了凍凍蜿蜒小河,群山環繞,溝溝坎坎好似一道道筆觸,畫著山間層出不窮的景致。


    每次站在山上,感觸都不同。


    一次次,好似添了新衣,換了新裝,山間地裏一點點正上著顏色。


    是筆墨勾勒,是筆觸點染,是清風一次次輕拂,也是明月一片片的流淌。


    真真的萬千變化。


    下山了,提著兔子,下山了。


    狗子前頭走,該是有些累了,跟在人身邊,並不跑,隻一步步走著,高興的搖著尾巴。


    晌午的日頭漸漸溫暖和煦,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多了幾分睡意。


    五隻兔子,這一趟,收獲頗豐。


    上下院一家一隻,剩下的三隻她家裏養著,福福心想,等到了家門口,遞過去的兔子兩家卻是不要,非要福福都收下。


    德正不要也就算了,知道水靈喜歡,雖然家裏有,但多多益善,掰扯了好一會,小家夥就是不收。


    沒法,這五隻,家裏就都留下了。


    等兔子窩一放,鬆了繩子,再撒上點苞米粒子,兔子們就嗅來嗅去,吃上了。


    嗯,吃的可歡了。


    三五下,苞米就讓它們給挑揀沒了,還不罷休,也不怕人,一個個這會就瞪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們,等吃的。


    德正搭的兔子窩還挺結實,兔子一放進去吃光了苞米,瞧著沒有好吃的,到處拱了拱,木頭窩卻是丁點都沒動,牢固的很。


    這下,苗苗高興的。


    院子裏扒著兔子窩小口,往裏看,看了好一會忽然想起了啥,眼睛一亮,扭頭看向福福就蹦起了高,“姐姐姐,”高興的,“蘿卜纓子,蘿卜纓子。”


    蹦躂完還伸手指了指屋裏的窗台,然後就眼巴巴的看著福福,等著她發話,沒法,誰讓苗苗喜歡呢。


    福福點點頭,“扯一根試試,看它們吃嗎。”


    還沒說完,苗苗和水靈兩個就撒歡跑進屋,眨眼工夫兩個就手上拿著一撇蘿卜纓子,出來了。


    急的不行。


    一跑到跟前,苗苗就把蘿卜纓子伸了進去,這時節,綠葉子菜可是稀罕的很,兔子們一開始還被這突如其來的蘿卜纓子嚇一跳,但不到一秒鍾,就都圍了過來。


    嗅了嗅,就開吃,很不客氣。


    五隻兔子搶一根蘿卜纓子,嗯,你爭我搶的,畫麵有些不大好看。


    苗苗手上的蘿卜纓子,眨眼工夫就光禿禿的隻剩下莖,然後片刻,莖也被一口口吃光了,福福趕忙脫手,剩下的那小塊剛一扔進兔子窩,幾隻就搶開了。


    一隻個頭大的兔子,灰毛,搶到嘴邊,刷刷刷幾下就都吃進肚子,全吃光了。


    這難得的一根蘿卜纓子,就這樣,吃完了。


    “明天,”苗苗見它們還到處找,鼻子四處嗅,就還跟著說起了話,“明天再給你們一根,等著,不著急。”


    德正早就家去了,益哥也東屋讀書,院子裏就柔兒她們幾個,看完了兔子吃草,福福她們幾個正要回屋看個書,秀梅嬸子就笑嘻嘻的上來了。


    “抓了幾隻?”嬸子一進院子就打聽,人也徑直這邊來,看到搭的兔子窩,轉了一圈打量個遍,笑意不減,“你自己搭的?”


    福福搖頭,還沒開口說話,就讓水靈給搶了先,“娘,五隻,五隻兔子,這兔子窩是德正哥,德正哥搭的。”


    嬸子往前湊了湊,往裏看,等看清了兔子也是高興的不行,“別說,家裏養條狗還能能耐。”


    可不,家裏狗子也院子裏轉悠,許是聽懂了嬸子的話,美滋滋的顛顛湊到跟前,那模樣,哎呀,別提都驕傲了。


    嗯,一隻驕傲的狗子。


    嬸子拍了拍狗子頭,又是好一通的誇,毫不吝嗇,還說也正四下打聽呢,要是有小狗崽子,也家裏養一條。


    這下,就更熱鬧了。


    家裏養了兔子和雞,嗯,特別是雞,那麽多大公雞,一個個欠欠的,福福一想起來就有些頭疼。


    果然,現在人都兔子窩跟前守著,家裏公雞不敢湊過來,隻成堆的紮的,咕咕直叫,對這邊很是好奇。


    有幾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公雞,人在跟前呢,也不怕,試試探探的都走到腳邊了,一個個撲騰著翅膀,就要飛到搭兔子窩的木頭上,要看個究竟。


