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福見老太太扭頭瞧了她一眼,該是也知道的差不多,也不拆包裹了,隨手就邊上一放,“這個點過來,也沒帶著做活計的心。”


    福福就笑,“做做樣子還是要做的。”


    惹得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這事也就過去了,她趕忙湊到柔兒身邊,大家說起了話。


    “蘭兒是不是要說親了?”還是德正娘,提起話頭,手上的凍梨這會冷水裏化開了,就給她們一人遞了一個,“我昨個出門,就見前頭出來好幾個。”


    “這裏裏外外也都念叨開了,說是已經相了,要這邊蓋房子,留下過日子呢?”


    福福剛要開口,就聽炕裏老太太接過話,“她們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啥。”


    老太太這話一說出口,福福就不敢接了,德正娘該是也知道在幾個孩子跟前打聽不太對頭,也就咬了口凍梨,不說話了。


    蘭兒和柔兒堂姐妹,親近的,她就是知道,也不好多說,剛也咬了口凍梨,麻麻的,甜甜的,別說,還挺好吃,剛要再吃一口,就聽柔兒開口了,“大娘,是呢,我聽我娘說,蘭兒這兩日相著呢。”


    別看柔兒平日裏話少,這說話辦事,可見也是通透的。


    柔兒這話一開了頭,也就說起來了,到底事情也瞞不住,而且蘭兒大大方方的相看說親,好事一樁,沒的啥遮遮掩掩,既然柔兒開了口,福福也跟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上一兩句。


    “蘭兒後娘,可是不省心,”德正娘歎口氣,“也就是你爹娘,心地好,操心多,替蘭兒上心張羅。”


    “這若是成了,蘭兒跟前過日子,還挺好。”


    “要是遠處嫁了,這一年半載都回不了娘家一回,把保成一個丟在這裏,哎,蘭兒爹一年到頭也不著家,保成這孩子,哎。”


    “那可得尋個厲害點的,”德正娘正輕聲的念叨著,這會忽然抬高了音量,還看了眼老太太,“是不是娘?得尋個厲害的,若是個好欺負的,日後這一家子都得讓人給欺負了。”


    老太太抬頭看了眼,“柔兒她娘,是個會看人的,估計找不差。”


    隻念了這幾句,相看的這兩個具體啥情況德正娘也沒問,福福她們也就沒開口說,這邊剛說了幾句,水靈小丫頭就兩手捧著滿滿的瓜子仁,非要老太太伸出手,手心底下漏了一點下去在老太太手心,就炕上爬起來,顛顛的又來了炕稍。


    一人給一點,人人也都有份,自己費心扒的那點瓜子,一分完,自己能剩了一小捏,卻喜滋滋的張大了口,一股腦全放進嘴裏,眉眼一彎,捂著嘴就開吃。


    自己吃的滿嘴都是還不行,非要看著她們幾人一個個的都吃進嘴,而且還要一股腦全放進去,一個個吃都不行。


    “香,”小家夥滿嘴瓜子香,吭哧吭哧的,笑眯了眼,“這樣吃,香的。”


    “和我娘學的,”柔兒就笑,小聲對她嘀咕,然後手上的瓜子仁全放進嘴裏,還攤開手給水靈看,“姐姐都吃了,嗯,香的。”


    幾人上院待了一下午,等日頭要下山,她帶上來的針線包也沒拆開,光顧著吃東西說話了,活計是半點沒做。


    福福炕上拿了針線包,剛要下地穿鞋家去,老太太一把就拽了包裹過去,衝她擺手,“背了來再背了去,也不嫌沉。”


    “放著吧,”老太太隨手就把包裹放在炕裏,又拽了她的針線籃子,擱在一處,“我瞧你家裏也不做,就這裏擱著,得空上來忙活吧。”


    老太太說的全在理,這針線就是拿回去,福福也是家裏放著,想了想,也就點點頭,家裏就她和益哥兩個,還有的穿用,針線倒是也不急。


    “那就放大奶這,”福福下地穿鞋,柔兒這邊也把水靈都穿戴好,捂的嚴實,隻露個大眼睛在外,圓鼓鼓的,步子邁的都笨重,福福就笑,看著柔兒,“你還給她添了衣裳。”


    和老太太打了招呼,又說好得空就上來,這才出了上院的門,德正娘送到大門口,瞧著她們下去了,各回了各家,人才回屋。


    “保成沒來?”一進屋,灶裏生了火,鍋裏燒的水歡開,屋子裏暖暖的,益哥坐著小板凳,守著灶坑,手上拿著樹枝子比劃著,“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家夥放下樹枝,搖頭,“沒來。”


    福福又扭頭當院瞧了瞧,日頭西下,天邊雲霞漫天,鋪紅了傍晚的天空,村子裏安靜極了,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遠遠的,隨後又隱入山間林裏,聽不真切了。


    “怎麽沒動靜呢?”福福自言自語,“嬸子也沒傳信?”


