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後,李旦把姚宋兩人傳到了偏殿。


    “兩位大人請坐,把你們叫來是有些要囑托二位。”李旦語重心長的說著。姚宋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坐在了李旦麵前。“聖上請講。”“既然斜封官的事了結了,各部的官職也有了空缺。朕想著,不如由宋大人帶領著吏部再舉行一次科舉,這也是朕登基以來第一次科舉,朕想全權交給你們兩人去辦,朕是真心想選出些有用的人到朝廷裏。”


    “聖上既把舉行科舉的重任交給了臣,那麽臣必定按照製度辦事,從嚴把關。”宋璟答道。“臣姚崇一定全力協助宋大人,恕臣冒昧,不知聖上這次擬定的題目是什麽?”姚崇問。


    “兩位大人共同商議即可,決定好後,擬一個方案給朕。”“臣,領旨。”


    “還有一件事朕想請姚大人去辦,近日朕聽到許多流言,說什麽太子非長不當立,長子當立。偶然聽到一次,倒也不用放在心上,可聽到的次數越來越多,讓朕心裏很是不安。這宮裏的嘴巴,朕還是管得住,到了宮外朕就有些力不從心了。遂想請姚大人替朕查一查,到底是哪些人在散播這些流言,一經查實,朕要親自審問這些人。”看李旦憂心的樣子,這些流言給他帶去了不少煩惱。


    “聖上不是想知道是誰在散布這些流言嗎,將太平公主請來一問便清楚了。”雖然得了太平的舉薦才當上的侍郎,可姚崇並不領這個情,直接把罪魁禍首太平公主推了出來。


    “太平怎麽又攪在這件事裏了?”


    “因為太平公主就是流言事件的始作俑者,她大肆收買賄賂朝中大臣,曾於宮門前駕車攔人,要求臣向聖上進言廢黜太子,改立宋王,不過被臣給拒絕了。”姚崇把太平行賄的事也說了出來,李旦聽完眉頭緊鎖,難以相信。“明麵上幫著朕處理政務推薦賢才,背地裏卻挑撥是非,朕真是看不透她。”


    “公主長期幹政,有損聖上聲譽。朝中大臣多依附於公主,想借公主的在您身邊的身份,好升官發財。聖上既然下定決心整治吏治,所以臣懇請皇上收回公主的權力,不要再讓她處理朝政。”“可她畢竟是朕的親妹妹啊,除了她朕還能相信誰?”“太子殿下啊,您立太子不就是為了讓他能幫您分擔重任的嗎?”“朕會考慮的。你們退下吧。”


    眼看李旦變了臉色,兩人也不敢多嘴,識趣的走了。再看李旦,心裏也不是個滋味,思來想去,罷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太平耳朵裏,麵對姚宋向聖上兩人參奏自己,太平憤怒不已,“混賬!這兩個人真是不識抬舉!我好心舉薦你們當官,竟敢背後參我!”一氣之下,把桌上的茶杯砸碎了泄恨,碎片飛的到處都是,茶水撒了一地。太平不停的在房裏走來走去,卻想不出應對的辦法,要是皇帝真同意了他們的話,撤了自己的權,那就不好辦了。


    “公主,竇大人求見。”“不見不見,這個時候添什麽亂!把他給我轟走。”清荷轉身出門正想去轟人,又被太平給叫住了。“等等,你跟他說,就說本公主病了,染上了風寒,不見客了,誰來也不見。”“要是皇帝派人請您呢?”“也說我病重了不見。”


    稱病這日,太平除了要對付太子李隆基,還要想辦法應付姚宋這樣參奏她的大臣,搞的焦頭爛額。


    “回公主,竇大人已經走了。”太平不悅的坐下,念叨著:“走了就好,吩咐下去,這段時間說話做事都小心點,別惹出亂子來。要是有人借著公主府的名頭在外麵仗勢欺人的,直接逐出府去。罷了,陪我出去轉轉吧”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染紅了天空,升起一片片晚霞。各家的燈籠也亮起來了,紅彤彤的。街邊的小吃攤還不停的冒著熱氣,香味撲麵而來。


    “客官您拿好了。”


