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樹參天、茅草叢生的山頂上,陸離看著遠方的山坳裏的一個小山村,目瞪口呆地問著唐寅:“這就是武聖故裏,號稱武林聖地的沙溪?”唐寅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背上斜靠著一顆大樹,懶洋洋地說道:“你若以為堂堂武聖故裏隻是這麽一座小山村,那你就自己去闖闖。”


    自從宋代文學大宗師歐陽修提出改六藝中的射為武以來,武人的地位暴漲;中華大地上因為這麽一項科舉改革措施,湧現出無數武道高手;允文允武的士人更是把國家的武備力量提升了數倍,使中原大地數次免遭外敵入侵。


    歐陽修也受到全天下文人武者的推崇,被尊稱為“武聖”。


    事實上,因為歐陽修到了不惑之年才開始習武,氣血已衰,僅僅練氣六層便已駕鶴西去。但是他的功績澤被後人,沙溪的歐陽氏族人在這幾百年當中,英才妖孽層出不窮,甚至江湖中現在還流傳著兩位歐陽氏子孫結伴飛升的佳話。


    正因如此,沙溪才能夠真正成為天下人都向往的武道聖地;與山東曲阜的孔家,一文一武,受到曆朝曆代朝廷的尊崇。


    沙溪村,位於蒼莽群山之中,四周都是高峰大壑,溪水潺潺。


    傍晚,天空中有著橙色的晚霞,絢麗多變,雲彩倒映在路邊的溪流上麵,如同灑在上麵的碎金,層層瑰麗。


    陸離身後背著那塊重達兩千多斤的楠木板,手上用麻繩牽著一頭巨大的黑熊;這熊通體漆黑,脖子上有一圈雪白的皮毛,沒有一根雜色;它張牙舞爪,狂野凶悍,背上生有一對小肉翅,凶威撼人!


    “居士,我們為什麽不在山那邊直接進村子,偏偏要繞這麽一大段路呢?”陸離有些疑惑不解地道。


    他嫌拉著那黑熊有些吃力,回過頭用另一隻手上的樹枝在那熊的鼻子上抽了一棍,直抽得那熊眼淚直流。


    唐寅自從到了這沙溪附近就顯得有些魂不守舍,他半天才反應過來,答道:“你見過去拜訪朋友走別人家後門的嗎?”


    他皮笑肉不笑,淡淡地說道:“陸離,你不妨試一下,從這條大路外的任何一個方向,包括空中,如果你可以進入沙溪村的一裏範圍之內,算我輸,從此這裏也不能再稱為武林聖地了!”


    武聖故裏表麵上很是普通,內裏卻神秘而強大,經過歐陽氏曆代先輩的改造,周圍三裏都有著強大的陣法和無數的陷阱保護,大宗師級別的強者不經通報都難以進入。


    唐寅看陸離樣子可笑,假惺惺地道:“你為了抓這頭飛熊,忙活了老半天,是不是累了?不過,你的能力有點差,好像小時候沒有放過牛似的,牽頭熊都這麽吃力!”


    陸離差點連嘴巴都要氣歪了,隻好勉強笑道:“還好吧!隻是放牛和牽這麽一大頭妖獸能比嗎?”


    沙溪村口的空地上,一群皮孩子正在玩耍,他們被外麵巨大的動靜所驚動,見到陸離牽著的飛熊,全部都被吸引了過去。


    “好大的一隻熊!”


    膽子大的孩子甚至靠過來,伸手去薅著熊的皮毛,非常軟;有個還在流著青鼻涕的的小孩見到飛熊的翅膀,非常羨慕,上去抓了兩把。


    飛熊一陣咆哮,搖頭晃腦,表示不滿。陸離沒有搭理,這頭妖獸已經被唐寅的符篆鎮壓,不能傷人。


    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又被飛熊的鼻子轉移了,有孩子在路旁的柳樹上折了枝條搔妖獸的鼻子。飛熊是妖獸,早已通人性聽著皮孩子們的話驚懼不已。


    “我聽芸姨說,這種飛熊獸力大無窮,成年之後肉翅可以舒展到兩丈寬,速度極快,可以日行千裏,難以捕殺!”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說道。


    陸離在邊上聽了,頗為自得;這種變異妖獸,屬於妖獸變種,成年之後很容易徹底化妖,到時候它的實力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捕抓它的艱辛,又豈是這些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屁孩所能想象的。


    他們哪裏知曉,若不是唐寅非要去抓隻妖獸作為進沙溪村的見麵禮的話,陸離怎麽可能深入羅霄山脈深處去捕捉此等凶悍的妖獸。


    ”你們看,這隻熊的熊掌這麽大,一定非常細嫩、鮮美;我在兩年前吃過一回,現在想想都要流口水......”


    那熊也是妖獸,智力不下於十歲大小的孩子,聽到這些孩子如此凶殘,嚇得瑟瑟發抖。


    “二虎,你個吃貨,那是普通的熊嗎?一尺多長的熊掌,拿來製藥煉體最好了,變異妖獸,它的血才叫好!”另一個小孩反駁道。


    陸離牽著飛熊有點發呆,這麽強大的妖獸飛熊他們居然要吃?這是什麽破村子啊?隻剩下了一群吃貨了嗎?


    我是不是要給他們普及一下常識,讓他們知道飛熊是最易馴服的妖獸之一,其實力也極其強大,把它調教好,做個護山大神也好啊!


