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霞空在岸邊漸漸發紫,沈沭走過甲板,開始隻有船務人在下麵歇息抽煙,目送慧子離去以後,沈沭進關。


    她看到停泊在岸邊一搜巨大堪比小高廈的郵輪,外麵的一切都瞬間不足以體現,那些願意花錢來享受生活的人看著這豪華的輪船應該也會值得。


    她不知道是否可以進去,怎麽進去,走進那裏,緩緩的提包前進。


    “嘿,這位小姐,不能進去的—”


    一個戴著牛仔帽的中年男人笑著對她擺手,正在聊天的他手上煙頭還沒滅掉。


    “我是服務員,什麽時候上船。”


    “服務生?不眼熟啊。”


    對方眯大了眼睛,慈眉善目的一對,仔細看上了把年紀,體型也有些壯碩,一身牛仔裝扮。


    “新來的,今天第一次上。”


    她拿出一些證件。


    “哦豁…有牌子嗎?”他指了指皮夾克外套裏夾著的。


    “像這樣的哦。”


    沈沭從包裏找了一會兒,“是這個嗎?”


    大叔又眯著眼睛往前瞅瞅,沈沭沒化妝的清秀麵容照片。


    “是這個。”他點頭,走到旁邊一搜遊艇上,叫了一個西裝男子過來。


    “你跟著他進去吧。”


    “新來的是嗎,上來吧。”男子領著她朝裏麵走去。


    她回頭朝大叔禮貌的點了個頭,對方笑眯眯的跟她伸了下手。“工作快樂漂亮小姐。”


    轉身又聽到他大聲抱怨起今天的天氣之類的。


    她發自內心的笑了,不知道為什麽。


    是個看起來很可愛的人。


    …


    “小心腳。”男人提醒她。


    沈沭險些沒站穩。


    “你來早了,以後注意看手機消息,你是第二批的,這個點的女服務生多半是整理內廳預備餐廳之類的,平時一般乘客往前麵進去,我們從這個門走。”


    從扶梯走上去有一扇窄門。


    跨進去間她又回頭望了望,平靜的海麵,整個高大的郵輪看起來裏麵會讓人迷路。


    她有些恐高的。


    走到裏麵她還是一路拐進樓梯往上去,撇了幾眼每層的過道,看起來都長的很,偶爾看到休息室裏的球桌還有一些未開門的奢飾品店。


    大概到了五樓,她有些氣喘籲籲的。


    “電梯這個點用不了,餐廳人員來回運餐桌在布置,還有清潔工清潔衛生。”


    跟著走進了一條長過道,暖氣道的熱風從頭頂直奔而來。


    等她待了有一會,整個空氣都是暖的,整個輪船要預熱至少兩小時。


    “那邊是乘務人員區了,你等總務生來和你交代具體,六點鍾她們都該來了。”


    男子隨後接了個電話開始往外走。


    沈沭看了看更衣室的位置,她看到沒有貼名字的櫃子,就把大外套等東西塞了進去。


    她新鮮的到處瞎溜達,有幾個經過看了她幾眼,倒也沒有人詢問她。


    底下四層都是乘客居住區。


    整個內部有華麗的歐式風格。


    她聞到飄著檸檬水的氣息。


    天已經漸漸暗了下去。


    沈沭走到艙門外,靠著欄杆看到陸陸續續開始登船的人。


    從形色的進站區開始分出一批人,領著大包小包的家庭旅客大都是三四口人,走進來激動的很。


    有拎著商務包西裝革履的男女,形形色色,參雜著上流社會或是工薪階級的人。


    他們在夜色下在某個世界閃亮的無比。


    沈沭想到了和慧子去日本參加宴會的時候,突然心下像是披了一層灰。


    她不再回憶聯想下去,瞬間複雜的情緒會堵塞她的腦袋。


    以後要盡量不去想,不去想某些事情。


    叮咚—


    慧子給她發了條消息,“沒良心的丫頭。”


    她剛笑了一下,突然放下手機抬頭,在港頭的外麵,依稀可以看見的角落裏,有一輛熟悉的車子。


    車尾無法看見,車裏的人也由於她所處的高處無法看清。


    她回複了一條,“怎麽還沒走?”


    她有一種預感,驕傲的車子裏坐著的那個人孤獨的快要哭出來了。


    慧子的孤獨,她很早就知道了。


    隻有像她們這樣年少時就失去與親情聯係的人才知道,長情的陪伴有多重要。


    但,不可以說出來,永遠不要主動去需求,用你的欲望,用你的需求去覆蓋那層難過之下的野心。


    在那樣的世界活了一輩子,看過金錢也看過自己努力的慧子,不達到頂層社會,怎麽對得起自己。


    她突然也能明白這世上的不安分了,因為想要,所以才去炸了一條船嗎?


