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女修已經在這裏耽擱很長時間,不願意繼續磨嘴皮,最終決定遵從主人家的意思。


    她來浩原城前,師尊並未叮囑她,不能向外人泄露這次遠行積雷大澤的原因,況且這次勞師動眾,師門上下都在陸續開拔,消息很快就要傳遍東涯洲,壓根就不是什麽機密:“把你的蟲兒攆走,我再和你透露詳情!”


    此言落罷,蟲群即刻脫離青袍女修,分散衝入竹林的巢穴,那頭螳螂妖師嘶鳴一聲,飛去邊緣的一顆白竹上,化作一片竹葉潛伏起來。


    很不巧,這顆白竹距離袁河並不遠。


    螳螂妖師按照慣例,散開妖氣實施警戒,很快感應到袁河蹤跡,視線忽然下移。


    小白貂被它盯著,頓覺渾身難受:“師祖,它已經修成大天師,像是看見咱們了!”


    “不用怕它!”袁河繼續前走,蜂巢開始在體內運轉,隨著巢中氣息擴散到體外,那螳螂妖所釋放的妖氣瞬時回撤,再不敢觸碰袁河半分。


    等袁河靠近竹屋,來到青袍女修旁邊,螳螂妖就仿佛沉寂酣睡了一般,埋起頭顱,縮起鉗肢,就此喪失了警戒力。


    小白貂回望一眼,簡直不敢相信這怪異場麵,那頭螳螂已經修成妖師,但是見著師祖,竟然嚇傻了,連個屁也不敢放,主人的命令也不再聽。


    ‘師祖不愧是師祖,師祖的神通恐怕已經和妖王一樣厲害了!’


    小白貂隻顧樂嗬,對於青袍女修講的機密,那是半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但袁河卻聽的極為專注。


    當年在抱屍泉,釋心顏曾經對袁河講過‘上禦傳承’,他竟然從青袍女修口中探聽到有關‘上禦’的一點情況。


    青袍女修等蟲群散開,繼續朝竹屋喊話:“李師兄自幼拜入古螳派,應該對本門的鎮山之寶不陌生罷?”


    狐妖白弗的相公李敬之正是出自古螳派,屋中的男音顯然是李敬之,他道:“古螂派的金蓮甕威震東涯,別說是門內弟子,即使外派修士也如雷貫耳!”


    他當年被驅逐出宗門時,他師尊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廢去修為,另外是執行一件極危險的任務,他選擇了後者,雖然圓滿交差,卻也受了極重傷勢,若非巴髯客替他尋到魔烽猿的毛發,他非但無法結丹成功,還可能死在七十年前。


    故而他對宗門已經沒了歸屬感,對他師尊也沒了情義,因為古螳派是禦妖門派,宗門並沒有對人族與妖族的聯姻定下苛刻門規,但他師尊覺得丟了麵皮,是出於私心才把他攆走的。


    自從青袍女修到了竹林,兩人的言談對話已經形如陌路之人。


    “昔年月蠻道庭立於月蠻山,以九目神燈統禦東涯,傳說這盞燈誕於洪荒時代,也是現存的唯一一件真寶,在它之下,還有四十八件月蠻靈寶,金蓮甕就是其中之一,它的神威排在第三十七位!”青袍女修所講這番話,在東涯洲的古老門派,都屬於眾所周知之事,野修卻是極少聽聞。


    傳聞每一件月蠻靈寶的神威都相當於一位元神級別的修士,但是排名有貓膩,它們是按照所在勢力進行評定。


    具體來說,月蠻靈寶都有各自駕馭它們的修士,這些修士的修為高低,決定了它們的神威強弱。


    李敬之沒有耐心聽青袍女修普及常識,事實上他壓根不歡迎青袍女修,古螳派突然找上他,肯定是讓他賣命,準沒好事,他催促了一句:“你不要扯太遠,隻撿關鍵的講。”


    “我不把來龍去脈講清楚,你怎麽可能信我!”青袍女修回懟了一句,她其實也不想做這差事,若非師門對積雷大澤的情況不了解,急需李敬之這種半土著,師門不會下令征召。


    她開始沉聲說話,語速加快了不少:“這次非但師尊駕臨了積雷澤,整座古螳派的修士都會陸續趕來,因為金蓮甕上浮現了一份‘童子金詔’,這份金詔是它的原主人所發,召喚它回歸!你該知道,古螳派的開派史不足一萬年,它原本不是本派之物,無數年來,它先後效力過四五座宗門,那位原主人的身份早就失落了,誰也不知道原主人是誰!”


    “既然不知道……”李敬之覺得很奇怪,金蓮甕已經傳承數萬年之久,期間從未出現過什麽‘童子金詔’,它的原主人應該早就隕落了,怎麽可能突然召喚它:“不奉這份‘童子金詔’不就行了嗎?”


    “不奉不行!”青袍女修搖搖頭:“金蓮甕已經不受控製,必須奉詔尋找它的原主人,否則它會脫離師門,再不給宗門效力!”


    “他的原主人藏在積雷大澤嗎?”李敬之問道。


    “具體藏在哪裏,我沒有權利知道,師門派遣我們趕到青河境,那就一定是在這裏!”青袍女修忽然歎了一口氣:


    “而且,‘童子金詔’不止發給了本門的‘金蓮甕’,還有大河南岸嘯音山的‘衝霄琴’、妙棋門的‘如幻盤’、煉沙穀的‘追清扇’,就連月蠻山天霆教的積雷傘也在發狂。”


    她介紹的四座宗門,勢力全都強過古螳派,天霆教可是有元神真人執掌,竟然都約束不住自家靈寶,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已經超出想象,既然全都接了‘童子符詔’,那麽這幾座門派肯定都要趕來積雷大澤。


    李敬之心知一旦被牽連進去,恐怕是九死一生的局麵。


    ‘吱!’


    屋門忽然被推開,從中走出兩男一女。


    其中那個大胡子正是當年與袁河有過一麵之緣的巴髯客,左右那對身穿白袍的男女手則是白弗與李敬之。


    這裏的竹屋內隻有他們三人居住,麾下不曾招收一位弟子,也沒有招募凡仆,顯然是在此孑然隱居。


    “梅道友,我兄妹三人同進同退,如果危險太大,老道不會讓敬之賢弟跟你走!”巴髯客出言說:“即使非走不可,你也須帶上老道與吾家賢妹!”


    青袍女修邀請李敬之原本就是想找一個向導,師門僅僅是通過李敬之了解積雷大澤的情況,她道:“我來前,師尊有過吩咐,如果李師兄放心不下道侶,大可一並帶去,再加上道友你也無妨。”


    巴髯客得了這句承諾,繼續打聽有關童子金詔的事情,牽連太大,他們必須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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