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柳小姐如今芳齡幾許啊?”


    柳步纓認真答道:“回三公主的話,民女是今年三月的生日,現如今已十五了。”


    嗯?十五?看不太出來啊。趙瀟微微訝異,本以為她還是個小孩子,也就十三歲十四歲的樣子,沒想到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柳小姐生了一張可愛童顏,倒是叫人看不明白年紀了。”頓了頓,趙瀟又繼續說,“想必柳小姐的追求者甚多,不知可曾婚配?”


    這年紀好也不好,好在與杜煥仍相配,不好在萬一叫人捷足先登便可惜了。


    談起了自己婚事,大部分女子或許會羞澀,不太羞澀的為了顯出矜持也會垂頭裝一裝羞澀,這是趙瀟的結論。她自己倒是不羞也不裝,在上輩子滿網喊“老公”“我可以”的時代,現在談論一下婚事並不算得什麽。


    但是令人驚訝的是,麵前的小姑娘也沒有露出什麽拘謹來,大大方方說著:“婚事也未定下。家兄常教育我,天下好兒郎多不勝數,見過許多人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子的。家兄也常去信勸慰家父家母,叫他們莫要擔心,莫要著急,有他在,婚事定然是要挑最好的。”


    “哇哦,令兄倒是很有眼界,怪不得與你杜大哥能成為好友。那柳小姐你,認同令兄的想法嗎?”


    “自然是認同的。”柳步纓粲然一笑,“民女也覺得,所知的同齡公子中,雖不乏優秀者,但仍然是缺少了些什麽,民女與他們說不上話。再想到與其嫁為人婦鎖在深宅大院,不如獨自走遍天下,隻可惜民女不會武功,不然可以仗劍走天涯,做一逍遙俠女。”


    多麽遠大的誌向!趙瀟的內心被觸動了,誰兒時不曾有這樣幾個夢想呢?一是公主,披著床單在家裏走來走去,二是大俠,撿一根樹枝也可以舞得虎虎生風。


    “本宮非常中意你。”話剛說完,趙瀟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在交友,而是在幫杜煥助攻。柳步纓這獨自走遍天下的誌向,萬一實現了,那豈不是不婚主義?不行,還是得試著挽回一下!


    “咳咳,雖然單身有單身的快樂,但戀愛有戀愛的好處。你看本宮,在世人眼中,本宮這個年紀成婚,就像是被剩下的,但本宮自己知道,隻是遇見我想攜手一生的人比旁人晚而已。況且這又不算晚,四五十歲才遇到的也不是沒有。”


    “你如今年紀尚小,遇見的優秀男子還不夠多,將來有一天,等你遇見了對的人,你今天的這番想法或許會變。”趙瀟語重心長的說完,看了眼雖然很認真在聽但明顯沒理解她的意思的柳步纓,又加了一句,“比如說,是比如哦,你的杜大哥就是一位很優秀的人。”


    柳步纓讚同的點了點頭:“是的,杜大哥品格高尚,才高八鬥,相貌端正,這一路上多虧有杜大哥幫忙。”


    “嗯,是這樣的。”趙瀟心下了然,這孩子並未想到那一層啊。這邊暫且不動,下一步去煥表哥那裏試探一下。


    屋內忽然安靜了下來,趙瀟正準備換個話題聊時,卻聽柳步纓主動說話了。


    “三公主,民女有個不情之請。”見趙瀟等她下文,柳步纓繼續道,“其實,家兄很是仰慕三公主,常用三公主的例子教育民女。”


    謔,我竟然不是反麵教材。趙瀟竊喜,仰慕的意思就是她有個粉絲吧!


    說到這裏,柳步纓就有些支支吾吾了:“臨行前,家兄曾交代民女,希望民女可以在三公主麵前提到他,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


    “還說,想要您的,親筆簽名······”


    柳步纓垂頭說完,聽趙瀟毫無動靜,心裏更沒底了,悄悄抬眼觀察她的反應。隻見趙瀟麵色複雜的看向自己,也不說話,柳步纓便有些慌了。


    “三公主恕罪,家兄隻是為了表達對三公主的敬仰尊重之情,才開了這樣的玩笑。您的墨寶民女不敢妄想的,還請三公主不要生氣······”


    趙瀟微微抿了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氣,安撫的拍了拍柳步纓的肩膀:“沒事的柳小姐,本宮隻是有些意外。你剛才說,令兄想要本宮的,親筆簽名?是指題詞或字畫嗎?”