    她看到一雙迷糊的手緩緩動了起來,帶動整個車子往後退去。


    刷地離開,她看到了車牌,閉上了眼睛。


    耳邊環繞著像螞蟻踩著鐵塔的聲音一樣,細微的放大,像得很有規律呢。


    頭發吹的淩亂,她想猛的晃頭。


    轉身回去之際,有一個跟子沒踩穩。


    “喲!”


    她嚇得一激靈。


    定神看到一個姣美的女孩。


    對方也愣住了,翹翹的睫毛襯著可愛的麵龐,似笑非笑的。


    “嘶—”對方吃痛地摸了摸腳。


    “對不起!對不起…”沈沭怕是踩到了。


    “沒事…請小心些,你是?怎麽在這…”


    沈沭有些緊張,“喔,我是新來的。”


    “啊哈!怪不得沒見過你呢,你站這幹嘛呢,進去吧。”


    對方輕輕地推著她走進去,後麵順著上來幾個年輕女孩,她們穿著休閑的便服。


    剛進門口她就表示自己來的很早。


    “那個是經理嗎?讓我在這等的。”她指了指在外麵遊艇上方才的男子。


    “喔不是,經理姓黃,不過每趟都會換班不同的總管。”


    沈沭跟著她走到便衣間。


    “你叫什麽呀?”


    “沈沭。”


    她點點頭,大方地微笑著,笑得親切可愛。


    指了指她的櫃子,說“我叫林稚,歡迎你啊,今天第一天嗎?”


    “是的。”沈沭有些拘謹,不知道要做什麽。


    “換衣服吧趕緊,等會準備一下就得工作了。”她說著打開了櫃子,眼睛還新鮮得在沈沭身上。


    沈沭立馬開始自己的衣服。


    一雙手穿過她的後背,她轉頭,又是一個年輕女孩,打開她旁邊的櫃子。


    “誒?!”對方回過來也不知所措。


    “新來的姐妹。”林稚對剛進來的女孩說道。


    “哈!是嗎,你好啊!”


    看起來也很活潑,沈沭客氣的伸出去握了個手。


    “昨晚摸了幾把啊?黑眼圈這麽重…”


    旁邊的女生脫下衣服,“別說了,輸的要死要活,我那個不識趣的老娘跟她閨蜜一起在桌上擠兌我呢。”


    兩人笑得如鈴鐺一般燦爛,沈沭仿佛進入一個新的圈子,在陸續進入的人裏不自然地動著。


    “你找衣服嗎?有沒有提前發給你?”旁邊那個女生蓋上櫃子,打趣地看著沈沭。


    “學習的時候穿過,但最後隻發了雙鞋。”


    “在那邊有,幫你找一件。”她走到一摞毛毯覆蓋的折疊裏,抽出捧過來。


    在沈沭接過時,她又突得收了回去。


    “哎對了,你是哪邊職務的?”


    她想了一下,不太明白。


    “還是先等一下吧,等總務來了說。”她放到一邊,拍了拍她肩膀往換換衣的另一麵走去。


    沈沭就隻好站著,看著周圍在換衣服的女孩們。


    有的朝她笑笑,臉蛋看起來都很年輕清純。


    突然從後麵擁來好幾個,剛才的女孩拉她介紹了一圈。


    “叫我小董好啦,這些都是平日一起玩的近的。”


    挨個加了聯係方式。


    “太好了又多一個可以換班的。”小董打趣道。


    林稚捶打她的背,對沈沭說道,“這人就這樣,很囂張的。”


    “哈哈哈,我很外放的,抱歉我長那麽大實在是沒見過那麽漂亮的,這五官生的跟女明星似的。”


    沈沭刻意地聳肩,嫣然笑著。


    她本想拿交際那一套來,不過這一圈都開始圍著她東聊西聊,倒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笑什麽呢笑那麽開心。”


    從過道走過來一個穿藍色製服的女人。


    “總務。”齊喊著,有兩個站的規矩起來,幾個依舊笑嘻嘻的。


    打完招呼又繼續樂嗬了。


    “來了芬兒姐。”林稚衝其給了個飛吻。


    “這是新來的那個。”指向沈沭。


    沈沭看著女子,約莫三十來歲但很有儀態。


    沈沭朝其輕輕點了個頭,在學習期間見過她。


    “今天正式出海唄。”對方問她。


    “是的,剛來,還不太懂。”


