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行笑笑,道:“在冬墨不管你是誰,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也逃不了選石。王族自然也不例外。現在想起來,身上都會發抖。閉著眼睛跳下去,沉到潭底,摸到一塊就趕緊遊回去,上了岸,身上都凍得發紫,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起身下地。”


    姑娘聽得,身上也感覺冰涼,“你們這裏好殘忍,五歲的小兒就要受這樣的苦,倘若不會水性,或經不起這刺骨寒水,怎麽辦?可有出不來……”


    “有,每年都會有入潭卻未能出的小兒。隻能說,選石禮這關都過不了,隻能是被冬墨淘汰。”路不行說得平淡,姑娘的心中卻是一緊。


    “這每年都有成石出潭,千年冬墨,這潭中之石不會枯竭?”


    路不行耐心回答道:“這淨石潭是冬墨靈氣匯聚之地,天、地、山、水、人五氣合成,天長地久凝結成一塊塊的石頭,便是冬墨石了,每當有舊石銷亡,潭中便會生出新石,所以不會枯竭。隻是……”路不行提醒著姑娘:“姑娘這問的可有點多了,我這答的也有點多了。”


    姑娘不再作聲,但心中卻如翻江難平,一絲恐懼之念在她腦中一現。做這冬墨子民也真是不易,長子要在周歲便離開父母,送去修學,從此與本家無關,但無父母之愛,難有手足之情。而所有子民,都要尚未懂事之時,就要遭受如此殘酷的選石,甚至還有可能送命。那作為外來之人的她,在這裏又能苟活多久呢?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姑娘,姑娘。”身邊傳來路不行的聲音,姑娘回過神來,“姑娘隨我來。”


    路不行領著姑娘,穿過了麵館,從後門走了出來。走出後院,院門前竟是一條流水經過,潺潺清絹,石橋相牽,垂柳輕撫,彩石如毯。抬頭仰觀,正在離天懸宇峰腳下,離天峰挺拔屹立,懸宇峰高聳入雲,一座天橋架於兩峰之間,正是那巧奪天宮的懸天殿。懸天殿下,山腰之間,亭台廊道,危樓殿宇,青磚黑瓦,雕欄玉砌,藏於翠色間,顯於雲深處。


    這便是書中神山仙居之所吧。


    路不行見姑娘眼神迷離,朱唇微張,便知她已心神入畫,輕聲問道:“姑娘,如此神境仙世,凡間難有另處。難道你不想這為這離天懸宇的女主人嗎?”


    這一問,又說得姑娘心生漣漪。


    是啊,若能成為這山中仙境的女主人,想來也是一件美事。


    突然,路不行腰間傳來一陣鈴聲亂響,路不行臉色一變。


    是流哨。


    小包子覺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


    以往姑娘在的時候,隱香庭就如被人遺棄了一般,誰家也不來,誰人也不問。可今天不知為何,那落雪庭的主兒就是瞄上了隱香庭。


    本以為玉心走了,就無事了,小包子放心地繼續抄著《誡訓》。誰知,剛過半個時辰,那玉心又回來了。


    不光是玉心來了,那亂事的主兒路小可也來了。


    冬瑾帶著冬憐連忙出來迎接。


    這回,玉心是有了倚仗,說起話來更是挑高了聲調:“冬瑾,如小姐聽說姑娘昨天受了驚嚇,一夜未睡,擔心極了,親自來看望姑娘。怎麽,姑娘還是沒醒麽?”


    冬瑾道:“還未醒,一直睡著。”


    玉心道:“這睡了大半天,差不多了吧。再睡下去,豈不是和晚上連上了麽。這白日裏睡多了,定會亂了夜間入眠,反而不好。我看,冬瑾還是去把姑娘喚醒吧。”


    “這……”冬瑾麵露難色,“姑娘特意叮囑的事,我不敢……”


    玉心麵露不快之色,道:“怎麽,如小姐親自來,都不行?這姑娘還不是世妃呢,就如此大的架子,若登了位之後,那得如何對待如小姐?”


    “玉心,莫要亂講。”路小可打斷了玉心,對冬瑾道:“我呢,前段時間一直也是精神不佳,睡不安穩,所以就去了我堂兄路蘭溪那裏討了幾顆安神助眠的藥丸。蘭溪兄長可是我們冬墨的神醫,所配的這個藥丸,自帶奇香,入口即化,服用之後,一夜無夢,補氣化神,好用得很。一共隻有三顆,隻剩下這一丸了。所以我特地給未來的嫂嫂送來,隻是這藥丸服用時的講究比較多,也真是放心不下,所以隻有親自幫她服下我才放心。姑娘可是馬上就要登位了呢,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既然姑娘不便叫醒,那我就在這裏等好了,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在哪都是一樣的,這院裏的丁香也真是好聞,正好在這裏賞賞花。你們大可不必管我。”


