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的葬禮結束之後,武三思又幫自己的侄子武延基張羅起與太子女兒的婚事,曾經掛滿白布的院子如今又換上了紅布。布置完了婚房以後,婚禮的日期定在九月六日,武三思又給大臣廣發喜帖邀請大家都來參加,盡管武三思不待見太平和李旦,但還是給他們送去了喜帖,畢竟一個是即將嫁進來的兒媳婦的姑姑,另一個是叔叔。李旦自從被封了相王解除了軟禁之後便和兒子們搬到了積善坊,受了十幾年的煎熬終於可以好好享受生活。


    “過幾日就是你侄女的新婚之日了,你這個做長輩的連禮物都不準備嗎?”,太平坐在鏡子前,武攸暨在她身後為她梳頭,“你隨便挑幾樣送去就行了,走個過場而已,或者,你代我去。”,“你要覺得無趣,裝作醉酒我送你回來。”“好主意。”


    韋氏早早的讓宮裏的繡娘給女兒量身定做了一套紅嫁衣:遮臉的紅方巾、內穿的紅娟衫、外套繡花紅袍以及下身的紅裙和紅色繡花鞋。宮女為仙蕙試穿的時候,李顯就站在旁邊,曾經的小姑娘如今將嫁為人妻,作為父親的李顯感到很欣慰。“好看嗎?”


    仙蕙穿好一身紅嫁衣走到她父親麵前,和某人一樣帶著對婚姻的憧憬和向往。“好看,真好看,像極了太...你母親當年嫁給我時的模樣,是那麽楚楚動人。而今她對我可是凶得不得了。”,看著俊俏且端莊的女兒,李顯不禁潸然淚下,懂事的女兒伸出小手抹去了粗糙臉上的眼淚,“你們都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了,都是同甘苦共患難過來的。”,“可我們還要操心你的婚事,你說對吧。還有重潤和裹兒。”。


    “日子好起來了不是嗎,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李顯溫柔的揉了揉仙蕙的頭發然後說道:“我和你母親商量過了,讓你以郡主的身份下嫁。”,“都聽您的安排。”


    終於到了九月六日這天,各路人馬都匯聚到了武三思家。婚禮定在了傍晚,所有人都在等待這對新人。太子李顯和韋妃也到了武三思家,隨後到的是相王李旦與其長子李成器。眾賓客聽聞太子和相王到了,紛紛起身前往行禮祝賀,“見過太子、相王。”


    眼瞅著所有人都把倆姓李的圍著,武三思不爽了,心想‘今兒明明是我兒子成親,搶什麽風頭。’。拿出主人家的氣勢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故意抬高了聲調像是在宣布這是我的地盤似的:“呃...請諸位賓客移步至前殿,內設酒水和茶點供各位享用。”“走,咱們進去說。”李旦和李顯夫婦走在人群的最前麵跟著武三思進了前殿。誰敢和太子搶位置,遂緊跟在李顯身後。


    太平和武攸暨在東宮為仙蕙做出嫁前最後的準備,幾個宮女圍在仙蕙身邊為她穿衣打扮。“姑姑,這樣就好了嗎?”仙蕙看著鏡子,表情有些緊張,盤弄剛梳好的發髻。太平走過去雙手搭在仙蕙肩上以示安慰,“這麽美的人兒,就連我也忍不住心動呢。”,仙蕙站起來轉過身對著太平莊重的行了一個禮,“承蒙公主關照,仙蕙感激不盡。”


    “好了,時辰到了,我們走吧。”。太平拿起宮女早就準備好的紅綢緞輕蒙在仙蕙頭上,拉起她的手囑咐道:“別擔心,我們就在馬車前麵。”仙蕙點點頭把手交到了太平手中,太平牽著小姑娘走到東宮門外,武攸暨拉著匹馬走到兩人麵前,身後是一輛華麗的馬車和一些隨行人員。


