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無人街道,貓的叫聲格外刺耳。


    沙發上的女人坐起來,走到窗沿上盯著路口。


    路燈下的乞丐撿著垃圾,來回穿梭在附近。


    已經兩點多了,林稚想著,或許她已經躺在了某個床上,她不敢想下去。


    她今夜不回來,或是會倒在某個廢墟裏嗎,奇怪,自己為什麽要這樣想。


    可她還是去了,她奔赴了火場,林稚看出她的心中,有餘留往事的留戀。


    她害怕會重蹈自己的過錯,她也害怕,有朝一日,再見到那個人。


    ……


    沈沭淺淺得瞌睡著,突然睜開眼是因為身下膈應著東西難受。


    才發現衣服還沒脫,妝也沒卸。


    她從浴室出來,光滑的睡袍舒服得緊貼自己的肌膚。


    經過客廳,看見了尊應坐在那裏,他默默得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


    地上是散落的信封和紙屑。


    沈沭走過去,撿起了一張黑色相片。


    女人熟悉的麵孔在不斷從腦海裏跳出來。


    “上次你車裏畫報上的女人,是你母親吧。”


    她抱起貓,正要走過去坐下卻被一把抱過。


    硬拉著她躺下。


    沈沭隻好把腿架在茶幾上,頭枕在他的腿上。


    尊應摩挲著她的臉龐,她好像流離在一杯裝滿金錢罪惡的酒裏的冰塊,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願意飲下去。


    他願意飲取她紅潤的腮紅直至醺醉。


    沈沭閉著眼不去看他,她想這樣就好了吧,反正走在危險的邊緣不止她一人,她不能後退了。


    她側過頭微微一瞥,男人完美的下巴弧度,她眨起一陣星光,可以讓兩人翱翔在裏麵,露出一雙冰冷的丹鳳眼。


    “我七歲起就看不到她了,她被關在閣樓裏,總是抑鬱,直到她和老爺子吵架,質問他的兒子為什麽囚禁她,她終於得到自由了。”


    尊應敘述的口吻像是把她灌醉了。


    “她去了哪裏。”沈沭問


    “一個大劇院,她的向往,她不顧一切拋下她的兒子也要奔赴的地方,你的眼睛很像她,從船上下來我就覺得你真像她,尤其是在我身邊得意或氣憤的時候,在舞台上轉開裙子的時候,我一定要去看看,看看你和她到底是為什麽付諸一切也要愛的光芒。”


    沈沭別過臉,所以他很小就失去了母親的愛撫,和她又有什麽兩樣,隻不過她是自己拋棄的。


    但,他們不一樣,她不會走在刀槍上去做不該做的事,那是他這半生最大的錯誤。


    沈沭從這迷離的氣氛中脫身了,他的大腿上還有殘留的香味。


    他看見了她的傷口,他不提不問。


    她走到書架邊,“她最後去哪了。”


    他淡淡道,“死了。”


    沈沭回頭,她有些不敢相信。


    “在一次巡演中到了那個的劇院,站在我們那天站過的陽台位置,跳了下去。”


    她渾身一顫,雞皮疙瘩上來。


    “自殺嗎?會不會是被人謀害?”她問。


    “有什麽關係。”他掐掉煙。


    沈沭無法理解他的冷漠,但換作她,或許也會變得麻木。


    “我睡覺了。”她進屋


    熟睡中,她感到床軟了下去。


    她睜開眼,他就在旁邊側臥著,看著她。


    在回到這裏前,沈沭曾慌張得擋在門口,讓他不要想做什麽,對方笑著答應了。


    她很害怕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安心和恐懼在心中互相對抗著,或許安心是因為…他身體裏還住著一個申懷贖,沈沭無法無視那些過往。


    恐懼…卻又全新的,不同的感覺,熱切得在心裏駐紮著。


    她閉著眼想著,像一隻兔子。


    沉沉得進入夢裏,時而夢到一些難過的,她不安的呼吸著,穿插著畫麵,淚水滑過眼角。


    清晨的陽光悶過窗簾驚醒了她,沈沭能感到自己是說著夢話醒來的!


