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光一看到耿將軍便起身作揖。


    “耿將軍,好久不見。”


    耿誌霄忙上前回禮,“王大人,別來無恙。”


    雖說在司乾與耿清夷的婚宴上,這兩位大人一定是打過照麵的,但是劇本裏的人設是這兩位大人在公共場合一定要表現出毫無私交。所以哪怕照麵了也還是要幹憋著一肚子的話等待時機方可傾訴。


    為了今天的相聚,這兩位大人都是分別逛了半天的園子,先去花鳥市逗鳥,再去公園賞花,最後來到海邊喝酒,趁盯梢的人疲憊打盹之時用障眼法溜進了意難平茶樓。


    相對耿將軍,王大人則稍稍順利一些,至少比他早喝上了一個時辰的好茶。


    對於他們的會麵,烏合國沒有任何地方會比這裏更適合也更安全。甚至包括各自的府邸。


    他們不知到底淳於珩覺安插了多少眼線在自己周圍,尤其是在這種敏感時刻,兩位大人的會晤必定會攪動一潭靜水。


    王之光正托著茶杯,手持半開的茶蓋輕啜了一口上好的清茶。


    “國君決定了?”耿將軍看到他不疾不徐的樣子,著急的問道。


    他依舊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對耿將軍點了點頭。


    “最近國君身體抱恙,一直咳嗽,他不想再拖了。”


    耿誌霄點了點頭,“確實。”


    “但是國君希望能免他一死,畢竟隻剩下這一個兒子了。”


    耿誌霄目光如炬,眉頭深鎖,鬆了口氣說:“明白。”


    “耿將軍,這可是一件在烏合國曆史上會影響到千秋萬代的大事,需萬分小心啊。我們並不知道到底太子背後的外援是誰,這個人勢必在天都朝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國君也是一直擔心會弄巧成拙,才遲遲下不了決心。”王之光語重心長的說道。


    比起年紀,他與耿誌霄應該不分上下,但是文人讀書多,性子慢,思慮也就更多了幾分。


    這場令老國君遲遲下不了決心去做的事便是廢掉太子淳於珩覺,說完全不顧念父子之情也不至於,但是更多的猶豫還是擔心由祖輩打下的江山會被外界更大的勢力所吞並。所以慎之又慎。況且太子的手上也大概握有兩成的兵權。


    最後兩人約定行動的具體時間會以密信的方式告知,屆時耿將軍會召集二十萬兵馬在京都城外集結,王大人也會手持禁軍兵符,以宮中上空燃放的煙火為信號,直闖東宮鉗製太子……


    ……


    七日後,耿誌霄打點好了在京都裏要做的事情,便率領著一隊輕騎隊返回遠戍。這次回程他還帶上了本留在京都裏的一雙年幼的兒女。正如王大人所提醒,在這件事沒有明朗化以前,孩子還是盡量帶在身邊,以免給他人留下軟肋。


    在路上已經走了快一天,離開京都有一百餘裏路了。耿將軍放眼望去,正前方是條淺灘,過了河之後就到了被叫做紫旋風的一片竹林。


    正要渡河之時,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一時之間塵土飛揚,耳邊響起了一踏悶雷般的鐵蹄聲。


    “不好,有埋伏。”輕騎兵裏有人大聲叫道。


    頃刻,馬的嘶鳴聲、原地踢踏聲,揚蹄怒號聲混雜。


    來者是一群拿著弩箭蒙著麵的黑衣人。


    萬箭齊發......


    “護好將軍和少爺小姐。”話音剛落,地上便已血流成河,鮮血流進河灘中像一股腥稠的濃漿。


    此時響起了一陣幽怨的笛聲,黑衣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弩箭掛回後肩,往兩邊散開,中間留出一道寬闊的通道。


    一個身著寬大華服,頭戴巾幘,眼露厲色,身形微胖的男人從一架馬車上走了下來。


    冷眼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發出哀號的殘兵敗將們並發出指令:“全部殺光,一個不留。另外我要耿誌霄和他一雙兒女的首級。”


    “是。”


    待黑衣人提著耿氏父子的首級前來報告敵人已被全部肅清,未留一個活口時,男人搖著羽扇,點了點頭,陰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們也該幫太子把這份禮物送到王之光大人府上了。”


    ……


    當天王之光大人的府上就收到了幾個禮盒,並無署名,隻寫著王大人親啟。


    王之光繞著禮盒踱步了數圈,打開後看到裏麵竟然裝著的是耿將軍血肉模糊的人頭時,受到驚嚇,心悸症發,差點昏了過去,他馬上意識到事情敗露了,必須馬上進宮麵聖。


    他喊人速備馬車,就在打開府門之時,一列官兵衝進了府邸,為首的將領是東城兵馬司的指揮田墨。


    待田墨宣讀了王之光的數條罪狀並宣布抄家之時,王大人便明白這次是功敗垂成,大勢已去,想必老國君此時都已被珩覺控製。


    他的預料果然不錯......


    本就臥病在床的隆曆不堪刺激,於寶慶四十年,九月初七在京都的寢宮內駕崩。終年七十二歲,三個月後葬於乾陵。


    隆曆駕崩當日,全京都的寺廟道觀都要敲鍾三萬杵,向天下宣告,國王壽終。


    珩覺在裝完孝子守完靈後順理成章的登基為下一任國君。年號順昌,至此烏合國的曆史便開啟了新的一頁,是為順昌元年……


    ……


    新帝登基,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而這頭一件就是秋後算賬。


    該如何“處置”這掛名的母後耿王後呢?珩覺覺得這死鬼老爹不疼自己多多少少也是受到了這個“老妖婆”的影響。


    不如就賜她一尺白綾,讓他們這相親相愛的一家三口在陰曹地府裏相會去吧……


    但是沒想到誠王殿下竟然長跪在大殿前為祖母耿王後求情。


    珩覺要聽他的理由。


    年安說:“既然一日為師都能終身為父,那何以喚了多年的母後和祖母就不是家人了呢。先太子英年早逝,祖母已受多年喪子之痛,終日跪於佛堂誦念佛經超度亡靈,請問這樣虔誠佛緣之人何以會起殺心。祖父生前最疼祖母,他曾鄭重其事囑咐孩兒,如果他先行一步,還望孩兒能夠恪守孝道,逢年過節多加探望。如今祖父剛駕鶴西去,父皇就要弑母,恕孩兒惶恐,這實在是彌天大罪,恐怕父皇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大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珩覺震怒。


    “孩兒如有唐突之言,還望父皇恕罪,但如果父皇堅持要賜死祖母,那孩兒希望能陪同祖母一道共赴黃泉,也算沒有辜負祖父的囑托。”


    這個威脅還算有點用,或者說珩覺有點被誠王的孝道所打動。


    他上前扶起長跪不起的誠王,瞪了他一眼,說道:“那就看在你有此孝心的份上,讓那“老妖婆”永世不能離開她的寢宮吧……”


    “謝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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