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三個月,烏國最好的禦醫團隊使出了渾身解數,對誠王妃用盡了治愈創傷最靈的藥草,但她的腰傷就好似全無進展一樣,直到如今仍不能下地,終日隻能臥床靜養。


    為此在中秋前夕誠王也質詢過禦醫團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何王妃已治療數月仍不見好轉?幾位老禦醫麵麵相覷,紛紛抓耳撓腮,結果還是太醫院的首席劉禦醫結結巴巴的回答了誠王:“回殿下,這不該啊,我們整個團隊會診過數次,大家一致認為王妃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照道理早就能下地活動了。”


    “對,對,對。”其他幾位禦醫連忙點頭應聲附和。


    如此說來這事就很令誠王匪夷所思了。但是身體之事有時也不能全以肉眼所視來判定。他如此安慰自己,或許再過幾日便就好了。


    但直到中秋當日,誠王無意中在自家的花園裏目睹了令他大徹大悟的一幕,他方才知道為何這小柔的傷勢久久未能痊愈。原來傷口疼痛、隻能臥床靜養這些說辭全部都是她自編自導自演給我看的一出戲……


    ……


    幾日前,春翎不知道從哪裏弄回來了一隻小灰兔,小柔見了後愛不釋手,喚它嗜睡。看到小柔臉上總算有了笑容,誠王都想拜嗜睡為兔神。


    這隻小灰兔在誠王府裏有專人照顧,吃的好住的好睡的也好,才四、五日便增肥了不少。


    每日小柔都要逗它玩一會兒,還會親自喂它吃青草,偶爾誠王還會看到她撫摸著嗜睡露出滿腹心事的神情。她究竟在想什麽呢。關於小柔的過去,誠王知之甚少,她不是很健談,更多的時候是喜歡靜靜地傾聽......


    這些時日誠王的時間花費了不少在海嘯善後的工作上。本來中秋節當日,誠王打算閑賦在家不理朝事,但哪裏知道這工部和吏部因為在重建住房一事的細節上吵得不可開交。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聽誰的,導致工作停滯不前,沒辦法,最後隻能驚動了誠王。


    所謂世間的事情過於複雜,令人為難,大多是人在同一個時空裏身兼了多重身份,誠王深諳其道,所以任何公事到了他這裏總能變得簡單。他“各打五十大板”,令眾人信服的處理完了紛爭,一看為時尚早,便打道回了誠王府。


    就在他進入王府,欲穿過花園小徑去探望小柔之時,卻突然間看到嗜睡從草垛後竄了出來,這兔子,實在是頑皮的很,他笑著正欲抬腳去捉拿它,卻被隨後出現的一幕呆怔在了原地,直到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並躲在了巨型盆栽之後,這一刻所受到的震動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哪怕用晴天霹靂這四個字也絲毫不為過。


    跟在嗜睡後麵跑進草坪裏的人是小柔。她很專心且著急的在追著嗜睡,根本就不曾關心過周圍的環境,或許是她覺得自己並不會這麽早回府,而下人又大多不會來這。誠王在心裏想道。但他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什麽會害怕的要躲藏起來?又為什麽會害怕被她看見?說謊的人並不是我呀……


    躲在盆栽之後的誠王花了很長的時間才令自己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些,待他偷瞄到小柔摟著嗜睡回了房,片刻後,他換了口氣定定心的裝作閑庭信步的樣子走入屋內。


    小柔依舊和往日無異的臥在床榻,依然是病怏怏的狀態。看到來者是年安,她露出了笑容,說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年安輕輕點頭。“覺得好些了嗎?”


    “還是老樣子。”小柔手肘用力想要坐起身來。


    年安上前去扶起了她。


    “今日陽光甚好,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不如我扶你去庭院裏走走?”


    小柔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了,傷口還有些疼。”


    年安看著她,突然之間覺得她很陌生,她當真是自己心裏所認識的那個單純、善良、賢惠、識大體的小柔嗎?但即便知道她所說的全是謊言,自己還是不忍心去拆穿,或許她是有不能言說的苦衷呢?直到這一刻,年安還是寧願相信她不是真的想騙自己。


    “年安,你在想什麽呢?”小柔看出來了他正在走神。


    “哦,沒什麽,可能是處理公事有些乏了。”


    “那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再過一個時辰,你就該要進宮去過中秋了。真是很可惜,都怪我這身子弱,不能隨你一同前往,隻能請你代我向父皇和母後請安了。”


    年安笑著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好好養傷,來日方長。”