    “給我來一碗。”


    “給我也來一碗。”


    小孩子成群的嬉鬧在一起,稚嫩的笑聲充斥著太平的耳朵。“啊,夫人。”一個小女孩突然撞到太平身上,女孩那水汪汪的盯著太平,“對不起,夫人。”說完後跑開又同夥伴打鬧在了一起。偶然路過首飾鋪,隨意看了看,想著家裏的比這好百倍。走進綢緞莊,身上穿的又好過這些千倍。百無聊賴,隻好回家去。


    轉眼入了冬,天氣愈發寒冷,天空陰沉沉的,看不見一丁點陽光。雪把樹枝壓的搖搖欲墜,簷下的冰柱滴滴答答,雪花簌簌如鵝毛飛舞。太平站在簷下,望著滿院一片銀白,似有淺笑。有幾片雪飄了過來,太平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可就在雪花接觸到手的一瞬間便化了水滴,靜靜的躺在她的手中。“去拿披風來。”太平對身後的婢女說道,婢女很快就把披風取了來。白狐毛做的領子,極為舒適,淡黃色的衣身繡著花鳥,衣長到了腳踝,把人裹了個嚴實,太平係好了領部的短帶,又對自己裙子稍加整理,確認穿著得體後走下台階獨自出門了。


    門外有一輛馬車,牽馬的人是睿宗身邊的宦官,穿著便裝於常人無異。“公公辛苦。”太平走近了馬車從袖口中拿出一袋錢給了宦官,“多謝公主,公主請上車吧,聖上還在宮裏等著您呢。”宦官笑眯眯的說著。“有勞了。”宦官為太平撩開了簾子,待太平上車坐穩後,宦官駕駛著馬車進了宮。


    李旦守在一個炭盆旁,兩個宦官蹲在地上,用扇子使勁扇著,想借著風把炭火燒旺一些。過了許久才把炭盆燒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李旦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出來烤,一會又搓手哈氣。“行了,下去吧。”太平走了進來,不禁打了個冷顫,說:“怎麽這麽冷?”太平也走到炭盆前,想暖暖身子。“外麵還下著雪嗎?”


    “已經停了。”說完解開了披風給了旁邊伺候宦官拿著,自己坐到一邊喝著睿宗早就準備好的熱茶。“這段時間你染了風寒,我又怕這數九寒天的,再加重了你的病情,政務繁忙,也沒空去看你。”太平故意壓低了嗓子,這樣說起話來聲音聽著就是嘶啞的,“勞煩哥哥掛念了,先前吃了藥也一直不好,沒想到入了冬,身體倒好起來了。”“朕聽著,你這聲音都還啞著,早知道朕就不宣你進宮了。”太平笑了笑,答:“在府裏待久了也悶得慌,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可別這麽快就讓我回去。”“一會兒留下來陪朕用午膳吧。”“好。”


    李隆基難得在這冬天得到半刻清閑,和自己的兩個兒子在庭院中玩耍。兩個孩子的母親劉氏和趙氏都在屋內烤著炭火,意外的和諧,絲毫沒有妃子間的勾心鬥角。從她們進府那天開始,就一直以侍妾的身份在李隆基身邊生活,倒也不是李隆基吝嗇不願給她們名分,而是自己才當上太子不久,不宜太過招搖,並許諾她們待自己登基後再讓她們入宮為妃。


    李隆基拍了拍身上的雪,留兩個孩子在院裏玩耍。“對了,你們住的還習慣嗎?”“挺好的。”“我想著請先生來教他倆讀書了,琮兒剛過了生辰,瑛兒也在慢慢長大,兄弟倆一起讀書,怎麽樣?”“琮兒和瑛兒年齡相當,倆孩子平時也挺親近,一起讀書妾身覺得可行。”劉氏說道。“我和姐姐想的一樣,早點讓孩子們讀書識字,好明事理。”


