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不記得了。衛亭杉眼神更深:“你說今晚不能去看牛郎織女相會的場景很遺憾。”


    “嘿嘿,確實像我會說出的話。”趙瀟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記憶,都是腦袋昏昏沉沉一會冷一會熱的感覺,不禁腹中空虛更甚,“餓了,想吃東西。”


    “已經叫人去拿了,稍等。”


    衛亭杉站在桌旁,斂目沉思。剛才他見趙瀟睡熟了,便出了屋子叫來二人問話。從她們口中得知,雖然意嬌平時身體健康,不常生病,但每年夏冬兩季幾乎無可避免的會各發燒一次,偶爾也會冒出幾句胡話來。不說生病時,即便是平常日子,時不時地也會說幾句她們不太明白的話,這麽多年她們已經習慣了。


    心中懷著疑慮和些微擔憂,臉色就不大好看,趙瀟遠遠的看了一眼,覺得或許是在擔心自己,便也沒說什麽。


    很快,雲旗端來了一碗雞湯餛飩,趙瀟接過噗嚕嚕吃了個幹淨,意猶未盡:“湯湯水水的不太頂飽啊。”


    “殿下,夜已深,吃太多容易積食的。”


    “哦,好吧。”


    雲旗退了出去,房間內又剩下二人,趙瀟躺累了,便裹著被子倚在牆上,發現衛亭杉一直在看她,不禁疑惑:“怎麽了?”


    “無事。”


    衛亭杉收斂了目光,過了一會又抬頭:“還記得去年今日嗎?”


    “記得啊。”趙瀟想了想,“去年我帶著婉兒一同逛夜市,買了麵具買了絹花,還猜了燈謎,又跟英娘一起看了乞巧賽,獲勝的是秦小姐。喔對了,你記得我們一起在中秋燈會猜的那家燈謎嗎?我七夕那日也是在那裏,結果差點沒能拿到那隻花燈。這個老板,太精明了!”


    衛亭杉心神微動:“那後來是如何拿到的?”


    “是一個路人,從旁邊冒出來說了答案,我想著反正我也不會,說不定那位仁兄真的知道呢,就試了一把,沒想到還真是。不過雖然是他給出了答案,但後來燈還是被我拿走了。那位仁兄真是個好人,如果他一晚上都在那個攤子旁,恐怕老板是要拿著掃把趕人了哈哈哈。”


    “那位仁兄戴著怎樣的麵具?”


    “麵具?好像是赤色的笑臉,額頭間有一獨角。哎對了,那日我的麵具是白······”趙瀟忽然止了聲音,“等等,你怎麽知道仁兄戴了麵具?”


    衛亭杉沒有說話,看著她的眼中含著幾點溫柔星光,趙瀟張了張嘴,一臉不可置信:“那日是你幫我得了花燈?”


    “還記得那字謎答案是什麽嗎?”


    “沐,沐浴的沐,我記得很清楚。”趙瀟見衛亭杉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微笑,有種恍然大悟之感,“所以,去年的今天,真的是你幫我贏了花燈。這也太,太巧了吧?你是不是跟蹤我啊?”


    衛亭杉:······


    “並不是,隻是巧合罷了。而且當時我們都帶著麵具,看不見相貌,聲音也略有不同,在那之前,我們也沒怎麽見過不是嗎?”


    “那,那倒是,說的有道理。”可是要這樣說,這難道就是,命運?!


    “唉,當時三公主怎麽也答不上來,可是叫我好生焦急啊。”衛亭杉壓著笑意,一本正經道,“雖然我知這樣做對老板不太公平,但看著婉兒滿心信任和期待,便忍不住站了出來。”


    趙瀟也憋著笑:“噗!你從哪學來的怪腔怪調!”


    衛亭杉輕輕歎了口氣,走上前來將趙瀟攬入懷中,悄悄在她發頂落下一個吻:“意嬌,還好是你。”


    “怎麽這麽說?”趙瀟順勢將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擱,“如果不是我而是別的女子接受了你的幫助,你便要娶她?”


    “那倒不可能,隻不過這是我們獨一無二的緣分。”也讓我確定了,你就是你。雖然這其中可能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皇室秘辛,但隻要從始至終都是你,那是不是真的公主又有什麽關係呢?


    “意嬌,以後可要注意,我不在你身邊時,不要亂說胡話,容易禍從口出。”


    趙瀟:?