    “真是個美妞,有點芬兒姐當年的樣子哈!”小董笑著。


    “戚,你說的再好我就是不誇你。”


    一群被逗笑著,沈沭也有些感染。


    叫芬兒姐的看著沈沭,喊她過去。


    “來,給你衣服。”


    “芬兒姐她是穿紅的嗎?”小董問。


    “黑的。”她回。


    眾人又哇了一聲。


    “你不是半實習的嗎?我說呢怪不得,真有本事。”林稚對她比了個拇指。


    “黑的是什麽意思?”沈沭問。


    “就是黑色的工作服,像總務那樣,我們這都是紅的就是後勤和純服務工作,樓上那些櫃兒姐和正兒八經的海乘人員都是黑的。”


    沈沭跟著總務走了過去。


    她到便衣間的另一麵,有一些穿黒和藍製服的女人,看起來都是尚有氣質儀態的女人。


    “這是新來的?”在換衣服的一個女人看見沈沭。


    “恩。”總務在手機上翻著她的簡曆。


    “就按你學的那個把月來,不懂得問我,我有時忙起來就顧不上,問剛才那撥小姐妹,她們懂得才多,也會真跟你講。”


    這時沈沭還不知道真和她講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她第一趟的第三天換錯一間客戶的被單才知道這一麵更衣室的都無法幫助她。


    “經理說你是特招來的,英語說的很純,處事能力應該不錯吧。”


    “應該不錯吧。”


    “你覺得不錯就不錯,不要應該,該肯定就肯定。”


    沈沭本想謙虛一些。


    “交際的話,語言和溝通都還可以的,亞洲的國家也會說一點。”


    總務點點頭,拿了兩套衣服給她。


    “小牌子夾在胸口,你先穿紅的吧,剛來先從全勤工作那邊做起,等空下來我會叫你多去哪裏活動,有一些客人的溝通問題或者艙內的檢查工作優先交給你。”


    沈沭認真聽著。


    “早上五點要起,把下麵四層走遍,六樓是餐廳,等會客人進來要先帶領,等飯點在後廚和前廳忙,跟著她們就行。”


    說了一些規矩和要注意的,和沈沭想的差不多,在書上都學到了,她是特招進來的所以去掉了羅裏吧嗦的不實用內容。


    她把重要的都用筆記下來了。


    “你倒是會記本子,那幾個剛來就傻瞪著我,到了一般般還得講。”


    “我怕忘,人都不是萬能的,至少我不是。”她笑應。


    總務表現的對她很滿意。


    待她再次回到那邊的休息室,又被熱絡的聊起來。


    “你回來了?怎麽穿這個?”林稚化了個淡妝。


    小董放下鏡子吃驚的看她。


    “總務說我先跟著你們做最基本的。”


    “也是,我們人手再多也忙。”


    “你怎麽穿這麽高的跟,我們休閑的時候都穿便鞋,恨不得早點脫了,等你站一天就知道了,不過上班就得穿這樣的。”


    沈沭套上絲襪,休息室還是有些冷的,她發抖了。


    “貼個暖寶寶咯,快準備起來,要工作了。”


    船客都基本已經上來,小董朝下麵走去。


    沈沭在窗外看到她在底下外麵迎著。


    “你等下跟我去內廳,”林稚從化妝包掏出一隻口紅。


    “我們平時忙起來渾身出汗,妝也會化,但是看起來精神還是要的,撲個淡的你咋這麽素呢,不過你這一副濃顏相,也不缺。”


    她被呆滯得整了個眉毛和口紅。


    加上前兩天做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連自己都覺得,確實有點正。


    “快快快,走了!”她拉著沈沭小跑上樓。


    昂貴的香水衝入鼻子,林稚和眼前的男服務生聊了兩句,似乎提及了她,笑著比了個讚。


    之後走向後廚,她微微瞥見那些外麵的椅子上,吵雜的聲音。


    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坐在那裏,臉上喜悅或平淡地,打著電話或哄著小孩的。


    她了解著像西餐廳一樣的結構,等會上菜時的模式,還有場號和座位。


    一些有提前預約套餐的要注意對號,小董和幾個女服務生已經在依次放號和房間卡。


    點好的菜單在不停送過來,沈沭看了眼,中餐和西餐都是最高檔的掌廚。


    開場前要奏一遍樂,豪華場要格外注意服務。


    “喂,喂,”林稚一遍給沈沭的耳朵塞麥,一遍對著對講小麥說話。


    “各部門注意,上菜前再確認一遍次號。”對講機那邊的總務傳來聲音。


    “我們都叫她芬兒姐。”她對沈沭說。


    “小董你那邊人手夠不夠。”