    這一夜睡得略難受。


    她看到椅子上那條領帶了。


    模糊中記得他好像起來了,沈沭也坐起來問他去哪兒,說著胡言胡語又倒下了。


    “不是吧!”她捧起臉


    尊應好像看見那一幕愣住了


    他拎過西裝外套走了出去。


    沈沭繼續躺下睡著,這個點別人都在工作。


    她打開手機看到林稚給自己發了很多信息。


    連忙收拾幾下穿戴整齊就出去了


    走到大門口看見一輛車,坐在那裏等她。


    沈沭被送回了公寓。


    她回到家,看到地攤上撒著安眠藥和一根針管。


    她轉身,衝向了林稚家裏。


    拿著對方給的鑰匙打開門,林稚的包在地上。


    她看到一條毛毯,下麵有衣物,蓋著躺在沙發上就是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她。


    “林稚!”她喊道。


    推搡著她的身體,正要撥出電話卻被一雙手拍過。


    “不要引人注目!”她拉住她坐了起來。


    似乎著了風寒,素聞在偵查科裏武功高朝的美人林稚,在她眼中卻沒那麽堅強。


    她這些年工作摔斷了很多骨頭。


    “我沒事,”她咳嗽著。


    “隻是有點心梗,緩過來後略不安,我不想弄亂你的家。”


    沈沭搖頭,“根本不會,我很擔心你,你有遺傳病嗎?”


    她笑起來,“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還會入這一行。”


    她站起來,走到廚房給她倒水。


    “我上周剛剛入黨了,但拒絕了升職,這些年我有點輕鬆,在徽章麵前宣誓的時候我就說過了,這輩子都為了國家做事,不後退。”


    沈沭看著她一整麵高牆裏的書櫥,到處是勳章和黑帶獲獎照片。


    “那種使命感由然心生的感覺,普通人無法體會,包括你。”她遞給沈沭


    沈沭作出不解的意思。


    她看著自己的照片,“我是為信仰而作戰,而你不是,你為了自己和心中的善良,但還是感性的,你昨晚去了哪裏?”


    沈沭有點失落,她就是說不出的失落。


    “在他的私密住處,”她毫不避諱得回答,但沒有任何事發生。


    “你以這種方式接近,意味著我無法再時刻與你聯係,也很難做主保護到位。”


    沈沭擦了擦相冊裏的灰,在經得同意後翻看了。


    “你是怕我對他有感情?”


    “你的確就是對尊應有說不清的感覺,當然你的意誌是堅定的,可你們曾經就有過…”


    “曾經,”她提高了嗓音,有點不願意提,“是曾經,那段曾經十分短暫的曖昧滑過了我的身邊如今連他都還不願承認的我不想再提!”


    林稚沒有說話,她走到一邊。


    沈沭正要合上相冊,卻從中間掉了一個什麽東西。


    她撿起來,是一個玩具紐扣,反麵還貼著一張小小的照片。


    她正要仔細看,林稚迅速拿了過去。


    “我來放吧。”她似乎有點急促。


    “總之,今晚我要去尊家兄弟在上海的私宅吃飯,我已經對他們一些人有印象了,位置也發給你,我會想辦法溜進他的辦公書房,約莫有十來多個人,洛馬黨的子弟估計在地下。”


    “好。”


    “話說這張照片真好看,你在學摩托嗎,一身皮衣還抱著頭盔,看起來很稚嫩又颯爽。”


    林稚笑了笑,她似乎也想起來自己的青春。


    ———


    午後來帶她的人是肖恩和尊騫,兩人似乎剛玩耍回來。


    他幾乎揪著肖恩的領子走的,順道把沈沭一起載回去。


    “還有呢,還有什麽!那女人脫衣服的時候會搖晃她的臀嗎?是不是紅頭發的,我聽說那邊的流浪族都是這樣。”