    武攸暨掀開簾子把仙蕙扶上了馬車,把韁繩交給一旁等待已久的車夫,又招呼手下牽來匹馬。“上馬吧。”,太平站在馬前,撫摸著它的鬃毛,“我騎馬去?”,“不然你想走著去?”“那行吧。”把太平扶上馬後,自己再騎上另一匹,“駕!”。兩匹馬一前一後調頭出了宮門,車夫揮動韁繩擊打在馬身上,車輪發出“咯吱”的聲響,駕駛著馬車跟在太平後麵。送親的人則是跟在馬車後麵,該拿火把的拿火把,該抬嫁妝的抬嫁妝,也算穿著得體有條不紊。一條隊伍走出來也有百米長,從洛陽宮出來到武三思家也有一段距離,整條街燈火通明,很是熱鬧。


    雖然有宵禁,但是這座都城仍然展現著她該有的魅力。街道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各式各樣的小吃攤擺在路邊,不少客人在此光顧。手藝人帶著自己的首飾在街角等待生意,一位美豔的舞娘在路口的戲台表演,引來多人駐足欣賞。


    武家早就派人在正門口接應,眼看遠處的火光越來越近,人也越來越清晰,竟是公主和駙馬。手下人趕緊跑回武三思身邊報告:“新娘來了!快請大少爺前去迎接吧!”,聽聞新娘到了,眾賓客也很激動,此時更自豪應該是李顯‘我的女兒,能不漂亮嗎?’。


    武延基還在招呼客人,武三思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壺,指著大門說道:“你還在兒站著幹啥,新娘到了還不快去迎進來。”,“哦...我這就去。”武延基轉身就想走,又被武三思拉住了,“叔叔?”,武三思貼心的整理武延基的衣領,讓他看起來更帥氣些,“快去!”


    太平和武攸暨早已下馬等待著武家人出來迎接,馬車裏的仙蕙聽見外麵吵鬧的聲音忍不住問了:“姑姑,我們到了嗎?”太平走到馬車旁,靠近簾子,“是的,到了。”。武延基一路小跑到大門,對著這麽大片人他有些緊張,捏緊了拳頭沒敢說話。太平先和武攸暨對視一眼,兩人再一起看向武延基。“接新娘啊,愣著幹嘛?”。太平撩開簾子,把仙蕙扶下了馬車。武延基走到仙蕙麵前,滿懷期待的掀開了紅衣姑娘的蓋頭。姑娘甜美的相貌、甜蜜的笑容,看一眼就怦然心動感覺,大概就是這樣了。


    “咳。怎麽,連酒都不請我們這些人吃一杯嗎?”,說完太平指了指周圍送親的人。武延基這才反應過來,拿出主人的架勢,謙卑有禮的對送親的行了禮,“諸位辛苦,請諸位隨我進去吃一杯喜酒吧。快去叫人把這些東西搬進去。”。不一會兒出來十幾個家丁把嫁妝搬進了院子。“公主請進,諸位請進。”論長幼尊卑,還得是太平先進,武攸暨隨後。武延基伸出手,“可以嗎?”,“當然。”同樣俏皮的姑娘把手放進另一隻更加寬大的手裏。


    武延基另外找了間屋子供送親的人休息,又給眾人端來好酒好菜,這也算沾了兩位新人的喜氣。酒過三巡之後,眾人按照規矩離開了


    等待已久的賓客們終於見到了新娘,紛紛起身端起酒杯向李顯夫婦和武三思祝賀。“永泰郡主和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久聞郡主姿色妍麗端莊嫻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人過獎了。”站在李顯旁的武三思給武延基使了個眼神,愣了幾秒後武延基明白了,對大家說道:“請大家就坐用餐吧。”


    大家都找位置坐下,李家三兄妹當然是坐在上座了。“今天要沒有你們,這場麵還鎮不住了。”李顯看著弟弟妹妹如是說道。“我們幾個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喝酒了,正好,我先幹為敬。”觥籌交錯之間,武延基拉著仙蕙走到李顯和武三思麵前,對著兩人敬酒。“你小子啊,我今天把女兒交給你,你可要好好待她,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武延基點點頭,連忙保證“您放心,我一定會對郡主好。”說完拉起仙蕙的手去賓客席上一桌接一桌敬酒。李旦和武三思的仇可是眾人皆知,可李顯和武三思卻沒啥恩怨,武三思對李顯還挺客氣。就在這時,婉兒帶著皇帝的賞賜來了,武三思和婉兒之間早就聯係,也給婉兒騰出個位置來,喝一杯喜酒。“東西已經送到了,我也不方便多留,還得回到武皇身邊。”婉兒起身準備離開,太平裝出一副醉酒的樣子,靠在武攸暨肩上,“太平這是喝醉了嗎?”李旦問道,“既是醉了,你就送她回去吧。”李顯說道。“是。”武攸暨扶起太平緩慢的走出來了武三思家。“我在前麵等你們。”武攸暨說完便一個人往前走去,後麵是太平和婉兒,兩人並肩走在街道上。“