    “這頭熊看起來是很好吃,不過,你們都說錯了;他全身上下的肉其實都不好吃!”另外一個小吃貨糾正道。


    那飛熊聽到這話,鼻子突然有些發酸,連連點頭;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孩子們手上的枝條搔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身上唯一美味的是他的兩隻肉翅,堪比黑骨魚的魚翅!我家還有好多魚翅,特別好吃!”另外一個小吃貨蹦跳著補充道,他一邊說話一邊不停地用袖口擦著口水。


    飛熊聽到這話,“嗷”地叫喚了一聲,徹底地趴在了地上,裝死不起!


    黑骨魚是贛江中的一種魚,性情凶猛,接近妖獸,魚翅卻是極其美味。因為出入都是成群,且性格凶猛,非常不易捕捉;這個村子裏的孩子談的話動輒就要吃妖獸肉,啃黑骨魚翅;


    陸離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兒神經錯亂,聽錯了。


    要知道,宜春城的許多百姓連妖獸肉都僅僅是聽過而已。這頭飛熊更是強大,一般的先天練氣高手都遠不是對手。這村子裏的小孩子竟然好像吃過許多妖獸似的。


    一直跟在後麵不說話的唐寅笑著過來,摸著其中最小的一個孩子的頭,道:“小娃娃,我看你骨骼清奇,流的鼻涕晶瑩不凡,發出陣陣神光;必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伯伯這兒有本兩個人打架的武功秘籍,你要不要看啊!”


    他從懷中抽出一本書在孩子麵前晃晃,引誘道:“隻要你把你家裏的黑骨魚翅弄兩隻給我,這書就是你的了。”


    陸離的眼睛掃過,臉上肌肉抽了抽;唐寅拿在手裏的書哪是什麽武功秘籍,分明就是一本春宮圖!


    “氣死我了,唐唐你個混蛋,教壞小孩子,想氣死人家嗎?”一隻玉手突然出現,從唐寅手上搶過那本春宮圖,隨手丟向二十米開外的一堆垃圾。


    陸離眼睛一亮,踏風步法飛速使出,電閃雷鳴般奔著那本書而去。


    前世唐寅的一副畫,那可是妥妥上千萬級別;而這個世界裏的唐寅更是以畫入道,畫技更為爐火純青,觀摩他的手稿,甚至可能從中得到唐寅對武功道法的感悟!從這個角度來說,唐寅並沒有騙小孩子,他的一副春宮圖,比這片大陸流行的許多武功秘籍還要珍貴。陸離自然是不會錯過得到他的手稿的好機會。


    幾乎同時,對麵的池塘邊,一個農夫打扮的青年雙臂一振,如一頭猛禽一般躍起,一縱就是二十來米,快速地衝向那本書,想跟陸離搶。


    “哎呀!鬆子,你想死啊!跟別人搶這種書!”那個糯糯的聲音再次響起,一件物體竟然從陸離後麵飛過,後發先至,打在對麵青年的頭頂上。


    陸離接住春宮圖,再看那青年時,頗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一隻小孩子的臭鞋。


    陸離臉上肌肉再抖,這女人丟鞋的功夫,他好像有點熟悉!


    他把書揣入懷中,回過頭來,卻看見唐伯虎正和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對視。


    女人的臉蛋看不見,背影倒是妖嬈,頭上雲絲盤起成髻,成婦人打扮;一身粗布衣服穿在身上都透露出一種高貴的美來。


    令陸離吃驚的卻是那老不修唐寅,此時突然氣質大變;目光變得深邃迷離,臉上的短短的胡子透露出曆經滄桑的成熟感,慵懶的笑容裏頹廢與侵略性並存。


    看來,這就是唐寅跟他談過的沙溪村的前輩高人了。陸離恍然大悟,難怪非要他抓頭熊過來做禮物。他正打算上前拜見,手臂卻被人拉住。原來竟是剛才想跟他搶書的青年,那青年憨態可掬,嘻嘻地笑道:“這位兄台請了!”


    陸離停下腳步,轉身朝著青年行禮道:“兄台,不知有何指教?”


    那青年身上穿著農夫的粗布衣服,言談舉止卻與讀書人一般無二,令陸離平添好感!


    果然如唐寅所說,歐陽修雖然被尊為武聖,但卻是名副其實的文學大宗師;沙溪村曆代歐陽氏後人都以詩書傳家。村民雖然都是武道傑出之輩,但是平日裏均以讀書人自居。


    “兄台可否將剛才唐解元的圖畫書拿出來一觀?小弟願意以五枚益氣丹相贈!”青年咳嗽一聲,乞求道。


    “他是煉體武者,如今還沒有入得先天,要你的益氣丹有什麽用?!”那個女人還在和唐寅對視,對這邊的動靜還是了如指掌。


    青年憨厚地搔了搔後腦勺,頗為不好意思;他眼神火熱地看著陸離,訕笑道:“兄台,對不住了,我實在是拿不出什麽好東西......”


    陸離見他憨厚,便笑道:“我對村子不大熟,自己亂轉又恐怕犯了聖地的忌諱,想找個向導陪我轉上半日,不知兄台是否有意?小弟願出借此書三日,以為報酬!”


    說罷,他掏出了那本春宮圖,遞給對方。


    那青年喜出望外,他趕緊伸手接了過來,笑道:“兄弟爽快!別說半日,就是三日我也答應了!我叫歐陽鬆,你叫我鬆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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