    “近日出門的時候,總覺得背後一直有人盯著,回過頭一看,誰也沒有。”劉氏如是說。“什麽時候的事?”李隆基猛的一抬頭,看著侍妾。“大概有一個月了。”“那是太平公主派來的人罷了。”趙氏覺得驚訝:“公主怎麽會做這種事情。”“涉及朝廷,我不便和你們多說,以後再要出門,最好結伴而行,還不放心就多帶幾個家丁在身邊。那些人也隻是監視你們,大街上他們不敢動手。”“太子殿下孤身在外一定要小心。”“你們二人才是,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不用擔心我。”說完將杯裏的茶一飲而盡。


    用完了午膳李旦命人把妹妹送出了宮,妹妹上車後還站在宮門看了好一陣。一想起大臣們說公主是權侵朝野一手遮天,甚至派人監視太子府,監視東宮,監視李隆基的一舉一動,妄圖廢掉太子。這些話頻繁傳到李旦耳朵裏,李旦心裏也不好受,以前那個善解人意的妹妹哪去了?


    盡管李旦放縱妹妹,但也不能由著妹妹真的把太子廢掉,第二天當朝發了詔書,意思是太子寬仁,為國家立功而頻遭流言。自今以後,不許一人私議太子,若有人敢言不利於太子之言,朕決不輕饒。這道維護太子的詔書一下,舉座皆驚。


    首先驚的便是太子李隆基,自己因為政變的事飽受父皇猜忌,在百官和兄長的力薦下才當上太子,此後一直被姑姑的流言所中傷,沒想到父皇今日主動為維護自己而平息流言,讓李隆基信心大增,說:“多謝父皇對兒臣的信任,兒臣一定不負父皇所托,竭盡全力,為國家建功立業!”李旦看著兒子,對他說:“你是太子,更是朕的兒子,朕維護你是應該的。朕今日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向你保證,日後再出現對你不利的謠言,朕一定把這個人抓到淩遲處死,以儆效尤。等過些時日,朕再命你監國。”“兒臣遵命。”說出淩遲這幾個字時,李旦的語氣格外凶狠,目光卻不在兒子身上,而是注視著另一位大臣——竇懷貞。可人群的中的竇懷貞,並沒有注意到皇帝的目光。


    其次驚的是姚崇宋璟這些支持太子反對太平弄權的正直的大臣們,他們認為皇帝縱容太平大肆汙蔑太子,任由太平與大臣互相勾結,對朝廷已經失望透了,沒想到今日皇帝主動下詔維護太子,又讓他們看到了國家的希望。


    最後驚的是散布謠言的大臣,必然就是竇懷貞了,想到再散謠言就要被處死,被嚇得大汗淋漓,總覺著什麽時候肩膀上的這顆腦袋就得掉了,下了朝趕緊到太平府上報信。


    “皇帝真是這麽說的?”太平忽然站起來,順手打翻了一個茶杯。“千真萬確啊,公主。聖上還說等過些日子讓太子監國!”竇懷貞把監國兩個字的聲調拖得特別長。“監國?想都別想!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怎能毀在一個小小的太子手裏。”“公主您說我們該怎麽辦啊,要是真讓太子監國,那我們這些受您推薦上去的人不就遭殃了嗎?”竇懷貞也著急的不得了,生怕因為謠言掉了腦袋,可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太平看在眼裏,太平也看出來他的膽小,說道:“讓你的人都把嘴巴閉上就行,眼睛還是要睜大了,要把他給我看清楚。敢在皇帝麵前奏我,我也要抓住你的過錯在皇帝麵前參你!”聽太平這樣說竇懷貞安心了,“是是是,臣明白了。”


    太平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妥,便對竇懷貞說:“必要時,就算是動刀,也要把他拿下去。”“公主的意思是?”“竇大人是個聰明人,話說明了就不好了。你說對吧。”竇懷貞瞄了一眼太平,答道:“對對對,公主說的是。”


    太平也料到了李旦為維護兒子而下旨平息流言,可正是這一舉動讓太平起了殺心,再回想李隆基種種行為,太平氣得怒火中燒,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把李隆基殺掉。


    李旦下詔維護太子讓姚宋兩人看到了先機,決定再拚一把,勸皇帝收回公主的權力,便共同商議了一個辦法,保證讓公主不再幹預朝政,又能鞏固太子在朝廷中的地位,商量好後,兩人一同找到了李旦。