    你跟他什麽時候好上的?”婉兒望著前方不遠處的武攸暨問道,“這是好的樣子嗎?”太平回答。“幫你擋酒,還送你回家,這還不算好嗎?”“不懂你對好的理解是什麽。”“你說。”“你在宮裏的時間不比我少,你也目睹了當年的變故,至於我為什麽嫁他,一是因為他是武皇的侄子,二是他既沒有武承嗣那樣的心機,也不像武承嗣對權力的熱衷。”“在那之前他有一位原配妻子吧。”


    “那時母親還是皇後,父親時發風疾,政事多由母親代勞。許是為了鞏固自己,先是提拔了賀蘭敏之,但魏國夫人的死也讓賀蘭敏之對母親刀劍相向。”“以致其妹慘死其兄流放。”“後來逐漸開始啟用武承嗣武三思這樣的侄子。同樣挑好幾位有聲望的名門閨秀嫁給這些當官的侄子們。”


    “武攸暨也是其中之一吧,被當成籌碼般,想賜婚就賜婚。”“他之前過得怎麽樣我不清楚,娶了我以後,大概是害怕母親的強權,他就像天下所有女子心目中的完美丈夫一樣,給予我關懷溫暖和足夠的自由。我也無法分辨這些感情是真是假,我寧願是假的,這樣我就不會內疚了。”


    “不至於,沒準他是真的接受你了。”太平停下腳步,平靜的看著婉兒,“怎麽了?”婉兒也停下來問她,“他隻是可憐我這個人罷了。”“好了,我送你回去吧。”把太平送回家之後婉兒又折返回宮,武攸暨正等著她,“你回來…了”,話未說完就被太平冷淡的聲音打斷“我去休息了。”徑直從武攸暨的身邊走過,“你…”。身後是他的聲音,太平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看著對方。“罷了。”武攸暨失落的轉過身去了別處。望著武攸暨的背影站了一會,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再看武三思家裏,眾賓客們盡興而歸,留下一灘吃剩的酒席,“去叫人來打掃吧,記得收拾幹淨點。”吩咐完手下人後,武三思清點禮品去了,摸摸這個奇珍,再看看那個異寶,眼紅的不得了“要是這些寶貝都是我的就好了。”拿起一隻精美的琉璃抱在懷裏,“唔…可惜都不是我的。”


    又失望的把東西放回去。武延基就在門外看著他的叔叔覬覦妻子的嫁妝,“誒?你什麽時候在那的?”武三思急忙把裝嫁妝的大紅箱子關上。“從你開始摸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就在了。”“那你不敲門?”“我看你欣賞的正高興,萬一敲門把你嚇著了豈不是要打碎東西。”武三思走過來拍了下武延基的腦袋,“小兔崽子怎麽說話呢?”。武延基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解釋道“郡主才嫁進來你就記著分東西,傳出去怕是不好吧?”武三思轉念一想也是,現在的他得罪不起李家人,遂作罷。


    “啟稟皇上,突厥南下騷擾河北,燒殺劫掠百姓萬餘人,臣請出征討伐突厥。”狄仁傑在朝堂上提起突厥進犯之事,武皇也在龍椅上閱讀大臣送上來的折子。不僅是國老狄仁傑,好多宰相都上表要求皇帝處理,所以武皇對這件事相當重視。“朕任命你為河北道行軍元帥,率十萬大軍討伐突厥,吉頊。”從人群中站出來一位大臣,“臣在。”“朕命你為河北道監軍使,輔佐國老,一定要把在河北的突厥解決掉!”“臣遵旨。”


