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礙智慧生物前行的最大兩個力量,分別是未知和恐懼。前者無形,後者有形。對此,我有一個朋友說過一句很棒的話,圖,你最好也記住。‘生命的讚歌就是智慧與勇氣的讚歌’。”


    蓋烏斯興致高昂地侃侃而談,圖幾次想打斷他都沒敢開口。


    在見證過“壓死人”的威嚴之後,圖立刻借著眾人無法思考的機會,組織起了二十多人的遠征小隊。他們是村子裏最強的獵人,每個人帶著幾十個最強大的護符,必將毀滅魔獸們的巢穴。


    距離那次城牆之戰已經過去了兩周多,這段時間並不是用來做準備,而是在等待第二場雪。如果說第一場雪意味著寒季的真正到來,那第二場雪就是宣告萬物進入沉眠。鋪天蓋地的白色幕牆籠罩下,魔獸們將迎來一年之中最最虛弱的時期。


    大雪當然也會對遠征小隊造成麻煩,但要讓他們在路不好走和魔獸活蹦亂跳之間選一個,那毫無疑問是前者。


    根據蓋烏斯的經驗和尤裏西塔的語言,他們的計劃是先徑直北上,用最好的狀態先消滅最強大的獅翼獸群落和一些小巢穴。然後轉進東南,在森林裏可以補充消耗掉的物資,如果損耗超過預期就先撤退。


    地行龍散發出的熱量讓騎士們在冰天雪地中保持著最好的狀態,天地純白的景象也讓人充滿期待。當然有這種感覺的僅限於蓋烏斯和圖,後麵的騎士們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出來冒險。


    蓋烏斯殺死因菲尼特時留下的傷已經有了顯著恢複,雖然還不能調動體內的元素,但肉體已經差不多回到了巔峰狀態。兩周前他成功釋放出了實質化的龍威,這就是標誌。而肉體的複原也帶來了心理上的變化,惡魔的好戰本能也複蘇了不少。現在他很渴望打一架,屠他個七八十座城什麽的……


    麵對這樣興致勃勃的蓋烏斯,圖覺得壓力好大。


    “蓋烏斯,我是想問你‘壓碎’那隻獅翼獸的到底是什麽法術?”


    “那不是法術,是單純身體能力的高級運用。”


    圖聽到這裏精神一震,也就是說這是自己也能學會的技巧,還不用去學那些讓人頭都要炸掉的符文。


    “要怎麽做?”


    “首先,你得想辦法把自己變成人龍混血。”


    “……”


    “哈哈,開玩笑的。不過這確實是一個辦法,如果你能讓自己有龍的血統,剛剛那種技巧就是與生俱來的,連學都不用。要是普通人類嘛……你要讓自己的精神強大到可以外放,形成‘威壓’。我那個技巧是用外放的精神直接碾碎它的靈魂,但要做到同樣的效果,讓精神可以幹涉遊離的元素就可以了。”


    說到這蓋烏斯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嘿嘿地笑道:“這麽一看好像和尤裏西塔解釋的‘法術本質’是一樣的呀。她們法師靠知識和分析,我們靠的是‘領悟’,但說不定最後其實是同一條道路呢?”


    說完他又想到曾經自己的“大學者”安德蘿莎,她要是聽了這個理論,怕不是得眼冒紅光地掐著他和尤裏西塔的脖子把他們扔上解剖台,看看他們的腦子是怎麽長的。蓋烏斯當年被“解剖”過,要不是安德蘿莎沒找到能鋸動他頭骨的鋸子,她就成功了。


    回頭得教尤裏西塔幾個保護頭骨的法術……


    圖在旁邊又懵了,怎麽獵人到最後也得練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那不是和祭司一樣了嗎?


    “呃,那……我應該怎麽做?”


    懵歸懵,練還是要練的。


    蓋烏斯回答:“法師學徒第一個學習的‘冥想’和戰士在戰鬥中進入的‘心止’本質上是同一種東西,是一切超凡能力的基礎。你想超凡,要麽在絕對的安靜狀態中,感悟自己與世界的本質,要麽在戰鬥中尋求超越了現實的‘真理’。具體來說,要麽靜坐,要麽打架。”


    圖想起當年尤裏西塔剛剛開始跟著大祭司學習法術時,經常跟自己訴苦。說大祭司要求她在那裏靜坐兩個小時,一動不許動,還不許睡著!圖立刻代入了自己,想象了要是讓自己靜坐兩小時……


    一股惡寒順著脊背竄了上來。


    “我、我覺得後者更適合我。”


    蓋烏斯看透了圖的心思,好鬥的本能又湧了上來,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擇人而噬的笑容:“我可以陪練。”


    後來圖後悔這個決定後悔了很多年,但這是後話了。


    *******


    他們已經走過了最遠的距離,每年的大獵也沒有將狩獵範圍延伸到北方的群山中。除了遷移到翹崖的那次,他們從未跋涉過這麽遠的距離。如果不是有地行龍代步,圖的遠征計劃根本沒可能實現。