    “聖上,姚大人和宋大人求見。”宮女小聲說著,李旦手裏正拿著兩人寫的折子,講的正是這次科舉,有多少考生,出的什麽題,哪個州的考生多,考試的結果如何。“正好,讓他們進來吧。”宮女走到門前把兩人請了進來,“二位大人請進,聖上就在裏麵。”


    兩人進了偏殿,睿宗笑著恭敬的對二人說:“二位大人辛苦了,賜座。”宮女立即端來兩個凳子,姚宋連忙謝恩:“謝聖上。”睿宗舉起手裏的折子問:“恰好你們也來了,朕正想問問你們對這次科舉的看法。”姚宋互相看對方一眼後,說:“這次科舉臣和姚大人都非常重視,下令監考的官員和士兵必須對每一個考生搜身和檢查,發現有作弊行為的,一律逐出考場。凡是考上的考生會由臣和姚大人親自麵試,屆時名單出來後,臣會名單上奏的,隻是層層篩選,需要的時間就長了。”


    “宋大人說的是,要想選好人才,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姚崇也這樣說,“請聖上放心,每張試卷臣都看過了,確保這次考試結果的真實和有效。”“即使如此,朕便安心了。”睿宗合上折子放到了一邊。


    “聖上,臣有話要說。”說話的人仍是姚崇。“姚大人請說,這裏隻有我們君臣三人,不必拘謹。”睿宗答道。


    “聖上今日雖然發下詔書保護了太子,但暗中放冷箭的人還在。隻要這個人在朝廷裏一天,那麽朝廷也處於分崩離析一天。”姚崇的話直指背後的太平公主,這把睿宗逼到了在妹妹和兒子之中做選擇的境地,而睿宗心裏也跟明鏡一半,清楚妹妹對兒子的敵意,又無法從中調解,說起太平也是無奈。


    “朕隻有太平這一個妹妹了,當年那麽難熬的日子,也隻有她陪在朕身邊,同朕渡過難關。如今要朕罰她,朕怎能忍心傷她?”睿宗說的情真意切,兄妹之情流露於言表。“聖上的心情臣能明白,公主膽略過人,多次拯救社稷於危難之中,說實話臣也十分欽佩她。可是公主不斷幹政不也是對朝廷的傷害嗎,甚至糾集大臣結為朋黨,多次中傷太子。時間一長,大臣首先想到的是公主,而不是太子,那太子不就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了嗎。”“大人接著說。”


    “臣的意思是,讓公主和武攸暨夫婦遷居洛陽,離開長安。既保護了公主的名譽,又樹立了太子的威嚴。”姚崇說完宋璟立即把話接過來,繼續說:“聖上要是真心愛護公主,就讓她遠離朝堂吧。這樣對公主,對太子都好。”


    “洛陽是不是太遠了些,若是哪天朕想見她,不也見不到了嗎,不妥,讓朕再考慮考慮。”


    “既是為了公主,多考慮些也是應當的。如果聖上決定讓公主離開朝廷,相對太子,您也要做出些改變才行。”


    “講。”


    “太平公主多次提到宋王,想借宋王對太子不利,不如將宋王外放到州地做刺史,宋王長子的身份就不會再威脅到太子。岐王和薛王也免去他們現在擔任的左、右羽林大將軍,去太子手下擔任太子左右衛率。這樣一來,就不會因為長幼而牽製太子。”


    “兩位大人的意思,朕明白了。隻是讓太平去洛陽,朕還是有些不舍。”


    “聖上用心良苦,臣想公主一定能明白的。”“罷了,你們退下吧。”