    狄仁傑和吉頊帶著十萬軍隊奔著河北去了,路上隨處可見逃難的百姓。路上一名帶著妻女的瘦小男人引起了狄仁傑的注意,男人身上係著一根粗麻繩,另一頭係在一輛破舊的板車。板車上坐著一個麵容憔悴的老太太和一個瘦弱的女孩,女孩依偎在老太太懷裏。跟在板車旁邊同樣孱弱的女人應該就是男人的妻子了,妻子背著一稍大的包袱,許是包袱的重量讓她吃不消,走路還需一隻手扶住板車。


    “吉頊,看見前麵那家人了嗎?”狄仁傑停下腳步用手輕輕指了指不遠處的男人一家,吉頊隨著狄仁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這家人,“您的意思是?”,“上去問問情況,咱們得了解清楚情況,不能貿然行動。你們在此稍作等候,吉頊,你跟我來。”交代完隨行的軍隊,狄仁傑和吉頊走過去攔住了這家人,顯然男人看見兩人非常害怕,一邊蹲下求饒還要用身體擋住板車不讓它翻車,妻子抱著頭跪下,“別殺我們,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女孩在老太懷裏嚎啕大哭。


    “我們是朝廷派來的,不會殺你們。”男人緩慢的站起身仔細打量兩人的穿著,不同於那些突厥人,這才敢開口與狄仁傑和吉頊說話。“你們是...”“我們是皇帝派來的軍隊,能跟我們說說情況嗎?”吉頊問道。“我們是逃出來的,突厥人燒了我們的房子,抓了好多百姓替他們做事,不聽從的就被他們殺掉...”


    狄仁傑拿出一袋錢來想給這個男人,卻被男人拒絕了,“大人還是把錢給那些在城裏苦難的人,我們有手有腳還能夠活。你們要真是皇帝的軍隊,求你們把那些可惡的突厥人趕走吧。”說完男人拽緊了繩子重新拉動板車帶著妻女走了。“吉頊,把這袋錢放在他們車上吧。”吉頊接過狄仁傑的錢袋追上那輛小板車,把錢放在一個包裹上。


    狄仁傑和吉頊進了城才發現,這裏已經沒有突厥人的身影了,有的隻是被燒毀後的斷壁殘垣,和被突厥殘忍殺害的屍體。此時的突厥已經從五回道撤回漠北,十萬大軍追擊失敗隻得退回河北。早在狄仁傑出發之前,武皇就給了狄仁傑“便宜行事之權”,於是狄仁傑決定暫時在河北駐紮。一方麵寫信給武皇,一方麵讓軍隊協助當地百姓重建。


    「臣聞朝廷議者,以為契丹作梗,始明人之逆順,或因迫脅,或有願從,或受偽官,或為招慰,或兼外賊,或是土人,跡雖不同,心則無別。......臣聞持大國者不可以小道,理事廣者不可以細分。人主恢弘,不拘常法,罪之則眾情恐懼,恕之則反側自安。伏願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自然人神道暢,率土歡心,諸軍凱旋,得無侵擾。」——《舊唐書》


    幾日後婉兒接到狄仁傑的書信,交到武皇手裏,別人不敢說,狄仁傑的話武皇相當重視,“狄公怎麽說?”婉兒問道。“信上說百姓多被突厥脅迫,在突厥退軍後怕受牽連,紛紛逃匿,請皇帝赦免河北各州百姓,讓他們能夠回鄉生產生活”武皇把信遞給婉兒思考怎麽處理,婉兒接過信仔細翻閱:“突厥既已退兵,狄公也未追上,再向北出兵就會有風險。且每次突厥都是在城裏大肆掠奪一番,殺盡俘虜而去。”“那就任命他為河北道安撫大使,盡快處理河北各州事宜。”


    在河北耽擱數月後,狄仁傑和吉頊帶著軍隊歸來。為此,狄仁傑特意寫了奏疏交予皇帝,講明了自己和吉頊在河北處理事情的經過和結果,朝中大臣紛紛稱讚。“處理的不錯,吉頊。”武皇對著奏疏念吉頊的名字。龍椅下,吉頊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臣在。”“國老在奏疏裏說你能力不凡,頗有智謀,那朕就升你為天官侍郎,加授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可別讓朕失望。”吉頊當即跪下謝恩:“謝聖上。”