    冬瑾見狀,也不便再推辭,便對冬憐道:“既是如此,冬憐去給如小組沏壺好茶來。”又對著路小可道:“如小姐,我剛在廚間做了桂香糕,這也給您端來,正好嚐嚐。”


    路小可倒真是不客氣,應了一聲,便坐在丁香樹下的躺椅上,真的賞起了花來。


    小包子在內房,大氣也不敢出,若隻有玉心自己,冬瑾還應付得來,再加上路小可,那就糟了。想是路小可親自來到隱香庭,必是要做些文章,不達目的不能罷休的。哪怕是是姑娘也對付得吃緊,冬瑾不知還能撐多久。


    不多時,冬瑾端來了桂香糕,冬憐也端著一壺香茶過來,剛要放到石桌上,路小可卻伸手過來接,說道:“冬憐,我自己到倒茶就行了,你去忙吧。”話音未落,卻見路小可一個翻手,將那茶壺、茶杯都打翻在地。茶壺茶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他自己倒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還未等小可開口,玉心倒是先嚷起來:“小姐,可有燙到?冬憐!你怎麽這樣不小心,連個茶壺都端不好?若是傷到小姐,看你怎麽辦!”


    “玉心,莫要叫嚷!雖然這裏的丫頭不是很伶俐,但卻都是無心的。”路小可道:“無妨,無妨,再拿一壺來好了。”


    冬憐一身委屈,明明是那路小可故意打翻,卻要說是她未拿穩。冬瑾拍了拍她的肩,搖搖頭。若有人存心找茬,又怎能防得住呢?


    這次換冬瑾上茶,她小心翼翼把茶水放到石桌上。


    相同的手法我怎會用第二次?路小可見冬瑾那小心的樣子,得意地暗笑。她轉身又對玉心道:“玉心,幹等著真是無聊,你上次是不是新學了一首妙音,唱來聽聽。”


    玉心,也不推辭,真就在院中又舞又唱起來。路小可在一旁,又是叫好,又是拍手跺腳的,氣的冬憐直瞪眼。


    “冬瑾姐姐,她們明知道姑娘在休息,還在這裏大聲吵嚷,真是……”


    冬瑾皺起眉頭,道:“她們的目的,不就就是要吵醒姑娘麽。”她擔心地看著姑娘臥房的窗,表情凝重,事情要不妙。


    果真,幾首歌過去,路小可發話了:“玉心,你不覺有些怪麽?”


    玉心搖搖頭。


    路小可道:“這姑娘睡得好生奇怪,院子裏這麽大的動靜,她居然都沒醒,一點動靜都沒有,哎呀,可別是出什麽事了,快去看看!”


    玉心會意,兩人直奔臥房而去,剛到門口,冬瑾伸手攔了下來。


    “如小姐,姑娘一向睡得沉,不如您先在這樹下休息,我先進去看看。”


    路小可鳳眼一立,厲聲道:“瞧這不知輕重緩急的丫頭,你這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你家姑娘呀。睡得再沉,也不至於這麽大的動靜都吵不醒吧?你就不怕姑娘睡死了過去,忽得了什麽重疾,出了什麽事,還敢攔著不讓我進去?”


    冬瑾忙道:“如小姐莫氣,冬瑾怎會不擔心姑娘呢?隻是依姑娘的口令行事,才不敢進去,還望如小姐見諒。”


    路小可道:“依令行事也要看情形吧?我就不信姑娘還未醒,她是故意要躲著我們?還是說,這姑娘的房中,有何見不得人之事,怕我們見到啊?


    玉心也在一旁幫腔:“如小姐,您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今天早晨冬雁和冬青見到一個綠品打扮的姐姐,從她們身邊經過。不過看樣子她們從沒見過這位姐姐,還覺得奇怪呢,聽她們的描述,那人的模樣可與姑娘很是相似呢。怎麽偏巧今天姑娘不願見人,玉珠又不在。難不成,是那姑娘和玉珠換了衣裳,偷偷跑了?不然你們為何總攔著我們?”


    路小可冷笑道:“那若真是如此,玉珠就是幫凶,協助姑娘逃出冬墨境世,那可就是叛境之罪!你們幾個若是攔我,那就是知情不報,掩蓋真相,也是幫凶,同罪定論!若是不攔,我就算你們毫不知情,免去死罪。這攔與不攔,你們自己看著辦。”


    小包子在房裏聽到這句話,心裏“咯噔”一下:路小可的話倒是提醒了,姑娘不會是騙我吧,說是去逛冬墨城,實際是要逃出冬墨境世,那我可就慘死了。不過,不過姑娘是跟二少主一起出去的,應該不是……


    姑娘,你到底有沒有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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