    兩人走後,睿宗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大雪,心中五味雜陳。


    幾日後,睿宗召宋王、岐王、薛王入朝。


    宦官拿著早早寫好的製書在旁邊等候皇帝開口,睿宗看人都到齊了,便向宦官使了個眼色。


    宦官展開製書,念了起來,大意跟宋璟姚崇說的一樣,讓宋王去州地做刺史,讓岐薛二王做了太子手下的官,唯一改變的是太平遷居的地方變了,不再是洛陽,而是蒲州。


    製書一念完,李隆基鬆了一口氣,心中暗念父皇終是信任自己的。而宋、岐、薛三王對太平和李隆基之間的鬥爭都看在眼裏,父皇的安排,倒也接受了。


    製書一下,讓太平去蒲州的旨意就到了,還沒等宦官念完,太平突然站起來奪過宦官手裏的聖旨。“公主,您這是做什麽!”宦官著急問道。太平氣得咬牙切齒,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把聖旨撕了,此時的她憤怒到了極點。“使不得啊,您怎麽把它給撕了,聖上也都是為您好啊!”宦官也不敢攔,舉著手幹著急。


    “都給我滾開!”太平推開宣旨的宦官徑直跑到門外,看見一匹宦官牽著的馬,迅速的從宦官手裏搶到了韁繩,翻身上了馬。這一幕把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把公主攔下來!快!攔住她!”身後是武攸暨的聲音,太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失去了理智,也顧不得阻攔她的人,鞭子一揮,一聲馬嘶,一人一馬迅速的消失在視線中。


    馬一路飛馳,嚇得行人四散逃竄,雞飛狗跳。到了太子府門前,太平緊勒住韁繩才讓馬停下,撒開韁繩後翻身下了馬。太平用力敲打著大門,很快就有一個家仆打開了個門縫往外瞥,“啊,小的給太平公主請安。”“太子現在在何處。”家仆答:“太子在...”“罷了,我自己去找。”太平直接推開了門縫闖了進去,“公主,您不能進去。”“滾開。”太平雙眼中的殺氣讓家仆不寒而栗,識趣的讓開了。


    穿過中門,太平透過窗子見到了室內的李隆基,李隆基正在幾案上書寫著什麽,一名女子正站在身邊為他研磨。太平冷笑一笑,直直走了進去。


    “真的恩愛的很呐!”李隆基抬起頭,正是姑姑那陰沉著的臉。“姑姑,你怎麽...”李隆基急忙起身,打翻了硯台,墨汁撒了半桌。劉氏見狀連忙掏出手絹擦拭,還不忘問太平來意,語氣非常傲慢:“您就是,太平公主嗎?請問您來太子府有何貴幹?”


    “你還不配本公主回答。”太平自然不會理會這樣不懂尊卑的人,也沒把她放在眼裏。“公主這是什麽意思,您貿然闖入別人的府邸,還這麽趾高氣昂的,不怕犯王法嗎?”太平尋到一張椅子,慢慢地坐下,看著劉氏問道:“既然姑娘守王法,不如給姑姑我先行個禮如何?”


    不管怎麽說自己也是當朝太子的妃子,怎麽能受這種屈辱,大步走上前就要和太平爭辯,李隆基沒能拉住她。“您別忘了,這裏是太子府!”太平托著頭看著麵的女人,說:“怎麽,普天之下,還有我去不得的地方?當當太子侍妾,竟不懂得禮節。別說你,就算是你的丈夫,見了本公主也要乖乖行禮喊一聲姑姑。”劉氏故意拍了下旁邊的桌子,繼續向太平挑釁道:“要被趕去蒲州的人了還敢這麽囂張,姑姑是想等將來太子殿下登基把你流放了才好嗎?”“住口,別再說了。”


    太平忽然站起來,右手捏住了劉氏的下巴,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姑娘方便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你想要流放誰?”。剛才的囂張氣焰這會被太平冰冷的指尖澆了個火滅,漂亮的臉蛋霎時間變得慘白,聲音也變得顫抖:“我什麽也沒說,是公主聽錯了。”劉氏害怕的一步一步往後退,她退一步,太平便進一步,直到把她逼回到幾案前。“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隆基沒有管教好侍妾,惹姑姑動怒了,請姑姑原諒。”李隆基見勢不妙急忙走到兩人中間,彎腰請求太平。見丈夫在太平示弱,劉氏的嘴巴又不老實了,叫囂道:“太子殿下別求她,她再有本事,還能殺了我不成!”說完雙手扯住太平的手腕想借力把她甩開,可沒想到太平先一步用力把她推倒在幾案前。劉氏手肘撐著桌麵,才沒有摔倒,衝著太平大叫:“你這個瘋女人!”“夠了,你給我閉嘴!太子府的臉都讓你丟光了!”女人生氣真是可怕,想到自己得罪不起姑姑,那就隻好委屈一下自己的妾了,轉過頭對劉氏怒吼道,“快向姑姑賠罪!”