    “怎麽突然這麽說,難不成我剛才真說夢話了?”


    “嗯。”衛亭杉摸了摸趙瀟的頭頂,“你說你以前生病沒人照顧,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可就不好了。”


    “啊,我······”我竟然說了上輩子的事?趙瀟臉上一陣泛紅又泛白,“我可能做夢夢見自己獨自生活了吧,啊哈哈······”


    衛亭杉沒再接話,這個話題就此翻篇,但兩人的心中卻各自有著打算。


    趙瀟這病來得快去得快,第二日便退了燒,可身子卻虛了,補了幾天才恢複過來。原本要準備秋收盛會的事情也分了一些出去,趙瀟在府中有些無聊,可衛亭杉卻好像越發忙碌了起來。


    那日晚上等到他回家,已是大半夜了,趙瀟噘著嘴幫他寬衣,一聲不吭。衛亭杉自然發現了趙瀟的情緒不太好,隻得抱歉道:“最近雜事多,你不必等我回來,先睡就好。”


    “什麽雜事啊,要忙到這麽晚。你數數看,這幾天你回來的越來越晚了。”


    衛亭杉自然不能解釋的太明白,隻好安慰她:“忙過秋收盛會就好了,屆時我一定抽出幾天好好陪你,我們再去溫泉莊子住幾天如何?”


    “哼,睡了。”趙瀟白了他一眼,自顧自上床卷了被子滾到一邊,留了個背影給他。衛亭杉輕輕歎了口氣,自己收拾了套幹淨寢衣沐浴去了。


    時間一晃過去了幾日,中元節近在眼前,秋收盛會也即將到來。為了迎接接下來連續多天的慶祝,京城內加強了巡防,街上每日都能看見許多回穿著鎧甲,踏著整齊步伐的兵士走過。


    趙瀟坐在馬車內,撩開簾子看了一眼便重新放了下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街上有這麽多當兵的巡邏,看起來並不如平日要安全,反而給了人一種警戒的緊迫感。


    劉福將馬車停在了將軍府後門,趙瀟如平時一樣,準備直奔褚嵐英的院子,卻沒想到在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小的見過三公主,”陳六笑嗬嗬的作了個揖,“對不住啊三公主,您今日來的不巧,二小姐今日說過不見客。”


    趙瀟很是意外:“我還算是客?”


    “呃,這,”陳六愣了愣,“總之二小姐的意思是,誰也不見。”


    “這不對吧,我們殿下與褚小姐一向親如姐妹,不見誰也不該不見我們三公主啊。”安歌說完看向趙瀟和雲旗,兩人都非常認同的點了點頭。


    陳六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實話跟您說吧三公主,小的也請示過了,二小姐明確說了,就算是您來了,她也不見,叫您改日再來。”


    這到底是受什麽刺激了,竟然連我也不見了。趙瀟鼓了鼓嘴:“好吧,那你轉告她,我改日再來找她,她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隨時來跟我說,我跟她是同一戰線的。”


    “噯,得嘞,那三公主您慢走,路上小心!”


    吃了閉門羹,趙瀟重新坐上馬車,想了想也沒什麽地方可去,便讓劉福駕著馬車去珍食樓。最近衛亭杉肉眼可見的忙碌了起來,經常四處跑,趙瀟也不知他今日會在哪裏,總之去碰碰運氣。


    趙瀟離開後,將軍府重新恢複清淨,陳六回來向褚嵐英回稟時,她正拿著一根樹枝,在院中舞得虎虎生風。


    “······三公主就是這樣說的,之後便離開了,看著像是去了珍食樓的方向。”


    褚嵐英嗯了一聲,動作不斷,仍在揮舞樹枝,一旁的紅珠再一次開口勸道:“小姐,您要練好歹也拿一柄劍,當心樹枝倒刺劃傷了手!”


    褚嵐英充耳不聞,直到一套動作結束,挽了個收勢劍花才隨手扔了手中的樹枝。紅珠見她停下,忙湊上前來,拿出帕子幫她擦手:“您瞧,這樹枝又不幹淨,蹭了一手的土。您等會兒,我去給您打盆水淨手。”說完便走了。


    褚嵐英悶悶的往一旁的石凳上一坐,抄起桌上的冷茶便喝,剛喝了兩口便遠遠聽著府外好像有些嘈雜的喧鬧聲。


    “陳六,外麵怎麽了?”