    “還行,勉強可以,你們差不多先把餐前點上了。”


    忙開始動起來,沈沭剛開始還一下子接不了幾個盤子,林稚也不敢讓她接,怕碎了。


    “忙起來的時候男服務生基本都是幾個一起,我們注意點儀態就行,這碰上到處跑的小孩撞上了事更多。”


    她跟著走出去。


    雖說沈沭見過的大場麵也多,但她親自接觸這些才發現,那麽麻煩,她比以往都要小心。


    “做的不錯嘛。”林稚誇她。


    撞上在記菜服務的小董,朝她吹了個口哨,“嘿!動作得再快點哦,讓林稚給我留點瓜子。”


    沈沭一愣,心想幹活還能嗑瓜子嗎。


    等第一輪急急忙忙上完,她到後麵去問。


    “那個呀,我們晚上的零食,一般出海第一天最興奮被窩裏聊,後麵幾天就累了。”


    跑了幾趟,沈沭確實熱起來了,腳也有點酸。


    沒想到一場場那麽大,小董她們過了點菜環就去別的場次一起搬了。


    能上這艘輪船的其實都是不錯的條件。


    當然也有死撐的戶兒,她看見了因為價格,這個那個偷偷議論起來的兩口子。


    也有坐在小圓桌上觥籌交錯的生意人,和慢慢隻抿著紅酒的西裝男子。


    “做我們這行薪水是不錯的,可你也得攢個幾年出頭,把嫁妝攢夠了也好嫁個不錯的。”林稚和她抱怨。


    “那些女孩倒也不是要嫁什麽,電視裏那些在這做做服務生就想嫁什麽老板啊外國人的,哪可能,人是不會多看服務生兩眼的。”


    她還特別強調,“不過你可能不一定,你的臉蛋興許能搞個例外,我們這不能收小費噢,要是給你你就偷偷塞好了。”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沈沭會得到小費。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她的腿快斷了,有時間恨不得一把脫下。


    她注意到在這個天洗盤子洗手可得凍死,把每個水龍頭都調熱,洗盤子的清潔員進來吃驚地伸出手,可高興了。


    “真貼心,不過讓總務看到可得說了,接下來專注在大廳。”


    實在是太大,在用餐的時候,她們仍舊推著餐車,走來走去等待需要的人叫。


    “這個鵝肝嚐起來味道不好,我們是花了大把錢的,不能這樣坑吧。”


    她聽到有女士的聲音較大,小董應付不了的樣子。


    “不是的,我們有法國廚師做這塊鵝肝,如果您不太喜歡口感,等會再做盤你嚐嚐。”


    “我也不是沒吃過這個…”


    “你瞧瞧,這事就多了。”林稚對她說。


    “一般沒錢的人反而計較的多。”


    “所以我們都是,因為我們是普通人。”沈沭回道。


    她又忙自己的,過了一會看向那邊,總務似乎也注意到了。


    “女士,您是想要如何?”沈沭走過去,對著她身邊的小孩笑了笑。


    “這頓算付了錢嗎?”


    “包涵在您預訂裏,可以給您換,換其他的,中餐怎麽樣?你看看這些…”


    待點完之後,小董對她做出感激的眼色,趕緊溜開了。


    “小朋友真可愛,”她蹲下去給孩子兩顆糖,“還需要什麽您喊。”


    “好的。”


    …


    “沈沭!”


    用餐過半,服務生沒有那麽忙,林稚站在簾子後麵喊她。


    “那女的可是吐槽了半天,你怎麽搞定的。”小董求經驗。


    “我就問她要不要換餐,問的時候開門見山就好了,她想要的是什麽,有時候人就差那麽個被問的機會,在她找你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需要的結果,節省時間。”


    “你怎麽知道她要換中餐。”


    “她的手一直放在菜單上,手指敲著那幾頁中菜。”


    “哇,你可真會看,我剛剛也不知是怎麽,想著她要說這菜口感不好,我又能怎麽樣,這個月上班第一天犯渾,被總務看到又要說我了。”小董拍額。


    忙誇沈沭。


    “站這幹嘛呢,到前麵轉去,一天天真會鑽空子休息。”總務從後麵核對了後廚過來,捏了捏小董耳朵。


    “這不是照顧新來的嗎,她不適應腳撐不住。”林稚笑嘻嘻。


    “跟你兩可興奮了,”對著沈沭說道,“別被她們兩個老油條帶壞,離晚上還久。”


