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治不了你們,想當初一個個冒殼的時候都是她瞧到大的,幾隻嬸子家抓的公雞養了這許多時候也怕她了。


    等公雞都跑下去了,福福一看,更是氣的不行。


    好好的兔子窩,本來幹幹淨淨的,就這麽一小會,這麽一小會,全是它們拉的雞屎!不但木頭上、枝子上,還漏進窩裏好幾塊!!


    福福看了兩眼,心煩的不行。


    每天,一早一晚,圖個幹淨,天天不落的掃院子也就算了,這剛搭好的兔子窩,才多大一會,就髒兮兮的不中看了。


    而且全是木頭樹枝子搭的,不是掃一掃就能收拾幹淨的!


    福福氣的不行!


    看來還真得管管,這麽由著它們折騰是不成了。


    福福開始想法子,盤算著,到底怎麽個辦才好,繞著兔子窩剛轉了兩圈,就見大門口進來個人,拿著鐮刀,身後拽著樹枝子,歪著頭看不清臉,但身量腳步卻熟悉的很。


    是德正。


    人一進院子,扭頭看向兔子窩,見她也正看過去,就抬腳過來。


    身後拖著的,是沙棘樹枝。


    沙棘樹帶刺,一根根小小的刺長的密實,等幾根樹枝子拖到跟前,德正就開始也不說話,自顧就忙活起來。


    沙棘樹枝搭在兔子窩上,刺多的朝上,密密實實的疊了老高,福福過去幫了兩下忙,幾下過後就全搭上了。


    嗯,這下雞不敢站上去了。


    帶刺不說,也不好站,撲騰撲騰的一個不注意興許還沙棘樹枝裏飛不出來,能老實了。


    “我還正想怎麽辦呢,”福福很滿意,“你都想好了啊。”


    德正悶悶嗯了聲,拍了拍手,家裏狗子早就一直撲著他,這會忙完了就擼了兩下狗子,也不多待,說了句家去了,人就扭頭走了。


    這下,家裏的兔子窩安全了。


    人一走,福福也回了屋門口,遠遠站著,看著家裏的雞,小心翼翼的三五成群的走過去,膽子大的還飛起來,要落在沙棘樹枝子上,但奈何沙棘樹枝子刺太多,站不穩,撲騰撲騰幾下就著了地。