    “她就靠這個一舉成名的,除了最貴的脫衣舞,帕雷特的任何東西都帶著海風氣息,他們吃的最甜。”尊騫一手轉著方向盤一手比劃著。


    他好像在教唆他去盡快找一個肉體初戀,在今年年底之前。


    “但肖克一般會打擊我,”肖恩攤手對沈沭說,“他說女人這種東西並不是你能掌控的,她們對你感興趣你說的話才有魅力,主動配合你才會上鉤。”


    聽起來像是諷刺,但卻有點晦澀。


    在他們談論此類話題時,沈沭並不發言。


    直到尊騫停在一家酒莊門口,讓肖恩進去拿什麽。


    肖恩不在他們才開始談起來。


    “為了給你加菜,憶桑今天下廚了。”


    沈沭有些受寵若驚,“我榮幸於此。”


    不過他卻說“你應該感到意外的是他對你的態度行為吧,我想說的是他剛才也在樓上鏡子前紮了半天領帶。”


    沈沭更加無法理解了。


    仔細一想,她從來沒在意過他穿的什麽,好像每次都差不多的衣服,所以這些細節也不會有什麽感想。


    “恩…他或許有某種程度的欣賞,而我也是差不多吧,所以我們才…”


    亦或者是他從她的身上找到了母親的那一點影子,擁有霸道特性的他想要留在身邊琢磨。


    總之她表達就是這個意了。


    但對方卻似乎有點不以為然。


    “我倒覺得是你在故意隱忍自己的心動了,不是嗎?”


    沈沭愣了,他好像想犀利得看待出什麽,她又好像不對又中了一樣的無可回應。


    “沒有你想得那麽負複雜,你應該是他的救贖者,至少從那根項鏈來說是的。”尊騫認為。


    “什麽項鏈?”沈沭不太明白。


    “你從他脖子上解開的那根十字項鏈,戴了十幾年了都解不下來,不是你拽下去的嗎?”


    她想起來,那根長長的項鏈,怪不得在南京的時候,他穿衣服總是高領以至於她不曾發現。


    戴了十幾年,當他長大,大小也正好的時候,就解不開了嗎,為什麽。


    夠奇怪的


    “走吧,餓死我了。”肖恩開門上來。


    他抬了一箱酒,大概是沈沭也看不懂的,貴就對了。


    或許他們的生活本就這麽奢侈。


    …


    “回來啦!”憶桑站在花園裏望著


    沈沭下車提議幫忙抱酒。


    “算了吧,你提不動,我不想讓應二不給我飯吃。”肖恩笑著調侃


    泳池邊閑坐的一群人站起來往這邊看。


    沈沭徑直跟著進去


    碩大的大廳望過去,雙層的樓上起碼有幾十間房,墜燈高的仰頭也難見,在天花板上不過是小小一粒米。


    餐間裏,長桌上擺著漂亮的餐具和蠟燭。


    她猜想主位應該是尊應坐的,對麵坐尊騫,一個黨家一個張者。


    “今天是耶穌來了?”


    一些人慢慢從四麵八方進來,他們都是跟了尊應多年的手足兄弟。


    她沒有看到肖巴。


    “我要給新來的姑娘一點浪漫。”憶桑聳著肩膀,她漂亮的裙上係著裙帶。


    小夥大漢們都變著法瞧沈沭,這讓她有些意外了。


    今天的待遇也意外了,真不會是為了她吧,一定不是的,他們平常不也是這個架勢。


    “小沭的傷口還沒好哇,”憶桑夫人從櫃子裏掏出一盒藥膏,“這個國內可以沒有,你試試。”