    “國老進拜內使,隨朕一同巡幸三陽宮。”,此時狄仁傑已年老,行動諸多不便,武皇特許他不用行禮。雖然話是這麽說,該做的還是要做,狄仁傑依然對著龍椅之上的皇帝表達自己的崇敬之情。是以,狄仁傑跟隨武皇巡幸三陽宮,文武百官多隨駕一同前往,在石淙山舉行詩會。去的人雖然多,唯獨狄仁傑獲皇帝賜宅一所。


    從三陽宮回來之後,狄仁傑就病了,好幾天沒去上朝。武皇就坐在龍椅上看,從這頭望到那頭,也不見國老狄仁傑,就問下麵的大臣:“狄仁傑怎麽沒來上朝呢?”麵對皇帝發問,大臣們你望望我,我再望望你,“怎麽沒人回答朕。”。有一個官員站出來回答了:“啟稟聖上,狄公患病在家,無法上朝。”一聽狄仁傑病了,武皇覺得不安穩了,連忙招呼婉兒:“婉兒,派人去國老家看看,對了,再派幾個禦醫去。”狄仁傑不在,武皇也沒心思處理政事,麵對大臣的奏疏也是草草了事,早早的退了朝。


    來到狄仁傑家裏,其長子狄光嗣接待了婉兒,“奉皇帝之命,前來探望。”一聽是皇帝派來的,狄光嗣領著婉兒來到前廳,“快去備茶。”。狄仁傑拖著病懨懨的身體來到前廳,婉兒見狄仁傑臉色蒼白,就知道情況不妙。“您還好嗎,武皇交代了禦醫來為您診治。”狄仁傑找把椅子坐下,搖頭表示拒絕“老臣謝聖上好意,我自知時日不多,無需禦醫費心。”“您別這麽說,皇帝可還是很重視您的。”“老臣為大周操勞一生,是為報答武皇的知遇之恩,如今皇帝決定把江山還給兒子,老臣的任務也完成了,也算死而無憾了...”


    “國老是這麽說的麽,知遇之恩,知遇之恩...”武皇靠在龍椅上反反複複念這幾個字,神情憂傷。久視元年,狄仁傑病死在家中,終年七十一歲。消息傳到宮裏,武皇是非常的悲傷,朝廷沉浸在一片悲戚的氛圍中。當即在朝廷宣布廢朝三日,“朕還在等國老回來,結果他先離去了。”,當時好多的大臣也受過狄仁傑的推薦,例如荊州長史張柬之、夏官侍郎姚崇、監察禦史桓彥範、太州刺史敬暉等數十人對狄仁傑同樣有知遇之恩,“請聖上節哀,這個國家還需要您的領導,聖上萬萬不可懈怠。”。


    “追贈國老為文昌右相,賜諡號文惠。國老一走,整個朝堂都空了。”武皇不禁流下了眼淚。為了讓狄仁傑繼續輔佐自己,武皇始終不批準狄仁傑的退休請求,且不讓狄仁傑行跪拜之禮,亦免除狄仁傑晚上在宮裏值班的義務,並且告誡其他官員:“自非軍國大事,勿以煩公。”


    狄仁傑死後的一段時間裏,武皇的精神也垮了,對政治不那麽感興趣。既然都決定了讓兒子接班,也沒啥好擔心的了。每天帶著敷衍了事的態度處理朝政,不想處理的就交給婉兒,終日沉湎與享樂之中。狄仁傑曾上書“二張在陛下左右,實在有累皇上的盛名,皇上誌在千秋,留此汙點,殊為可惜”,隨後控鶴監後被撤銷。後改控鶴府為奉宸府,一大批官員聚集在兩個男寵麾下,把朝廷搞得是烏煙瘴氣,女皇還樂在其中。