    “野火”這個代號不僅是要燒掉威脅他們的魔獸,更是要燒掉以前的習慣。


    進入山地範圍之後,越過兩個山穀,已經是徹徹底底的純白世界。


    這裏已經進入了尤裏西塔預言的範圍,圖讓隊伍改變隊形,謹慎推進。從這裏開始,他們隨時有可能遇上遊蕩的獅翼獸,甚至獅翼獸群。這種魔獸外觀就是長著羽翼的獅子,和獅鷲某種意義上屬於同一物種。如果說獅鷲有著騎士一樣忠誠正直的品格,那獅翼獸則像是極北群山裏的狂戰士,嗜血勇猛。事實上,最大的獅翼獸棲息地還真就在極北群山,翹崖附近山嶺中這個,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群落。


    又往前推進了兩千多米,蓋烏斯突然一抬手,整個隊伍停了下來。


    “找到了?”圖問蓋烏斯。


    “一隻落單的,雄性,帶傷。應該是爭奪獸王失敗而被驅逐了的。”


    “帶傷?那就好對付了。”


    “沒錯,所以你去單挑吧。”


    “……啊?”


    圖跟不上蓋烏斯的思路,說好的騎士團呢?說好的圍剿呢?


    “讓騎士們保存體力,讓你試試這個時期的獅翼獸有多強,而且你不是想超凡嗎?我給你掠陣。”


    既然都這麽說了,看來蓋烏斯是打定主意了。圖隻好表情複雜地抽出巨劍,策馬上前。


    越過一個小山坡,在一片小型山穀的底部,一頭巨大的雪白獅翼獸正從沉睡之中醒來。它被圖的到來驚醒,蔚藍的眼睛中映出了那個纏繞著火焰的身影。它剛要發出示威的低吼,圖巨劍一提,鋒刃前指,接著衝鋒而下!


    即使騎在馬上,圖的重量也無法和這隻成年的獅翼獸相比。但如果搶占先機,讓對方結結實實地吃下自己的衝鋒的話,那它也會被撞倒。到時候失去了平衡的巨獸,就會成為任人宰割的小貓咪!


    獅翼獸似乎明白他的計劃,但它來不及躲避,隻能揚起雙翼,掀起大片的積雪。


    雪崩般襲來的白色瞬間淹沒了圖的身影,如果是獅翼獸挨了這麽一下,頂多被凍住皮毛阻礙行動,圖的烈焰馬也頂多被澆滅點火焰。但圖隻是個脆弱的人類,他隻覺得所有沒有皮甲覆蓋的地方全都被冰冷又灼熱的刀子割開。雖然用手臂擋住了臉,但手腕、大腿、腹部和腳踝附近都幾乎失去了知覺。


    好可怕的力量……


    圖感覺每一束神經都在瞬間顫栗起來,冰冷沉重的恐懼和血腥熾熱的疼苦蔓延向了全身。他忽然意識到,就算是落單、就算是負傷,這隻獅翼獸也是從“獸王”那個級別出來的。


    最普通最弱小的獅翼獸,他都有步步為營全神貫注才有可能戰勝,可獸王呢?


    雪崩抵消了烈焰馬大量的衝擊力,他們的速度猛地變慢。這樣下去就算撞到的獅翼獸身上,恐怕也隻是被彈回來而已。


    反觀獅翼獸,見自己的雪崩卓有成效地阻擊了圖和烈焰馬,它當機立斷一聲怒吼,撲了上來。


    重達數噸的雪白身影隻用了兩秒就來到了圖的麵前,圖還沒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一個腥臭恐怖的氣息差不多貼到了自己臉上。而隱約的破空聲昭示著獅翼獸巨大的爪子正全速靠近自己的頭顱。


    腦海之中轟的一下,一片空白猛地炸開,無論是思考還是恐懼都被這虛無趕了出去。


    “啊!!!”


    “吼!!!”


    劍光一閃,圖感覺自己摔進了鬆軟冰冷的雪裏。


    獅翼獸的吼聲夾雜著憤怒和痛苦,吹到身上的狂風讓圖自己的獅翼獸飛到了空中,似乎在遠離他。


    沒死?


    沒死!


    意識瞬間回歸,圖手腳並用地從雪裏爬了起來。


    他居然從獅翼獸的飛撲裏活下來了,居然在那樣的絕境裏活下來了!


    巨大的喜悅和洪流般的戰意洗刷著他的身體,他在和獸王級獅翼獸的近身戰鬥中不是毫無辦法的。


    遠處的蓋烏斯看著山穀下瞬間的交戰,滿意地點了點頭。


    剛剛圖在九死一生的瞬間,壓低身體,以犧牲左臂為代價,讓獅翼獸的撲擊沒有正中他的要害。而這麽一緩之下,右手握著的巨劍架到了正確的位置。獅翼獸的飛撲正好讓自己的肋骨劃過了圖的劍刃,就像是他自己送上去的一樣。


    現在圖的左肩血肉模糊,左臂應該是不能使用了。而獅翼獸傷上加傷,而且傷在最妨礙行動的肋下。


    很難說誰占了上風,但以圖的弱小,能以傷換傷本身就是賺的。


    全場最虧的應該是烈焰馬,圖撲出去之後它就被雪崩埋了,至今沒爬出來。


    獅翼獸落地,謹慎地後退。這個人類並沒有看起來那麽弱小,它要尋找更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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