    見趙瀟並未生氣,柳步纓才放鬆了些,有些苦惱的回答了趙瀟的問題。


    “不是的,民女也不知家兄如何想的,他說,隻要三公主您將自己的名字寫在紙上就好。但是公主名諱又豈能隨意交予外人,民女說他白日做夢,他卻說三公主一定會同意的······”


    聽完柳步纓的解釋,趙瀟陷入了糾結。嘖,這個柳公子是怎麽想的呢?竟然真的隻是要親筆簽名?這個世界還流行這種東西嗎?沒聽說過啊。


    給個簽名倒是沒問題,名諱什麽的她又不在意,但是這背後的含義可就複雜了。這位柳公子到底什麽來頭?“仰慕”自己也就算了,拿自己當標杆教育自家妹子也不討論了,但是他竟然篤定自己會給他世人很難理解的簽名,這就讓人不得不多想了。


    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也是用了好久才接受了這不是夢的現實。那麽,是否還有其他人像她一樣,穿越到這裏了呢?難不成這個柳公子還是個老鄉?


    “······公主,三公主您在想什麽?”


    柳步纓的聲音喚回趙瀟的思緒,見她還想推脫解釋,趙瀟也不拐彎抹角了。“柳小姐,關於令兄的請求,本宮可以滿足他。不過是一張簽名而已,不會有什麽妨礙的。不過,本宮對令兄倒是很是好奇,柳小姐可以多講講令兄的事情嗎?”


    “當然可以的!”聽到趙瀟答應了簽名的事情,柳步纓眼神一亮,興致勃勃的講起了柳步年的事情。


    時間流逝,有了柳步纓的陪伴,等待的時間也不覺得難熬了,特別是聽到了某些可以稱之為蛛絲馬跡的事情,趙瀟心中的想法逐漸被肯定了。這柳步年,有六七成的概率與她一樣,是穿越來的。


    “沒想到,令兄的故事竟如此傳奇。”


    “嘿嘿,也沒有,家兄隻是有些聰明,又敢於嚐試罷了。”


    “若是有緣,倒是希望能與令兄一見,或許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


    “那真是太榮幸了!回去說給哥哥聽,他一定很高興!”柳步纓開心道,“將來三公主若是到江南遊玩,民女和家兄一定好生招待三公主!”


    趙瀟笑道:“那到時候就麻煩你們了。”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雲旗前去開門,很快折回。“殿下,是付加,杜公子來接柳小姐了,說天色已晚,就不進來了。”


    “嗯。”趙瀟頷首,又對柳步纓道,“今日與柳小姐一見如故,改天歡迎柳小姐在來公主府做客。”


    “多謝三公主,那民女先告退了。”


    送走了柳步纓,趙瀟轉頭看向雲旗安歌:“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剛才非常成熟?”


    “是的殿下,由內而外的成熟。”


    “是因為成親了嗎?感覺自己和小姑娘坐在一起,真的就像看孩子一樣。你們怎麽想?”


    還未等雲旗安歌應答,敲門聲卻又響了起來。


    “咦?難道柳小姐落下東西了?”趙瀟疑惑。


    雲旗又去開門,趙瀟本以為她會見到折返的柳步纓,卻沒想到聽見了雲旗行禮的聲音、


    “三駙馬,您回來了。”


    趙瀟微微一怔,叔喬回來了?


    手中的茶忽然不知該繼續喝還是放下去,隻是猶豫了一瞬,趙瀟便放下了茶水,吩咐道:“安歌,把桌子收拾了,重新沏壺茶來。”


    說完便起身迎了出去,卻在屏風拐角處撞上了進屋的衛亭杉。趙瀟驚了一跳,一聲輕呼壓在了嗓子裏,臉色瞬間爆紅,手都不知該往哪擱。


    “沒撞疼吧?”衛亭杉率先開了口。


    他似乎已經簡單處理過了,身上並沒有濃重的酒味,但一張口還是有些酒氣。趙瀟被這酒氣撲了一臉,有些緊張道:“沒事。你,你回來啦。”


    說完就想打自己一嘴巴。可不是回來了,沒回來怎麽會站在這裏。


    “嗯。”衛亭杉蹦了個單字,就沒了動靜,兩人沉默了幾息,他卻忽然笑了。“在這裏站著幹什麽?回去坐著吧。”


    說完便扶住了趙瀟的肩膀,將她調了個方向,摟在懷裏走向圓桌。察覺到趙瀟有些緊繃,衛亭杉也沒有說什麽,將她按在凳子上便鬆了手,自己也落了座。安歌適時端來了新茶,給二人斟滿。


    “安歌,去把解酒湯端來吧。”


    安歌應是退下,衛亭杉抿了口茶,忽然歎了口氣。


    趙瀟:?