    陳六也不知情況如何,正準備出去看看,卻見廊下跑來一個小廝,那表情,也不知是驚喜還是恐慌,開口便說:“二小姐!外麵有媒人敲鑼打鼓的來咱們將軍府提親了!”


    “啥?”褚嵐英表情複雜,半晌嗤笑一聲,“什麽人這樣大膽,竟敢向本小姐提親?”說著便想起了好幾日沒有音訊的白潯,心中火氣更甚。


    “嗬,父兄忙碌,不再府上,但母親還在呢,放那媒人進來吧。”褚嵐英將茶壺重重往石桌上一擱,“本小姐也該婚配了,陳六,你去打聽看看是什麽人請的媒。”


    陳六應是,臨退下時偷偷瞥了眼褚嵐英的神色,心裏暗自搖頭。白世子豐神俊朗,英俊瀟灑,與我們二小姐自然是般配,隻不過他遲遲不來提親,卻叫人懷疑他的真心了。唉,二小姐如今也是在氣頭上,隻希望不要賭上這婚姻大事啊。


    有媒人上門這事,早就隨著鑼鼓傳遍了將軍府外的大街小巷,而媒人一被請進門,其身份也在小廝侍女中傳開來。陳六聽聞媒人身份後,睜大了眼睛,又再三確認過後,才著急忙慌衝回了褚嵐英院中。


    “二小姐!二小姐!那媒人是,是······”


    褚嵐英蹙眉:“跑什麽,急什麽,當心摔著,慢慢說。”


    “是,是,那媒人是白世子請來的!京城數一數二的媒人楊紅姑!”


    白,白潯?


    “你說,是誰?”褚嵐英有些怔愣。


    “二小姐,是楊紅姑!”


    紅珠翻了個白眼:“問你是誰請來的!”


    “哦哦,”陳六尷尬的笑了下,“是白世子啊二小姐,白世子終於來向您提親了!哦對了,聽門房說白世子跟在媒人後麵,但是未進府,現在在大門外等候呢。您說他為什麽不進來呢?跟著媒人一同進府提親不是更顯誠······”


    “大門外?”褚嵐英語氣有些緊張,“你說他在大門外?”


    “啊,門房是這麽說的。”


    這個大豬蹄子臭白潯,搞什麽啊!為什麽這幾日丁點消息也沒有,就這麽冷不丁的來提親?為何不提前知會我一聲?為何現在還不進府?別是被逼無奈才來的吧!


    褚嵐英扁了扁嘴,心道,我褚嵐英可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憐憫才來提親!


    “我,我去看看。”


    褚嵐英站起身,陳六稍有猶豫:“二小姐,這不太合適吧,白世子請的媒人如今正在府上與夫人商談,您若是出去見了白世子,恐怕···恐怕惹人非議呀。”


    “我又不是要出去與他見麵。”褚嵐英哼了一聲,“這麽多天不見他人影,此時他想見我我還不想見他呢!紅珠,我們去後門。”


    到時候從後門出去,從後門所在的巷子裏繞到街上,遠遠瞧一眼,確定一下是不是他就好。


    褚嵐英心裏叮囑自己幾句,便帶著紅珠往後門去了。站在後門門口,褚嵐英平複了一下心情,又深呼吸了一陣,才吩咐道:“紅珠,一會兒你跟好了,藏好了,可別讓別人發現。”


    紅珠微笑:“好的小姐。您在前我在後,您說別動我絕不走。”


    “吱嘎——”


    後門被緩緩拉開,視線完全放開後,入目便是一雙閃著光的眼睛,和上揚的嘴角。


    白潯站在門口,將扇子“唰”地一收,敲在掌心:“英娘,你肯見我啦?”


    褚嵐英看著眼前的人徹底愣住,半晌才怔怔開口:“你,你怎麽······”


    “我自然是來提親的。”白潯眨了一隻眼睛,側身露出身後的東西,是一對係著紅綢的大雁,“東西都準備好了,其他的剛才讓楊紅姑領著帶進你府上了。”


    褚嵐英看著這對大雁,沒有說話。白潯輕咳一聲:“那什麽,之前關於我說錯的那句話,我還沒有認真跟你道歉,今天就在這裏補上。不過雖說是要道歉,但我還是想問一句······”


    “你可願做我的‘不賢妻’,做我孩兒的‘不良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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