    大足元年九月,李重潤攜妹李裹兒、魏王武延基攜妻永泰郡主李仙蕙按例向武皇請安。自從武皇決定還政與李顯後便搬到了上陽宮,年老的皇帝身邊隻有張易之和張昌宗侍奉,身居高位的男寵引來眾多文人官員巴結,其中包括武皇另一個侄子武三思。四人在上陽宮的仙居殿外候著,一向驕縱慣了的李裹兒嘴巴又癢癢了,“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我等,不就是兩個麵首,有些人魂都被勾了去?”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著李裹兒,還吸引了守門宮女的注意,“看什麽看,再看我把你們眼珠子都挖了。”


    此時張易之張昌宗就在仙居殿內,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便出來看看,張昌宗招呼來一名宮女問話:“門外是何人?”宮女回答“是太子的兒女和魏王武延基。”“退下吧。”支開了宮女張昌宗拉過自己的兄弟說道“你不是找機會整一整李顯嗎,這不是機會嗎?”張易之不解,“怎麽個整法?”“先聽聽他們說什麽,回頭添油加醋報告給武皇,定饒不了這幾個小兔崽子。”張昌宗很得意,拉著兄弟躲在一處屏風後。


    “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就大聲喧嘩?”製止李裹兒的人當然隻有她哥哥了,“這裏?嗬嗬,不就是陪麵首玩的地方嗎?”看著李裹兒趾高氣揚的樣子不屑的語氣,扶著李仙蕙的武延基也開口了:“你爹和你叔叔都比不上他們,你算算自己又有多少斤兩。”


    “別胡說。”李仙蕙扯了下武延基的袖子,這時的李仙蕙已經有了身孕挺著個大肚子站在這裏。這一切都被屏風後的倆麵首聽得一清二楚。“別在這撒潑,沒人會慣著你,這裏不是你胡鬧的地方。”“我胡鬧?一個衰老的老太婆能有幾分厲害,區區男寵就敢妄議朝政,還禍亂宮闈。為了我大唐社稷自然是除之而後快,難道你們也想去巴結他?”


    張易之聽到禍亂宮闈來氣了,火冒三丈就想衝出去找人評理,“你拽我幹什麽,這些個小玩意不知好歹,敢這麽說我們。”“你不讓他把話說完怎麽抓他把柄啊,沉住氣啊。”張昌宗攔著兄弟不讓他出去,李仙蕙拉著武延基站的遠遠的,李重潤也不愛搭理這個妹妹。“真沒意思,要等你們等吧,我才不會對兩個麵首俯首帖耳。”


    說完提起裙子就走了,頭也不回。“怎麽沒動靜了外麵,要不出去看看?”張易之從屏風後走出,張昌宗也徑直走到殿門口,“走,出去。”兩人整理整理衣服,嘎吱一聲門開了,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出於禮貌武延基和李重潤都在原地朝二張行了禮,再看二張,既不看也不會回答,揚長而去。三人在原地不知所措,“人家也不領情,趕緊請安完回家吧,莫傷了胎氣。”李重潤如是說。三人進了仙居殿,見到武皇該請安就請安,該問好就問好,又是一番折騰。


    可到了晚上,折騰的人就是倆麵首了。兩人商量好在武皇休息的時候將上午的事挑出來,裝出一副可憐兮兮哭哭啼啼的模樣跪在地上,就等武皇來。“你說,我們兄弟倆老老實實做人得罪她什麽了,要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我們。”“別說了,是我們兄弟命不好。”兩人正跪在地上演,這時候武皇進來了,看見一臉委屈的小男人就問了:“你們這是怎麽了,誰說你了。”兩人奸計得逞就開始添油加醋的報告了,“是...是太子的兒女和魏王...”聽完兩個男寵的話武皇是勃然大怒,當即把李顯叫了來。


    李顯來了以後就跪在地上在那瑟瑟發抖,兩個男寵站在武皇身邊,武皇則是坐在中間的龍椅上。“你這太子做的可算舒心?”龍椅上的皇帝發問了。跪在下麵的太子也得回答:“兒臣能夠從淒涼之地回到洛陽,實屬兒臣之幸。”雖然是母子之間的對話,可是兒子從進殿開始就沒正視過母親一眼。“既然做父親的都認為是幸,那做兒女的一定也這麽認同了。”


    武皇的話裏帶著一股火藥味,李顯也察覺到了,不管怎麽說還是先認罪吧,“兒臣有哪裏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皇帝明示。”“明示?你兒子女兒幹的好事你不知道?”武皇站起來嚴厲的指責李顯,“在朕的仙居殿前冷嘲熱諷破口大罵,什麽時候輪到幾個毛孩子對朕的人指手畫腳了。朕剛把你們從房州叫回來,就等不及想要造反了嗎?”