    躍躍欲試的幾隻大公雞片刻不停的飛起又落下,嘰嘰喳喳的撲騰成一團。


    福福看著,就想笑,公雞們還不氣餒,一個接一個,飛了落,落了飛的,折騰開了。


    幾番下來,嗯,消停了。


    沙棘樹枝子稀稀疏疏堆了不少,讓它們撲騰了這麽些下,有些散掉,瞧著徹底死了心,又和往日一般院子裏散開,福福就走過去,重新擺了擺沙棘樹枝子,這才算完。


    好一番折騰,總算沒白費。


    鍋裏熱的飯、燉的菜,香味早就出來了,灶裏也停了火,幾個孩子書看的認真,福福也不急著放桌子吃飯,就院子裏轉悠。


    整整菜園子,再栽幾棵果樹,福福慢悠悠的走著,心裏盤算著,還要買地,琢磨春種莊稼。


    辣椒地該是夠了,等化了凍,房前屋後再收拾出一塊,上院也給了片菜地,想想,也夠了。


    額,銀子。


    還缺。


    還很缺。


    買地需要,他們三個一年吃喝也需要,到底,要想個法子了。


    福福停住腳,倚著東牆根,看了眼老爺子當初埋銀子的地方,挖出來的那幾兩銀子花的沒剩幾個銅子,還欠了上下院各六兩的外債,眼瞅著春天就來了,福福就有點著急。


    想想,成日的忙,也沒得閑,活計也見多,可這麽一算,前頭等著她的,活計更多。


    好在之前買的糧食和菜,省省簡簡的也能夠吃一陣子,但當初是按她和益哥兩人買的,如今多了苗苗,這糧食和菜,吃不到秋了,等到了夏天,估計就得見底。


    一細算,福福這心呢,就發慌。


    真真算起柴米油鹽,盤算起往後的一日三餐,嗯,得確是要多花心思。


    不但苗苗和謙益,就連她,還在長身體呢,這吃喝上,福福可不想虧待了。


    福福四下看的仔細,家裏柵欄平日裏看的習慣了,今兒盯著瞧好個看,才發現樹枝在這段時間的風吹雨淋,加上家裏的雞老是上麵站著,已經有些歪歪扭扭,不齊整了。


    院子裏歸置出來的菜園子,家裏這些日子養的雞,嗯,每天掃院子出來的雞屎,福福就全埋在菜園子,希望等春風拂過,下了春雨,菜地能養的更肥沃,種下的蔬菜也能長勢更好。


    養了雞,蓋了雞窩,家裏狗子這些日子也大了,越來越皮實,該凶凶,該乖乖,可愛的很。


    眼下又多了兔子,還有木頭、樹枝堆起來的兔子窩,還有邊上破敗的小學堂,三間小土房更是矮小低垂,全被柵欄圍住了。


    房前屋後種的果樹,堆起來的柴火堆,整個院子越來越和諧,這般看著,心情都格外舒服。


    煙囪裏的炊煙漸漸消散了,福福也不倚著牆邊,站起身,看向天邊。


    躲在層雲後麵的日頭,泛著紅光,雲層雖厚,但也有一線線的紅光透過雲層,射了出來。


    那光線,一縷縷,穿透雲層,斜照在大地,隨著日頭的西下,光線條拉伸的也越來越長,直直的垂在地麵。


    又一個深沉的落日。


    福福用手遮了半邊額,眼睛也眯起來,躲在手背的陰影裏,看著雲層裏紅彤彤的落日。


    日頭下去的極快,肉眼可見的快。


    雲層薄薄厚厚,透射出來的一輪紅日也忽明忽暗,光線更是射向四麵八方,惹得她看在眼,笑意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嘴邊。


    掀鍋蓋的聲音傳來,動靜剛起,柔兒和水靈兩個就屋裏出來了,緊接著,鍋裏的糊味就跟著帶了幾分出來。


    菜糊了。


    福福趕忙屋裏去,柔兒兩個在門口,正看著苗苗掀開鍋蓋,端了年糕豆包出來,手上拿了鏟子,鏟著已經糊邊的白菜豆腐。


    還好,稍微有點糊,粘了點鍋,菜湯全都燉沒了,但菜還能吃。


    這般,燉了有些過了頭,但味道,苗苗把鍋裏的菜鏟出來,福福拿了筷子夾一口,嚐了嚐,別說,燉大了的菜還挺好吃。


    細嚼慢咽了幾下,不知是不是福福錯覺,還是這日落忒好,咽下去,卻比平日裏的白菜豆腐還要有滋有味許多。


    是的,許多。


    留不住柔兒和水靈,兩個也牽著手,回去吃飯了,東屋益哥也出來了,狗子搖晃著尾巴該是也餓了,咽著口水。


    頭一次,菜燉的有點糊,但他們姐弟三個吃了一口過後,統一的,覺得燉大了還停好吃。


    老豆腐燉開了花,還有白菜,哎呦,爛糊糊的,油鹽全入了,因為放了點辣椒,吃一口,醬香中帶著點辣,又油鹽適口,好吃的很。


    沒成想,一個不留神,這飯菜竟然還鑽研出了門道。


    菜這麽一燉,下飯的很。


    熱的年糕豆包,每每都是往多了放,平日裏多少也剩點,一片半片的,今兒卻好,丁點沒剩,飯菜都吃光了。


    嗯,一吃完,收拾好屋子,這渴啊,也上來了。


    菜一燉大,鹽就大,吃飯的時候還不覺得,等一吃完,炕上坐著了,嗓子就冒煙,渴的不行,要喝水。


    緊接著,一個個大水桶就誕生了。


    他們姐弟三個,鍋裏燒著熱水,也不放茶,直接守著鍋,因為渴,就每人都抱著大碗,呲啦呲啦的喝上了。


    肚子真真成了水桶,特別能裝。


    喝了一碗下肚還不管事,還是渴,就一碗接著一碗,半鍋的水,熱著呢,一邊吹一邊呲啦,等天一黑,鍋裏也所剩無幾。


    等肚子喝飽,解了渴,就開始大眼瞪小眼,一個個接著上茅房。


    折騰了好一氣,炕上坐一會就得下地,去了還想再去,幾番折騰下來大家也都沒了脾氣,“姐,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太鹹了。”


    可不是,下次要是想燉大,這鹽啊,福福可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油燈點亮起來,明月也高懸夜空,圈了雞,看過兔子,又到了夜色深深,靜謐的時候了。