    福福心雖急,但沒的消息來也沒法,不能上前湊去打聽,隻能家裏等了。按說,已經這時辰了,該是商量的差不多,成不成,應該都有的打算,怎麽丁點動靜都沒有呢。


    福福手上拿了柴,屋裏又摸了摸炕,熱乎乎的,燒的也差不多,家裏中午吃了一頓飯,這會兩人也都不餓,但長夜漫漫,福福還是就著熱乎,鍋裏架了蒸籠,熱了年糕豆包,大半夜餓了還能吃一口。


    正想著,就見秀梅嬸子外麵喊人,福福一聽,手上拿著鍋蓋呢,隨手一蓋,接著就是一陣的劈裏啪啦,該是沒蓋好。


    人一跑出去,福福就驚呆了。


    是秀梅嬸子還有她家老叔,兩人肩上扛著柴,老叔的更是大大的一捆樹枝子,夜色又要暗下來,這會柴火堆又大,人都看不真切。


    “嬸子?老叔?”福福愣了片刻趕忙跑過去,“咋扛這些柴?”


    “快把大門開一下,”嬸子肩上扛了一扛,手上還抱著一堆捆好的樹枝子,大大小小也是不少,“開下門。”


    福福趕忙開了門,嬸子和老叔抬腳一進來,急忙走到家裏的柴火堆跟前,一鬆手,幾捆柴火就堆在一處,頓時柴火堆又高出不少。


    “嬸子,咋,咋這些柴火?”


    “你老叔這幾日得空,山裏砍的,”嬸子放了柴火,撣著身上的土,又拿下巾子,撲打著身上,“給你留著燒炕。”


    福福剛要開口,嬸子一個眼神過來,“給你你就收著,家裏兩個小的在你跟前認字,這東屋你天天不得燒炕啊。”


    “這些啊,你先用著,等日後家裏的柴啊,就讓你老叔山間地裏的跑。”


    福福還想開口,就又被嬸子一擺手,給咽了回去,隻好笑著謝過,然後拉著嬸子手,看她身上收拾完了,就忙問,“嬸子,蘭兒的事,怎樣了?”


    嬸子就笑,讓老叔自己先家去,然後外屋洗了手,跟著福福進了裏屋,“我和你老叔前院回來,遠遠就瞧見你和我家那兩丫頭去了上院。”


    “我一尋思,正好,就兩人山上去扛了柴,想著晚些時候再和你說呢。”


    “嬸子,怎麽樣?”福福見秀梅嬸子笑,但她等的著急啊,實在忍不住,“怎麽樣?說妥了嗎?能成嗎?”


    “今兒才媒人頭一次上門,哪有成不成的,”嬸子念叨起來,“不過好在,說了彩禮啥的,這邊蘭兒後娘大開口,也費了些唇舌,這關鍵時候啊,柔兒她大爺,就是蘭兒爹,還有些章程。”


    “鬆了口,”秀梅嬸子點點頭,“這一鬆口,話就好說了,到底留了那邊吃飯,兩邊都蠻和氣的。”


    “這是定了?”


    “兩個孩子的八字,和一和,等三五日,得了消息,再正式上門。”


    福福鬆了一口氣,“這就好。”


    雖然剛剛看到秀梅嬸子的時候,就覺嬸子高興的,可真真聽嬸子這麽一說,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蘭兒相的這個啊,今兒帶著媒人來,說了一通話,我看啊,還真挺好。”


    “蘭兒後娘這樣的,說到底,還是欺軟怕硬的主,這三言兩語下去,彩禮也說妥了,這虧啊,可是也一點沒吃。”


    福福一愣,這彩禮,雖說是給娘家的,但到底也是蘭兒體麵,福福抬頭,看向嬸子,“彩禮給的少了?”