    麵對母親的指責,李顯跪在地上那是叩頭如搗蒜,一邊磕頭一邊求饒:“請母親贖罪,您說的事情我不知情啊。”武皇也懶得聽他解釋,也聽不進去了:“朕不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最好回去問問你的好兒子好女兒,好好教育教育他們,要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教育不好朕幫你教育!”“是是..是”李顯連滾帶爬的出了仙居殿,身後是張易之的喊聲:“太子記得好好教育兒子,哈哈哈哈哈。”


    李顯回到東宮以後叫來了自己的兒子女兒,包括武延基夫婦。幾個人就在李顯麵前跪著,其長女長寧因生病躲過一劫。跪著的四個人裏,隻有一個人認錯,那就是李顯的愛女李裹兒了。認完錯就趴在地上哭,一邊哭一邊抱著她父親的大腿嚎:“女兒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我不該亂說話,我該死,該死。”韋氏站在一旁,她也聽說了裹兒的事。想站出來保護兒女,可是自己勢單力薄鬥不過婆婆武皇,遂作罷。


    李顯也是為難,要教育自己的孩子他下不去手啊,自己好不容易從房州回來還當了太子,怎麽能讓幾個孩子壞了自己的仕途。自己的母親又那麽強悍,萬一事情沒處理好惹怒了母親又把自己趕出洛陽怎麽辦,想到這裏李顯招呼宦官:“去,給我拿繩子來。”韋氏一看情況不對,跑到李顯身邊質問他:“你想幹什麽?!”“這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你還問我想幹什麽,不如你去替她死好了?”韋氏不答。


    不一會宦官找來繩子,韋氏立即護住自己的女兒,護著裹兒沒管仙蕙。這一切仙蕙也看在眼裏,李顯怒從心頭起,抬手一記耳光打在李裹兒臉上。“都是你惹的禍!”說完推開自己的妻子,一把鎖住李裹兒的喉嚨,發泄出自己的怨氣:“你最好給我看清楚,因為你不懂怎麽管好自己的嘴巴,所以由你的兄弟姐妹替你付出代價!”


    說完朝宦官做了個手勢,幾個宦官就把李重潤、李仙蕙、武延基圍住了,拿起繩子就往幾個孩子身上套,韋氏更著急了,同樣跪著李顯身邊:“你怎麽如此狠心,他們是你親兒子親女兒啊!”“你現在知道仙蕙是你的親女兒了?要不你就代替你臨產的女兒去死怎麽樣?你以為我不心痛嗎?如果我不這樣做,誰會知道落母親手上他們又會死的怎麽悲慘!?”


    李顯拋開自己的妻子,繼續抓住李裹兒的頭發,把她提到李仙蕙麵前,讓他看著自己的親人一點一點被勒死。把兒子女婿勒死以後,輪到李仙蕙了,李裹兒在旁邊都看傻了。本來李仙蕙就是個孕婦,看著自己的哥哥和丈夫死在自己眼前,情緒沒控製住,忍不住要生了。既然都要生了,那就等她生了孩子再死,便叫來了穩婆。整個東宮一時間鬼哭狼嚎,仙蕙早產了一個小嬰兒,嬰兒死了自己也死了。韋氏這才撲向渾身是血的仙蕙,將其抱著懷裏嚎啕大哭:“她怎麽能那麽心狠!我的女兒!這個仇我不報我誓不為人!”再看李裹兒,傻呆呆的坐在地上,哭也哭不出來,也不說話。


    殺了兒子女婿以後,李顯把教育的結果上報到武皇這,人都殺了這事就算了解了,也不追究了。這事傳開來,張易之張昌宗本來名聲就不好,這樣一出,名聲就更壞了,朝裏好多正直的大臣都看不慣倆男寵囂張氣焰。不過女皇可不在乎,繼續寵愛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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