    劉氏一臉詫異的看向李隆基,質問他:“我為什麽要向她賠罪!是她闖入府中擾我清閑的,我是你的妻子,你不幫我也就算了,憑什麽我要賠罪!”李隆基見勸解無用,不再做聲。劉氏見丈夫是這樣的態度,眼淚一下就憋不住了,抬起手就想要打太平的耳光。堂堂一國公主,豈是劉氏這樣的小角色能打的?見劉氏的巴掌揮過來,太平往旁邊挪了一步並借機抓住了劉氏的手,又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兩人的頭就快碰到一起。“怎麽?你還想打人?”“你放手啊!”太平的臉又往劉氏貼近了些,輕聲說道:“別擔心,本公主會放開你的。”


    太平說完掐住劉氏的手往身邊一帶,右手握成個拳頭重重地打在劉氏肚子上,一聲慘叫,劉氏應聲倒地,可手還被太平掐住,身子直立的跪著,手被吊著。被這麽一打,眼淚徹底止不住了,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你這個惡毒的瘋婆子,竟敢打我,有朝一日我絕不會放過你。”劉氏屢次三番挑戰太平的威嚴,換來的隻有一個拳頭,都到這地步了,嘴巴還不收斂,繼續咒罵著太平,“你必不得好死!”


    “啪!”又是一記耳光打在劉氏臉上,紅指印很快就顯現出來了,嘴角流下一點紅色。“還不老實嗎?”劉氏的手被太平放開,隨後被太平甩到一邊,徹底倒在了地上。一番修理後,太平又坐回了椅子上。


    李隆基見狀不妙,趕緊跑到劉氏身邊把她扶起來靠在懷裏,自己則麵向太平彎腰跪下,露出害怕的神情:“不知隆基做錯了什麽,惹的姑姑如此動怒,我代她向您賠罪了,請姑姑原諒。”說完扶著侍妾給太平磕了三個頭。


    “你終於肯表態了嗎?我想著你還要在一個女人身後躲多久。”李隆基不答。“我問你,你為什麽要讓姚崇和宋璟去去給皇帝上書,讓皇帝把我都趕出長安你就能獨掌大權了是嗎?你也不好好想想,沒我的幫助你能當上太子?噢,現在做太子了,有權有勢有地位了,就忙著把幫助過你的人一個一個從身邊趕走,想過河拆橋是嗎?”“姑姑誤會了,我沒有讓他們給父皇上書啊,我也不明白父皇為什麽下那樣的旨。”


    “你不明白?誰都明白姚崇宋璟是朝中最維護你的人,你竟然告訴我你不知道?太子可別忘了,當年你們幾兄弟在宮裏飽受武家欺淩,是誰保下了你們,如今,你卻要恩將仇報!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麵對姑姑的指責,李隆基心裏非常害怕,因為姑姑說的沒有一句是假的,沒有姑姑自己也當不上太子,少時被武家記恨,險些被流放,若不是姑姑,兄弟幾個也活不到現在。想要辯解,卻找不到理由,更害怕姑姑鬧到父皇那去。李隆基久久不說話使得太平徹底失去了耐心,怒視著兩人,“都啞巴了?”


    “請姑姑給兒臣一個證明清白的機會。”“既如此,我就給你這個機會,我很期待你給我的答複。”太平說完便起身離開了。人走了,劉氏才敢睜開雙眼,望著太平離去的背影,眼中盡是委屈和不滿。“好了好了沒事了,想哭就出來吧。”李隆基把她扶起來坐著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劉氏抱著李隆基是止不住的流眼淚,但沒有哭出聲,“太子殿下,咱們就這麽平白無故的受欺負嗎?”“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以後不會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了,我發誓。”劉氏點點頭,擦幹了眼淚。


    進府的時候無人敢攔,出府的時候更沒人敢走上前了,在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重新騎上那匹馬,甩動鞭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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