    “為什麽歎氣?”難道真的像今天那些人說的那樣,麵上沒有喜色,他其實並不想成親嗎?


    “沒什麽,隻是有些感慨,以後有人照顧我了。”


    趙瀟一怔,嘴角就勾了起來:“怎麽,以前劉順沒給你端過解酒湯?”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借著搖曳的燭火,衛亭杉盯著趙瀟的臉直看,趙瀟也在看他,卻逐漸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起來。


    “你別看我了,”趙瀟伸手摸上衛亭杉的臉,往旁邊一轉,“有什麽看頭,值得你一瞬不轉的。”


    衛亭杉握住趙瀟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拿下來湊到嘴邊輕吻了手背又貼回自己臉上:“哪裏都好看。”


    嘶······這幅樣子要說平時見過沒有,也是見過的,但是現在雲旗還在呢,不用顧及一下雲旗的心情嗎?


    “你是不是喝醉了,乖乖別動,一會兒喝碗解酒湯。”


    衛亭杉嗯了一聲,真的不再動了,隻是盯著趙瀟看。


    趙瀟:看吧,果然是喝醉了。但是這幅樣子好乖好可愛。


    雲旗:殿下與駙馬感情真好,感動,欣慰。


    安歌端著解酒湯回來,便看到了這奇妙的景象,兩位主子沉默對視,雲旗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宛如一尊沒有感情的木雕。


    “殿下,解酒湯來了。”


    “嗯,”趙瀟一隻手接過解酒湯,遞給衛亭杉,“叔喬,來喝解酒湯了。”


    “喂我。”


    趙瀟:?!


    雲旗、安歌:!!!


    “這這這,這不太好吧!”雲旗安歌還在看著呢!


    衛亭杉仍不放棄,不鬆手也不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她。


    “好吧,你贏了。”趙瀟認命的拿起勺子,順便掃了雲旗安歌一眼,二人心領神會,默默垂頭。


    “張嘴。”


    衛亭杉乖乖張嘴。


    反複循環,二人快速解決了一碗解酒湯,趙瀟舒了口氣,叫人把湯碗拿走。


    “好了,這下可以鬆手了吧?”


    “解酒湯還沒發揮作用。”


    “可我看你現在腦子還挺清楚的。”


    趙瀟說完,衛亭杉仍無動作,趙瀟無奈道:“乖,咱們該喝交杯酒了。”


    言畢,衛亭杉果然鬆了手,坐得端正,好似剛才有點撒嬌耍賴的意思的人並不是他一樣。趙瀟順利收回了手,默默感受著剛才被握住的觸感,悄悄撚了撚指尖。


    雲旗拿來了一把纏著紅線的小剪子:“殿下,駙馬爺,喝交杯酒前需先結發。”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趙瀟親手將二人的頭發各取一綹,編在一起,係上紅繩,這樣,二人便連接在了一起。小巧的剪子哢嚓哢嚓幾下,便剪斷了二人的頭發,一截“結發”做好了。


    雲旗奉上早已準備好的錦囊,趙瀟鄭重且認真的將結發置入錦囊內,封好囊口,又放入了一個錦盒,小心落鎖。


    交杯酒已準備好,衛亭杉端起一杯遞給趙瀟,自己也端好,與趙瀟肘挽肘,一同飲下。果酒甘甜,卻也辛辣,趙瀟一口悶後,臉蛋都跟著染上酡色。


    “好了,現在,我們就是有天地、祖宗和世人見證的夫妻了。”趙瀟笑嘻嘻的看著衛亭杉,“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現在咱們是一根樹杈上的人了,你要好好對我。”


    “自然。”衛亭杉笑的溫柔,眼中也有星星閃爍,不顧雲旗安歌還在旁邊,便拉過了趙瀟,一手抬了抬她的下巴,先印了一個吻在她的唇上,“我心似明月,定不負相思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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