    福福翻著書,看過一本就收了起來,然後坐在窗台邊,開始發呆。


    屋裏苗苗安靜的坐在書桌前,默背著文章,專心的很,福福法代,也很用功。


    要掙錢了。


    過了年,日子也過了正月十五,銀子的事,可該張羅了。


    但做點什麽呢?福福卻拿不住,陷入困境。


    家家戶戶日子都不好過,縣城離得遠,一些小買賣也做不來,這掙銀子,得從有銀子的人手中,才能掙到呢。


    福福心想,村子裏日子過的都差不多,吃了這頓沒下頓雖說誇張了些,但吃了這幾個月,沒了下幾個月,卻是實實在在的。


    做點什麽呢?


    眼瞅著就要春風化雨,要該張羅了。


    福福屋裏裏撇了眼,屋子窄窄的,炕上地上東西又多,昏暗的光線下,那半箱的書卷,隱在朦朧的月色和星光中,燭火閃爍,零星的照在上頭,也晃動著福福心緒。


    當初,為了苗苗的事,福福已經想好賣幾卷書,把銀子湊出來。


    如今,苗苗的事上下院湊了銀子,十二兩,福福暗暗拿定主意,這書啊,先不賣了,她還不信,憑著她一雙手,滿腦子的巧思,還掙不到銀子!


    這股勁頭一上來,腦子就通透了。


    那混混沌沌一團亂的思緒,瞬間,就捋出來了。


    家裏還有些銅錢,到底,這錢生錢,本錢雖不多,到底還是有的。


    要說事情到了跟前,這老天爺啊都看在眼,福福勁頭一起,滿心琢磨了幾天,醒著睡了的,夢裏夢外的,全是銀子的事。


    這一上心,機會就來了。


    還是上院老太太,正月二十幾了,吃了飯,和苗苗兩個上去嘮嗑,老太太忽然自言自語,就說了起來。


    “南村老劉家啊,”老太太剛起了個頭,福福腦子過了遍,就記起來了,之前蘭兒提過,是個地主嘛,有些祖產,到他這輩也勤懇守著祖業,遠近田地極多,“發話了,說是家裏老母親過生辰,要熱鬧個三天三夜。”


    老太太自顧念叨,“說是殺了好幾頭豬羊,要大請呢。”


    大請?


    福福眼睛瞪的大大的,滿心等著老太太下話,“大嬸子今年七十八了,身子骨說是還挺好,就是胃口差了點。”


    “如今兒孫都大了,又孝順,這生辰啊,說是今年擺大宴,專門從縣裏請的廚子,流水宴啊,要吃上三天呢。”


    流水宴?


    福福一聽,饞蟲就起了,“大奶,這流水宴,是,是白吃嗎?”


    老太太就笑著,點點頭,“往年都是擺上一天,今年啊,說是老太太胃口不好,兒孫孝順就出錢圖個樂嗬,今年大擺上三天。”


    福福一聽,哎呦,高興的不行。


    苗苗也是,滿心都是喜滋滋的,眉眼和嘴角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高興的不行。


    “正月二十七開始,”老太太見她倆沒出息,咽上口水了,就笑著搖搖頭,“一直吃到二十九,這話啊,估計明個就傳開了。”


    明個傳開?


    老太太見福福疑惑,就又開口解釋,“找了德正做幫工,所以我啊,提前多了幾句。”


    原來這樣。


    “這就忙起來了?”


    福福一問完,老太太就點頭,多了幾分認真,“往年隻擺一天,這人手啊,用的也不多,他們南村那邊招呼招呼就湊夠了。”


    “今年不是三天嗎,”老太太繼續說,“日子一多,事情就多,這找人,也就找到咱村子來了。”


    “正好德正得空,給的工錢也多,就應了。”


    哎呀呀,福福心癢癢,二十七,福福掰著手指頭,算多極認真,“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今兒二十三,還有四天了。


    往年,這流水宴,福福也知道,但這熱鬧,老爺子在的時候也是,老爺子有聲望,老劉家會專門請人來叫,家裏她和益哥,從來沒跟前湊過。


    這下好了,三日的流水宴,這熱鬧,可錯過不得。


    老太太剛剛的幾句話,福福全記在心裏,心思也開了,腦子直轉,想著事情。


    請的縣裏廚子?劉家老太太胃口不好?給的工錢多?


    哎呦,這一樣接一樣的,福福這心啊,真真的直癢癢,頓時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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