    哎呀,想想,都愁人。


    福福看著家裏這麽多的大公雞,腦子就疼。


    公雞一長大,又多,除了每天一早起來破鑼嗓子打鳴難受,還有掐架,一個個不消停的掐架,也是難受的不行。


    公雞和公雞掐架,還和母雞掐架,更和家裏狗子你追我趕的,這下好了,又多了幾隻兔子,福福一想就頭大,每天,還不得鬧騰開了。


    苗苗是個護著的,幾隻大公雞剛有上來的苗頭,她就咋咋唬唬的給攆下去,還好一頓教訓,不讓它們近前。


    嗯,狗子也站苗苗這邊,她一發話,狗子就院子裏追了起來,攆的家裏公雞母雞一陣飛,跑的地上的都生塵。


    不中看。


    顧不得了,這看的了一時,也不可能回回看著,這照麵,總是要照麵的。


    福福和嬸子屋裏來,柔兒跟在身後,苗苗和水靈兩個就外頭鬧騰開了,追了這個攆那個,狗子也鬧騰,又是一陣陣雞飛狗跳。


    嬸子屋裏來,炕上坐,透過窗子看院子跑的跑,飛的飛,兩個小姑娘也不消停追了又追,就笑著搖頭,“皮實了,都養皮實了。”


    “兔子好養活,”嬸子說著,“一窩窩也能下崽子,等養了幾茬,這肉啊,你們姐弟幾個就斷不了,隔三差五就能吃一頓。”


    這一說起來下崽子,福福就問,“嬸子,這五隻,幾個公兔幾個母兔子啊?”


    “剛大概看了眼,”嬸子笑,“兩個公的,三個母的,”說完又加了句,“挺好。”


    三隻母兔子,哎呀,還真挺好,畢竟比家裏這雞好,母雞就那幾個,抬眼望過去,家裏全是公雞,一個個豎著雞冠子,都驕傲的很。


    有對比,福福就特別滿意。


    嬸子該是也想到了,忽然撲哧一笑,“你家裏這些公雞啊,”說著,又扭頭看了眼窗外,笑著搖搖頭,“等養的再大些,實在不行就賣幾隻。”


    “這公雞幹養也不下蛋,”嬸子念叨著,“費吃費力的不說,一點用都沒有,留個三兩隻公雞就成了,剩下的,實在不行就都打發了。”


    這個,福福一時還拿不準。


    不過家裏這公雞太多,就如嬸子說的,養了還真沒多大用,純費糧食。


    “實在不行殺吃肉,”福福咬咬牙,“也算出息了。”


    屋裏正說著話,外麵鬧騰了這一氣,終於,出現了新的局麵,嗯,苗苗和水靈兩個跑的累了,家裏狗子剛山上跑了那些,又折騰了這一氣,也累的不行,她們就變了策略。


    兩個小家夥,不知誰出的主意,還挺能耐的,抓了家裏打頭的大公雞,兩人四個小手,把大公雞抓的死死的,給抱到了兔子窩跟前。


    嗯,開始苦口婆心的教育上了。


    公雞不老實,兩人教訓的話語忽大忽小,偶爾傳進屋子幾句,什麽不能叨兔子,不能嚇唬它們,還不能搶吃的,總之,一套一套的,說的一句接一句,流暢的很。


    屋裏幾人就笑,由著兩人鬧騰。


    柔兒不知什麽時候屋裏拿了板子,已經坐到書桌跟前,一筆一劃的開始練起了大字,等福福發現的時候,嬸子一扭頭也瞧見了,兩人對上眼,就是一笑。


    外麵鬧騰了好一會,終於回屋了。


    沒有直接進屋,外頭先是洗了手,一邊擦著巾子一邊屋裏來,見柔兒書桌前坐著,苗苗和水靈兩個就來了勁,嗖的一下脫下上炕,也端坐桌前,看起了書。


    入境極快,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家裏狗子也屋裏來了,這下,院子裏的公雞沒了製約,一個個就兔子窩上紮推,嘰嘰喳喳的。


