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突如其來錯綜複雜的線索,奕霜深深感到了陷入危局的恐懼與無力。堰橋深知此刻不將事情和盤托出隻會將問題更加複雜化,便隻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繼而開口道:“白素寧這七八年間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幾乎到了需要參湯吊命的危急時刻。但多次病危的情況下都沒有撒手人寰,想來也是在等一個多年前便想要實現的願望罷了。”


    “這封信字跡工整,言談舉止間,皆可看出大家風範培養出的舉止有禮。聽阿遠他們說,前來送信的那人卻是一位家仆裝扮,你怎麽看?”


    奕霜右手撐著下巴,左手指尖輕點酒水,一邊在桌上打著圈,一邊在沉思間緩緩開口道:“我在白家這幾日見到了一位換做‘蔣媽’的老婦人,年紀看上去已有六七十之多。白政言同我攤牌的那一日她來找過他,言語間的意思,是需要白政言為白素寧請一位醫生回來看診的。白政言雖然麵色不快,但到底同意了從他的個人經費中劃出這筆款項,單獨用來為白素寧尋醫就診。且白政言多次對她提到‘您’這個稱呼,想來這位蔣媽必然是白素寧身邊最重要的人。”


    堰橋輕輕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蔣媽便是白政言同白素寧的姆媽,他們兄妹二人自小便是跟在蔣媽身邊長大的。白政言話語間言辭恭敬,現在看來,確實情有可原。白家自八年前發生重大車禍時,白政言之妻不幸墜落山崖當場死亡;兒子白清謁雖身受重傷,多次經曆了搶救危機,到底隻是廢掉了雙腿,保全了一條性命。但此次意外裏,卻隻有白政言一人幸運般從中逃生,就連皮外傷都不曾落下幾分。時隔多年,我卻仍覺得此事大有蹊蹺,因而便讓情報人員細細查了幾分。”


    “果然,不出所料。”


    “因為白素寧的醜聞讓整個白氏得以蒙羞,因而她便答應了白政言撫養兒子白清謁的條件,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放入白政言的名下得以培養成人。白清謁雖說已接受了世家高等教育,但白政言的培養卻是嚴苛至極,多次引得白清謁以自殺相逼。白政言的妻子更是囂張跋扈,多年來都不曾將這對父子看在眼裏。那場車禍如今早已查不到絲毫線索,可羅門與我們的線人範圍何其廣泛,到底也從中查到了白政言妻子死時的慘狀。”


    “奕霜,她的死並不是墜落山崖而亡造成,而是與人發生了激烈地口角爭執,因而被人鬆開了安全帶打開車門,後以汽車的慣性甩了出去!”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墜落山崖身亡摔死,卻也是導致其死亡的真正原因,又怎麽會發生其他的狀況呢?”奕霜不解地望向堰橋道。


    “情報線人查到了她墜落山崖時手上與臉上的傷痕,她的臉上有著深重的拳印,左後方牙齒脫落,顯然是遭人重擊出手而至。此外,她被安全帶迅速抽回時打傷的痕印猶在手背上;連同滾落下車門時帶來的重度擦傷,都可查到當時的案例檔案。此外,我們在崖邊找到了車子劇烈轉向的車轍印,此前已派人探查過周邊的情形,方才可以斷定她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被人故意陷害至死。”


    “當時白政言坐在駕駛位,其妻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而白清謁卻坐在她身後的後座上。當時發生了怎樣的口角,現在也已無從知曉。但從今日白政言閉口不提當年這件車禍的表現,以及我們所探查到的,他因車禍喪失終身生育的能力這件事上,也可知道這場車禍到底是誰而為了。”堰橋回望向奕霜的臉,麵對她的疑惑不解,坦然答複道。


    “如此一來,白清謁身受重傷,白家第四代便隻剩下了遺落在外的唯一一個後輩。白清謁如今臥病在床時日無多,白政言因而便想到了要接我回到白家,以此來承擔白氏藥業這個曆經三代基業的重任?白政言果真打得一手好算盤,如此費盡心思布局多年的籌謀,今日一旦就此說破,就不怕我哪天放任不管,從此消失在白家人的麵前?”奕霜聽聞自身身世的複雜多變,不由自嘲般戲謔道。


    “以你今日的身份,如若要消失的話又談何容易?更何況,白素寧現在仍被關在白家別院瀾庭閣中,你就真的不想同她見上一麵?奕霜,我知道這不是你行事的一貫作風,你想做的就大膽去做吧!我和大哥必不會阻攔你。”堰橋望著奕霜複雜憂慮的神情,不由關心道。


    奕霜不再同他多言,隻緩緩端起手邊酒杯仔細打量著杯沿上精雕細琢的獨特花紋,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白家這趟渾水,自己如若不一腳踏進去的話;那麽那個自己所謂的生母白素寧,日後在白家的日子還會好過下去嗎?聽聞蔣媽所言的慘狀,如今的她早已是風燭殘年病痛在身,現在竟已經到了委曲求全以此換來尋醫問診的地步。可想而知這二十多年來的辛酸坎坷,她又該是如何度過。


    如若說白家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正需要去麵對的“親人”的話;那麽馮遠之對於自己而言,究竟又算得了什麽?他既是綁架白素寧的元凶,又是害得白素寧生下她和白清謁的親生父親。這二十年來,自己與他之間均是橫眉冷對,絲毫不曾有過一分好看臉色。如今驟然間卻被揭出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讓自己這麽多年以來麵對那個惡心至極之人,又該如何做到放下與釋懷?


    過去紛爭與否,她都可以不再去追究。可麵對如今白家拿她作為筏子的狀況,想要利用她的身份將她迎回白家,成為白氏藥業新一代合法繼承人的這件事。或許在外人眼中看來風光無限,可內裏究竟又會有著怎樣的危機,需要她去獨自麵對的呢?


    想及此,奕霜不由沉沉地閉上了雙眼,驟然間便喝光了杯中的那杯酒,凜然開口道:“堰橋,你說得對,這世間所有事都必定有著相應的解法。與其在這裏坐以待斃,何不主動出擊掌握先機?風雨也好,危機也罷,我倒想看看白政言現在…究竟在玩些什麽樣的把戲!”


    言罷,淩厲的眸間刹時劃過一絲清明。再不同堰橋多言,奕霜轉身便快步離開了“k”的大門,向著帝宸大廈所在的方向,一路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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