    嬸子搖頭,“是蘭兒後娘開口要的多,那邊才開口少的,要我說這人會辦事呢,這彩禮少了,不是咱這邊過日子嗎,就多買了地。”


    “多買了地?”


    嬸子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說是本就打算這裏買地的,但彩禮給的多,地久置下地少。”


    “年前盡快訂了婚,兩家來往一陣子,等年後啊,算了日子,這邊新房一蓋,就把事抓緊辦了。”


    “我看蘭兒,也是急的,”嬸子笑,“柔兒和水靈兩個,不是你這裏讀書認字了嗎,蘭兒她呀,知道了。”


    “和我好個打聽,今兒在前院,那麽多人呢,還悄悄拉了我,問了好幾句。”


    福福就笑,想起蘭兒大半夜她家來,這事啊,可像是蘭兒辦的,“她也是想認得幾個字,主要啊,還是保成。”


    “保成也不小了,蘭兒要是盡快成了家,這邊過上日子,就可以把保成接過來,也讓他跟你認得幾個字。”


    “這男孩子啊,認字了,可就出息多了。”


    “比不上你家謙益,日後是要考功名的,保成認了字,日後大了,若是再學個記賬,以後啊,生計總不是難事。”


    秀梅嬸子念叨著,“這孩子啊,也是一眨眼,就大了。”


    “眼下張羅蘭兒的親事,這說起來,雖然波折,但我瞧著,這個卻是還不錯,若是成了,蘭兒日後啊,也是好日子。”


    說起蘭兒,秀梅嬸子該是真真高興的,滿意這門親,又滿心帶著好意,說起日後長遠,更是放心不少。


    “福福你啊,可咋整?”


    福福一愣,她怎麽了?


    “這一個個的,都要成了親,你就不著急?”


    福福笑,“嬸子,怎麽就一個個的了?不是才蘭兒一個,而且不是等明年,我不著急,不著急。”


    秀梅嬸子就拍了拍大腿,可惜了了,“你比蘭兒還長呢,這女子啊,歲數不等人的。”


    “你看旁的,你這年紀的,家裏都張羅了,”秀梅嬸子拉著她的手,開始催上她了,“又不急著嫁人,但是這相看,定親,過門,總是一年半載,要早些打算才是呢。”


    “要不,嬸子,嬸子替你張羅著?”


    終於,說到正點了,福福就笑,看嬸子眼瞅著她,等著答複,“你先別笑,行不行啊,嬸子先提子打聽著?”


    “這德正啊,有了月娥這事,我看是不好再提了。”


    “但咱大姑娘家家的,不說親,也不張羅,可是不行的。”


    福福一愣,總覺嬸子話裏有話,撓著腦袋想了想,又瞧了瞧嬸子,然後不確定的問出口,“嬸子,你是不是有話說啊?”


    嬸子就笑,“瞧出來了?”


    福福點頭,“總覺得哪裏不對。”


    “那個,就是給蘭兒相看的這個,上次他爹娘不是來了,今兒是他娘跟著來的,拉著我啊,說了一通話呢。”


    福福被嬸子看的有些不對勁,又見她瞧著自己笑,總覺心裏發毛,有事,果然,就聽嬸子接著說,“問我打聽,說是前日裏溝沿邊有個小丫頭,背著簍子地上撿柴的,直勾勾的瞅著他們。”


    “還說那小姑娘瞧著機靈神氣,又衝她擺手,模樣性子該是也好,”嬸子笑,“柔兒那丫頭早就躲了去,那個大娘說的啊,就是你了,福福你了。”


    福福聽的一愣一愣的,原來自己那一擺手,給老太太留下這麽深的印象啊。


    福福扶額,還有些不好意思,就聽嬸子又說起來,“問我打聽,我也不好直說是你,就說打聽打聽,問個清楚。”


    “但是那大娘啊,可是看上你了。”秀梅嬸子又是一通笑,“拉著我就說,說他娘家啊,有個侄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紀。”


    “說是模樣性情啥的,都好,也是家裏兒子多,比他家這個,”秀梅嬸子解釋,“就是給蘭兒相的這個,要小上幾歲,但前些年都是一處外頭走動的,說是個通透的。”


    “還說這孩子瞧不上這個,瞧不上那個的,大娘和我說,說她遠遠瞧見了你,就像拉著她侄子,過來相看相看。”


    “還說什麽也能留下過日子,若是湊了好事,兄弟兩個這邊一處成了家,她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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