    “沒事的,過段時間就愈合了。”沈沭推脫著


    絲帶已經被輕輕撥了下來。


    “我幫你塗。”她輕輕沾取了一點,有蘆薈的味道。


    抹在潰爛處的邊緣,有一圈泛黃並開始幹硬得自愈起來了。


    她一路回來早就出了汗水。


    襯衫裏麵又悶濕了一些頭發絲,她毛手毛腳得撥動著。


    突然一陣冰涼的滑過她的下巴,抓住了那不安分的手。


    “別亂動。”那聲音格外熟悉


    她當下就石化了,屏著呼吸沒說一句。


    尊應一手插在褲兜裏,看見沈沭晃動怕抹開,幹脆另一手拽住她的頭發。


    “嘶—”沈沭輕嘖


    扯得她有些生疼


    毫無憫惜之感,她甚至能感到他對於她不耐的語氣聲。


    “好啦。”憶桑夫人看了看兩人,與尊騫不知為何眼神交流了一下。


    同時尊應才從她近距離的肩後走開。


    沈沭瞥了他去的方向,踱步跟了上去,幾乎他去走到哪個位置他就跟去了。


    在他的底盤,這麽做也不違和,畢竟場麵上沒幾個她認識的。


    肖克坐在沙發上算是和她打了個招呼,隨後便開始自言自語得打趣起來。


    “真是纏綿的煞人,他就是故意的。”


    尊騫笑著默不作聲吃了個甜番茄。


    “親愛的,你得少吃點甜食。”憶桑擺上最後一盤,拍了拍騫二。


    沈沭正在桌邊徘徊著,一群人坐了下來。


    尊應伸出腳輕輕得推開了他旁邊的椅子腳。


    沈沭挨著坐了下來,她坐在左側排第一個位置,正得是尊應。


    “嚐嚐,多年不下廚我感到寶刀未老。”


    憶桑熱切得招呼她


    餐桌上並沒有那麽安靜,幾個人自顧自得笑著聊天,偶爾停下來,算得上融洽。


    每個人的喜好似乎不同,有白米飯的中餐,也有西餐,水果沙拉別具一格。


    配著紅酒,沈沭隻啄了幾口,她時常看看旁邊的這個人。


    他優雅得用自己的劃著刀叉切開一口鵝肝放在了她的盤子裏。


    一群人前麵的幾個正好目光匯聚,都往這邊看來。


    沈沭似乎解釋不太清楚,好像他們平常就是這樣,但他們也早就用過同一把餐具了。


    “你為什麽叫騫二?”沈沭對從對麵走過來拿開酒器的尊騫道。


    她主要是想問騫這個字。


    “well…”他停下來靠近她耳邊,“騫字有高,舉的意思,就是那種俗氣又簡單的,你懂。”他眨眨眼。


    沈沭笑了出來。


    尊應靠在椅子上飲著酒,盯著沈沭。


    餐後男士們停留了一段喝酒的時間,憶桑開始收盤,他們轉去了各個角落對著聊天,手裏的酒杯晃著,花瓶上都放著酒,隨手可倒。


    “哈哈哈哈哈…我就猜到是這樣。”


    沈沭坐在大沙發上,和幾個男士愉悅得交談。


    他們的話題帶著紳士感和痞痞的風氣,很快就熟絡起來。


    “那我想從後麵進去用法語怎麽說。”肖恩冒出來。


    “去去去,別理他”


    她看到尊應還坐在餐椅上看報紙,傭人擦拭著桌子。


    “等會送貨你不去監視了吧”


    她聽到尊騫對他問道,耳朵默默得關注著。


    “等他回來輪下一班。”


    口中的他是肖巴吧,今天沒看見他,應該是去負責一批生意。


    沈沭一邊聽著,一邊從袖子裏掏出無線耳塞,透黃色遠遠的看不出來。


    她捂著一直耳,打開了按鈕。


    對方接通中…


    “沈小姐今晚要住下來,去看看我給你準備的房間吧,在尊應的對麵,我剛才給你指過的。”


    憶桑看起來還有點小忙活。


    “好,那我去休息會。”她走上樓,看著樓下的尊應,對方並沒有回頭看她。


    她憑著剛才的記憶一路在走廊上望著,上次他們議會的房間,一定找得到。


    她的心有點快


    突然從角落竄出一隻黑漆漆的東西把她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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