    好在兔子窩搭的還算嚴實,雞進不去,看兔子的熱鬧也是外麵看,福福一邊盯著外頭動靜一邊看著屋裏。


    幾人一桌前坐著,狀態就出來了。


    剛剛那淘氣皮實的模樣,頓時就不見了,乖乖的坐好,認真的連著大字,真真玩的盡興,學的入心。


    嬸子悄悄下了地,福福要出門送嬸子就推她屋裏來,不讓她出門,福福也沒拿嬸子當外人,就送到外屋,沒遠送,然後看著嬸子家去。


    時候不早,兩個屋子他們看書,福福就開始準備飯菜。


    過了年,這飯菜就越來越好張羅。


    嗯,因為能吃的東西就那幾樣,有時候都不用想,灶裏生火,念頭裏一過,就知道吃啥了。


    今兒,很簡單,大白菜燉豆腐,熱年糕豆包。


    家裏的年糕豆包得盡快吃完,要是天一熱,就留不住了。


    上下院兩個給了不少,雖然也常吃,但到底還剩許多,得加把勁了。


    剛拿了白菜,還沒洗,苗苗就出來了,盆子裏舀了水,擼起袖子就要洗菜,福福扭身瞧見了,拉著她屋裏看書,卻怎麽也拉不回去。


    “這點東西用不上你,”白菜豆腐鍋裏一頓,年糕豆包蒸籠上一熱,快的很,“你屋裏看書,姐一會就做好了。”


    關於幹活這事,福福越來越覺得,和苗苗說不通。


    好似一根筋擰住了,就如苗苗學習一樣,家裏一有活計,總是湊過來,就好比但凡有點空,保準的嘀咕文章。


    說不通,福福也就由著她了。


    兩人忙起來,卻也快了,苗苗洗白菜,又切好,福福這邊鍋裏熱了油,白菜炒香之後加了料,等添了水,苗苗早就把豆腐準備好了,遞到福福跟前。


    等菜燉到鍋,蓋了鍋蓋,灶裏大火燒著,好似一眨眼就忙完了。


    苗苗屋裏讀書,福福就去了院子。


    嗯,一出門,扭頭一看,不得了,家裏的公雞母雞兔子窩上站的一個挨著一個,擁擠的不行。


    站在架子上,咕咕直叫,福福往過去走了兩步,膽小的幾個公就就跳下來,跑遠了。


    福福一走近,一步下幾個,到跟前了,上頭還站著兩三個,昂著頭,還不往下跑。


    她上前一嚇唬,嗯,都飛的遠遠的。


    還治不了你們,想當初一個個冒殼的時候都是她瞧到大的,幾隻嬸子家抓的公雞養了這許多時候也怕她了。


    等公雞都跑下去了,福福一看,更是氣的不行。


    好好的兔子窩,本來幹幹淨淨的,就這麽一小會,這麽一小會,全是它們拉的雞屎!不但木頭上、枝子上,還漏進窩裏好幾塊!!


    福福看了兩眼,心煩的不行。


    每天,一早一晚,圖個幹淨,天天不落的掃院子也就算了,這剛搭好的兔子窩,才多大一會,就髒兮兮的不中看了。


    而且全是木頭樹枝子搭的,不是掃一掃就能收拾幹淨的!


    福福氣的不行!


    看來還真得管管,這麽由著它們折騰是不成了。


    福福開始想法子,盤算著,到底怎麽個辦才好,繞著兔子窩剛轉了兩圈,就見大門口進來個人,拿著鐮刀,身後拽著樹枝子,歪著頭看不清臉,但身量腳步卻熟悉的很。


    是德正。


    人一進院子,扭頭看向兔子窩,見她也正看過去,就抬腳過來。


    身後拖著的,是沙棘樹枝。


    沙棘樹帶刺,一根根小小的刺長的密實,等幾根樹枝子拖到跟前,德正就開始也不說話,自顧就忙活起來。


    沙棘樹枝搭在兔子窩上,刺多的朝上,密密實實的疊了老高,福福過去幫了兩下忙,幾下過後就全搭上了。


    嗯,這下雞不敢站上去了。


    帶刺不說,也不好站,撲騰撲騰的一個不注意興許還沙棘樹枝裏飛不出來,能老實了。


    “我還正想怎麽辦呢,”福福很滿意,“你都想好了啊。”


    德正悶悶嗯了聲,拍了拍手,家裏狗子早就一直撲著他,這會忙完了就擼了兩下狗子,也不多待,說了句家去了,人就扭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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