    “好的。”


    …


    璀璨的燈光下,餐廳內的人陸續走到大廳,郵輪提供跳舞的衣服供享受餐後娛樂。


    有男女在隨悠揚的音樂共舞,也有一些喜歡爵士等的男士們在酒吧坐。


    高位子上的上座賓客都是常年在郵輪上的,他們玩撲克賭大賭小。


    沈沭都要跟著去認幾個眼熟的,以便他們一打響指,你就要熱絡的明白需要的東西。


    重重的金屬樂隊敲著鼓,其實這裏的節奏也是沈沭喜歡的。


    有些昏暗的深處伏著一個個煙灰缸男士。


    “抿紅酒的紳士不算什麽,這些大口喝著威士忌的才是真男人。”


    沈沭不明白林稚的話。


    “為什麽?”


    “你瞧瞧他們,偶爾爆幾句粗口整夜整夜打得,心情一好就順口談起生意,偶爾真性情的笑談,不像大廳裏一些人,藏在血液裏的欲望,那是高級的克製,你不知道他們是在玩金錢呢還是在交朋友,不過他們常年做出海生意的,興許就夾著幾個黑口的。”


    黑口的,沈沭順著她的眼神望去,的確是看了就覺得不一般的背,坐在吧台喝酒或是在上座圍坐的。


    原來郵輪上真的有創天闖地的黑道男人。


    類似於黑道那樣吃槍口子的,會有這麽真實嗎?


    “現在可不是以前,大都是合法的資本生意,不過是你想不到的,前兩天就剛走一個軍火商,專門給國外政界提供的。”


    在後方的腦勺上天打了個響指,男人們在摸牌。


    沈沭跟著她走上台階。


    林稚走去旁邊那桌倒酒。


    她似愣了一下,以為小林會來這邊。


    “需要什麽?”她問。


    斷眉的男子轉過頭來,濃濃的煙酒氣息。


    “沒見過的妞兒。”他笑了一下,繼續看牌。


    說罷背對著的幾人朝她看了一眼,意外地又抬起頭看了幾眼。


    他們的西裝是有品位的,不是庸俗的生意人,也不是隻會喝酒的,是牌麵上就讓人有些微微寒顫的家夥。


    耳朵後的陳年疤痕,手臂上的手表,都是象征。


    “她是剛來的,您又輸啊。”林稚說道,從端盤裏挪出一包煙。


    “他們輸錢了要連抽兩根才開下一局,輸的狠了這煙灰缸可保不住了,我之前聽幾個男領導議論他們,喊他們溫哥佬。”林稚偷偷對她咬耳朵。


    “去他娘的,”男人輸的停下來。


    幾個人狂放地笑起來,“嘿!肖巴,坐下。”


    “出去吹吹風,今天連這妞的臉都像紅酒一樣烈。”她捏了一把汗林稚的臉。


    林稚倒是不反感,反而熟套地擺手,“你該出去出去吧。”


    “給我來瓶酒。”他點火,朝沈沭晃頭。


    沒說是什麽酒,沈沭拆了瓶朗姆。


    “幾瓶?”她問。


    “你給我一瓶?”男人呼了口煙,攤開了手。


    小林從櫃台拿了兩瓶過來,“要三瓶三瓶給,拆兩瓶。”


    沈沭有點愣。


    男人有些有趣地看著她。


    “你打算幹幾年?”他問。


    “什麽幾年?”


    男人回到沙發椅,坐上沙發頭腳踩著椅身,往煙灰缸裏撣了撣。


    “上次有個女人,問我要拆幾瓶,後來又是她,結果後一年我來她給整個酒廳包了場,說虧了我她攀上一個喜歡喝三瓶的富翁,看上她就要娶了,還喜洋洋地走到台上唱了首歌,哎叫什麽來著?”他轉過去問那群人。


    “女人花。”旁邊生著胡子的俊老男人說道,聲音磁的很。


    “對,一首老歌就想象她回到上海灘一樣,扭著那五寸多點的腰。”


    “哈哈哈…”一圈笑著,有趣的看著沈沭接話。


    她也忍不住笑出來,林稚一副欲哭不得的樣子,強忍著。


    “那您明年再來看看我,看我還在不在,在的話給您唱一首會輸男人最好酒。”她聲音像銀鈴一樣,煥發著一圈的酒桌。


    像浸泡在他杯子冰塊裏的氣泡,撞擊著紅豔的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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