    ……


    美酒佳人伴身側,春風自得意。


    夜市千燈映皎月,人月倆團圓。


    又是一年中秋佳節,按照烏合國皇室由來已久的慣例,在月圓之夜,皇氏一族將要齊聚千秋殿,同飲佳釀共賞月。


    珩覺共有六子三女,除了年安,其他王子公主都尚無婚配,尤其是三位公主都還相當年幼,隻見這幾個小丫頭落座後就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個不停,都為即將能看到漂亮的皇嫂而欣喜不已。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當晚誠王卻是孤身一人入宮赴宴,誠王妃並未隨行。


    對此誠王向父皇及母後所做的解釋是,小柔腰傷並未痊愈,舟車勞頓恐令其傷情加重,遂兒臣擅自作主讓她在府內靜養,如有失禮,要怪就怪兒臣。


    聽完年安的話,珩覺和淑儀王後的臉上顯然都透露著些許失望,畢竟這是年安娶妻後的第一個中秋,卻未能舉家團圓,但又轉念一想,當初若不是小柔奮不顧身的替年安擋住了那一針,後果可能不堪設想,也就覺得罷了罷了。


    或許誠王的這個說辭可以欺瞞過在場的所有人,但卻騙不了他自己。一整晚,他都非常不在狀態,俗話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當晚沒喝幾杯卻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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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夜最終還是沒有耐住大笨熊的軟磨硬泡,決定帶他一起去京城闖蕩。但是他說在出發前,自己必須要先去做一件事,做完後再來代府裏找他。


    大笨熊這個時候倒不傻了,他擔心這是熬夜為了哄他使出的權宜之計,隻要出了這代府他便會悄悄的溜之大吉,那這天大地大的自己又要去哪裏尋他。故此大笨熊的眼珠子骨碌一轉,要熬夜留下小柔為他親手做的藍色外袍做質。這樣自己才能相信他定會回來。


    “哎呦,你這個大笨熊,這才多久沒見,出息了啊。都知道要抓人痛腳了。”熬夜嘲諷他道。


    “哼,這都是你逼我的。誰讓你現在不帶我走。”大笨熊嘟著嘴瞥了他一眼。


    “行,接著。”熬夜很爽快的把身上的包袱一把甩給了他。“但我可要先說好,這包袱你得替我好生保管。如若遺失,那兄弟都沒得做,明白嗎。”


    “行行行。”大笨熊摟著包袱喜笑顏開,但為了保險,他當著雙方的麵還驗了下貨。


    “把嗜睡給我。”熬夜一臉認真的說。


    “嗜睡?這大半夜的你要它有何用?”


    “我想吃烤兔腿行不行?”熬夜又開始沒了正經。


    大笨熊做恍然大悟狀,拍手說道:“熬夜,你早說呀,其實我也垂涎它很久了。”說著大笨熊的口水就快要滴了下來,他趕緊在角落的兔籠裏抓出了無精打采的嗜睡遞給熬夜,“多放點孜然才香。”他嘿嘿笑著並叮囑道。


    熬夜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才沒打算與你分甘同味。好了,繼續睡你的大頭覺吧。切記,要替我保管好包袱。”


    說完便開門嗖了一聲消失在了暗黑的夜色裏。


    ……


    左翊坤十分驚訝熬夜竟然敢在深夜單槍匹馬的來見他。


    “你不知道眼下我們為了抓你布下了天羅地網嗎,你還膽敢送上門來?”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如果你想要抓我,那日在連陵山的櫻駝山莊的酒窖裏我便會束手就擒。”熬夜很篤定的回答他。


    左大人淡然一笑,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深夜來此,找我所為何事?”


    “我想你幫我把它交給小柔。”一下子左翊坤的麵前便出現了一隻眯著眼睛的小灰兔。


    “這……”左大人有點懵了,“這是作何?難道事已至此你還對誠王妃存有念想?”


    熬夜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當初小柔去烏國之時,把這嗜睡留給我,是怕我一人在上林孤單,看到嗜睡便能想起曾經的過往。可如今,我欲去京城闖蕩,卻也怕她一人在烏國孤單,故此我想把嗜睡還給她陪伴她。”


    左翊坤沉默不語。


    “左大人,拜托了。如今隻有你才能幫我。隻是個紀念,真的沒有其他意思。”熬夜的眼神裏寫滿了渴求。


    左翊坤接過了這隻還在睡夢裏完全不清楚自己即將要出國旅遊的小灰兔。他凝視著熬夜冷笑了一聲,感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好!”他突然又大喝一聲,“我左翊坤就幫你這個忙,權當是為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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