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nda穿著一條黑色的包身連衣裙,脖子上帶著誇張的碎鑽項鏈,挺著一顆圓圓的孕肚,就像一隻驕傲的母豹子;她依舊畫著張揚的濃妝,臉上除了一如既往的美豔,還散發出聖潔的光芒。她做完講座看到孟琦琦的第一句話就是:“來香港這麽久,怎麽不來找我啊?”孟琦琦借口說學業負擔太重,又連忙恭喜amanda有了寶寶。amanda指著自己的肚皮說:“這是我們家老二,我家老大都快兩歲了。”孟琦琦驚訝道:“amanda你這效率也太高了吧!”amanda說:“我生老大就已經是高齡產婦了,不一口氣生完,以後該沒卵子了。哎,你怎麽樣啊?要孩子了嗎?”孟琦琦臉上一尬,歎口氣說:“一言難盡啊!”


    amanda請孟琦琦吃飯的地方可以看到整片維港,四月的香港氣候宜人,湛藍的天空中雲彩像是散落的棉花糖,海灣上時常能看到複古的紅色三桅帆船,還有急速而過的白色豪華遊艇,孟琦琦來香港後還是第一次到這種高檔餐廳,沒想到amanda搞得如此隆重,而自己兩手空空,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amanda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爽朗一笑,說:“我先生是這家餐館的擁躉,在這兒辦了卡,所以我都把這兒當食堂了。”等點完餐,孟琦琦才把和steven之間的齟齬以及和陸向榮之間的謠言緩緩道來。amanda認真傾聽著,撫摸著孕肚連連搖頭,她說:“琦琦這件事即使都指向你,你也不會有什麽事兒的,如果要解雇你也等不到過完年,steven這個人不會拿你們來開涮的,他的對家從來都不是陸向榮,他們之間隻有利益關係,沒有恩怨。你呀,太沉不住氣了!被人說閑話怎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群人私下裏怎麽編排我的,估計在他們嘴裏我快睡遍全世界了吧。”孟琦琦苦笑著說:“我那個時候就像鑽進了死胡同,周圍也沒有像您這樣的人點撥,所以腦袋一熱就辭職了。不過現在想想也沒什麽後悔的,北京是我的傷心地,我終歸還是要離開的。”


    amanda又簡單詢問了幾句孟琦琦的感情狀況,不眠頗多感慨,她說:“琦琦,如果你要想在香港找到所謂的愛情,可沒那麽容易啊,香港也是女多男少遍地剩女,隻不過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不會像在內地那麽聒噪。”


    孟琦琦不由好奇地問:“amanda,您不是在香港認識的您先生嗎?”


    amanda大大方方地承認並補充道:“對啊,而且是在相親網站上認識的,找對象就像定位目標客戶,把條件列得越細越好,最後通過電腦篩選出滿足我要求的男士,再一個一個去見,見到第三個的時候,雙方感覺都很好,就這麽定下來了。”這番話講得孟琦琦目瞪口呆,“天啊,太牛了,那你們這也算一見鍾情吧?”amanda淡淡一笑:“拍拖需要一見鍾情,可婚姻未必。不過我現在挺幸福的,我們相互尊重並且愛我們的孩子,不管怎麽開始的,結果好就行了。”


    孟琦琦自認做不到amanda這樣殺伐決斷,她的內心有太多的不確定,無論愛情、婚姻還是工作,她都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就仿佛小時候考試的時候,如果事先沒有毫無遺漏的複習一遍,她肯定會發揮不好。可amanda卻說:“人生沒有那麽多時間讓你去準備,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錯了,機會隻留給那些一眼能認出它並且抓住它的人。現在保險業也是個機會,內地的投資渠道緊縮,錢自然會有一部分外流,而且現在通脹是常態,誰也不想自己辛苦掙來的錢縮水吧?孟琦琦,時不我待,你還猶豫什麽呢?”


    跟寧遠航簽合同的時候,孟琦琦還是有種簽賣身契的感覺。雖然每月有兩萬多塊的底薪,但也必須完成每月業績才可以拿到。如果幹不滿一年離職還要退還公司一半多的底薪,這個條款讓孟琦琦猶豫了好半天,直到寧遠航在旁邊不耐煩地換了兩次二郎腿,她才下定決心簽了名。寧遠航在合同上大筆一揮,笑容滿麵地對她說:“歡迎加入我們團隊,我會親自帶你入行。”


    接下來孟琦琦通過了為期兩周的高級經理人培訓和職業資格考試,正式入職那天還收到了團隊送給她的一大捧鮮花。當她站在大會議室向大家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當看著大家向她投來關注的目光的時候,孟琦琦內心的不安漸漸消解了,渴望人生的奇遇,這才是她離開龍城的真正原因啊。


    入職第二天寧遠航就帶著孟琦琦見了他的客戶,一位準備到香港上市的企業老總,兩個人見麵之後一直都在聊高爾夫球,孟琦琦完全插不上話,隻能幹坐一邊保持禮貌的微笑,在高級酒店的咖啡廳裏,她就像一直精致的花瓶。當她挺直著腰優雅地喝幹第二杯卡布奇諾的時候,寧遠航終於把話題轉到保險上來,主要推薦的是高端醫療,其中講到全球緊急救護和北美私人診所醫療時,對方顯然感了興趣,順口問道:“那這個多少錢呢?”寧遠航拿出他的ipad翻出相應的醫療計劃,開始詳細的講解。隻見對方抬起近視眼鏡眯著眼睛看了幾眼,說:“那還要每年交一次啊,好麻煩!”寧遠航手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緊接著介紹道:“所以我們一般會搭一個這樣的儲蓄型保險,用儲蓄型保險每年的分紅來交醫療保費,一舉三得,高端醫療、美金儲蓄和高額人壽都包含進來了。”寧遠航又拿出手機調出計算器,簡單敲了幾個算式,就看對方輕微的點了一下頭,寧遠航又指著ipad說:“您看,這是我們公司最近十年的紅利表現,如果按我剛才說的,兩邊一相加,你總共隻需要交這麽多錢。”對方說:“也不算多。”寧遠航乘勝追擊:“您明天上午如果方便的話,就可以幫您把合同簽了。”看對方還有點猶豫,寧遠航笑著說:“您看啊,最近美元漲的厲害,您早點投資,光利率就賺不少呢!”等寧遠航當麵和交易中心預約了vip包間,孟琦琦知道這一單穩了,而寧遠航的狀態完全不像是去做生意,仿佛隻是找球友喝喝下午茶聊聊天,難道這銷售真這麽簡單嗎?


    回公司的路上,寧遠航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在深圳的高爾夫俱樂部的球友,認識了兩三年了,但也不熟,去年他們公司打算來香港上市,需要請香港的律師,我就推薦給他了,每次來香港請他喝個茶聊兩句,生意就成了。”孟琦琦從這段話裏並沒聽到什麽訣竅,就問道:“那您一共請他喝了多少次茶呢?”寧遠航撇了她一眼伸出兩根手指,“就兩次嗎?”孟琦琦瞪大了眼睛,寧遠航笑著說:“介紹律師一次,今天第二次。孟琦琦,做我們這行關鍵在於廣撒網,你要認識足夠多的目標客戶,而不是盯大戶,盯到最後你會懷疑人生的。所以啊,第一步,給你所有的聯係人發消息告訴大家你在香港做保險了,有需求就聯係你,你不說,難道指望天上掉餡餅嗎?”說完眼神裏竟然有一絲揶揄。


    孟琦琦忽然發現之前寧遠航對她如沐春風般的態度可能隻是假象,說白了簽了“賣身契”,她的使命就是趕緊給他賺錢。而她還遲遲沒有進入狀態,寧遠航說:“我再怎麽手把手地教,該見的人也要你自己去聯係,不過聯係好了我可以幫你去談。”孟琦琦心想能叫到香港來的人,還用得著他去談嗎?她的難題在於怎麽把人叫過來啊。


    即使是火坑,該跳也得跳了,還有什麽可反悔的呢。孟琦琦在手機上反複編輯了好幾遍自我介紹,思想鬥爭了半個多世紀才群發出去。大多數人都禮貌地恭喜她新入職,表示會關注一下,還有幾位前同事表示了興趣,具體詢問了產品,孟琦琦又生澀又緊張地介紹著,生怕過於激進會惹人反感,又怕過於含蓄會錯失機會,一晚上忙得口幹舌燥。當然也有些人一直都沒理她,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能不能繼續推送消息,萬一被拉黑了怎麽辦?還有極個別的,比如齊修遠,發來了一行偷笑的表情;比如陸向榮,隻回複了兩個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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