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因菲尼特雙雙失蹤之後,整個戰場亂成一團。因菲尼特手下那些領主們忙著搶人搶地,陛下這邊倒是勉強保持了幾天的秩序,但也飛快地分裂開來。


    “魔神劇場西部比東部更貧瘠,原本占據那裏的領主其實更適應‘傳統’的統治方式。誰能打,就聽誰的,被誰打趴了,就效忠於誰。而一旦主子倒台,他們也就按照傳統的思路開始重新各自為戰。莫羅斯將軍在前線,采用了消極防守的戰略。


    “他讓陛下從東方一路帶來的老部下安全撤回了魔神劇場中部,放任西部大亂。依我看,將軍的思路是,用混亂拖延時間。我們亂,因菲尼特的地盤上更亂。越亂,越沒人能短時間內拉起一支力量。而有了時間,對於後方安穩的我們一方來說,更加有利。”


    “他成功了嗎?”尤裏西塔問。


    霍加斯點點頭,又搖搖頭:“從全局上看,或許是成功的。如今西邊仍然亂成一團,大量惡魔領主割據征戰,確實沒讓因菲尼特的殘部拉起什麽陣仗。”


    “後麵還有個‘可是’?”


    “對,可是啊,莫羅斯將軍也高估了這邊的忠誠。原本陛下身邊總共有五位肱骨之臣,如今,凱撒斯將軍於大戰中就下落不明,多半是死了。洛肯先鋒心智不全,失了陛下製約,便如野獸一般在西部遊蕩。薩沙大人心灰意冷,離開了深淵。莫羅斯將軍在撤退之後也一直沒再出現,對外說是另有軍務……真相如何,人們就各有猜測啦。”


    “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位,安德蘿莎女大公。她倒是留守在皇城,誓要完成陛下未竟之事。”


    “這不是好事嗎?”


    “隻是五分之一的好事。曾經六人縱橫深淵無人能擋,如今隻剩一人苦守孤城,這在各大惡魔領主看來是什麽?大勢已去,任人宰割的頑固分子罷了。”


    尤裏西塔想說點什麽,但終究沒法把心中的情緒轉化為語言。她一路走來,眼界縱使拓得再寬,也無法適應“放眼世界”這類的視角。在她想來,隻要有一個人還舉著西澤爾的旗幟,火種未熄,總能東山再起的。卻經常忘了,那些在黑暗中等待著隨時撲上來撕咬你血肉的野獸們,才是這世上大多數的人。


    “所以……他們準備……攻打皇城?”


    “暫時還沒有,他們還不敢,但一切隻是時間問題了。安德蘿莎女大公在這一年多時間裏的各種鐵腕政策都顯示著皇城的力量。或許她撐不過整個魔神劇場的群起而攻,但拉上前幾個撲上來的家夥墊背還是不成問題的。”


    “還有多少時間?”


    “不好說,一年了,北邊、西邊、南邊最大的幾個勢力私底下的交易應該已經完成了。針對皇城的封鎖逐漸合攏,等他們試探出皇城反抗能力的上限所在時,就是這張網收緊的日子。”


    “試探?”


    “嘿嘿,小姑娘,如果你是那些打算圍困皇城的勢力之一,你會怎麽試探?”


    “呃……打打看?”


    “哈!嘿嘿嘿,說得也沒錯。打打看,隻要不是自己出手,騙幾個不受歡迎的中小勢力出兵還是不難的。”


    “那、那……皇城怎麽辦?”


    “你說女大公的對策嗎?當然也有……”


    “是什麽?”


    “小姑娘,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打算去皇城嗎?”


    *******


    “明天?”莉娜有驚無險地完成了采購任務,回來時,就得知了尤裏西塔的啟程決定。


    “嗯,明天。有一支商隊要從英雄渡前往皇城,霍加——酒館老板介紹的,我們可以搭上他們。”


    “噢,知道啦。”莉娜非常聽話,基本上尤裏西塔說什麽是什麽。


    “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好好休息,路上會有戰鬥,多準備幾袋箭矢。”


    “噢!”


    莉娜活力四射地跑向自己的房間,她這是聽話地去製作箭矢了。作為一個從與世隔離的村子裏出來的一根筋的獵人,她的弓箭規格和世麵上的全都對不上,比起那些材質優良但別扭的箭,她選擇用自己做的。


    反觀重新回答尤裏西塔手中的蕾雅,她很不爽,所以決定不說話。


    所以,某種意義上,現在這旅店一層大堂的桌邊,是隻有尤裏西塔與蓋烏斯兩人的空間了。他們這種把威壓外放出來讓別人不敢靠近的行為……在深淵挺常見的。


    “蓋烏斯,今天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吧?”


    “被你扔進酒裏的時候我就醒了,焦熱之河附近釀的熔岩酒的味道就是好啊。可惜隻能聞聞,一口都沒喝到。”


    “噗,除此之外呢?沒什麽想說的嗎?”


    良久,蓋烏斯才用一種介於呢喃和夢囈之間的聲音回答道:“沒有。”


    *******


    焦熱之河往西,在穿過一段因這條熔岩河而寸草不生的荒漠後,很快就進入了整個深淵最富饒最濕潤的地域。魔神劇場第一階梯,當茵茵綠草伴隨著蜿蜒的溪流緩緩鋪展開去時,尤裏西塔一度以為自己離開了深淵。這不怪她,畢竟她自從來到深淵,看到的不是焦熱之河就是寇拉斯-卡瑪,腦海中已經漸漸以為整個深淵都是那樣的奇葩地貌了。


    蜿蜒的溪流很快匯聚成了湖泊與河流,當水脈遠遠超過草原所需時,沼澤與樹木就開始成為土地的主角。遠方,生機盎然的雨林仿佛另一個世界般,向他們張開了懷抱。


    尤裏西塔坐在滿載物資的木板車上,車子由兩隻已經馴得非常好的萊德恩戰鳥拉著,莉娜負起了駕車的職責。這輛造型很低調,乘客也很低調的車混在長長的商隊裏,隱蔽性真是高的可以。隻要尤裏西塔不把她高階大法師的氣場放出來,任誰都會以為她們隻是普普通通的商人隨從而已。


    某一刻,裹在白色鬥篷裏的尤裏西塔忽然抬起頭來,望向某個方向。之後,莉娜也心有所感,隻不過尤裏西塔感知到的是遠方的異動,這獵人女孩感的是尤裏西塔……


    反正效果是一樣的。


    法術的光輝從眾人視野之外射來,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那邊正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們這是中了埋伏。


    不過,那道光輝“準頭很差”地落入了商隊前方地地麵之下。作為偷襲的第一擊,最難防備,它原本應該造成最大的殺傷的。可尤裏西塔對的敏銳,立刻讓她明白了襲擊者的打算。


    那道法術,是她最熟悉的法術之一,根據層級不同,這個法術有很多名字。從最低級的“化石為泥術”、“化泥為石術”,到高級些的“石牆術”,甚至一夕之間塑造城池的“要塞塑造”。


    眼前這個嘛,也就石牆術吧,還是不怎麽結實的那種。但再不結實,也是對於戰場上來說,用來攔一個商隊的路,綽綽有餘了。


    對方想抓活的,或者是不想破壞貨物。總之,這是對自身實力有著巨大自信的行為。


    尤裏西塔還猶豫著要不要出手,下一刻,異變突起。


    商隊隨行的有百十來人,看起來都是極為平常的人。穿著平民的衣服、動作也沒有圖或者莉娜那樣,有專門訓練過身法的痕跡。除了有些沉默寡言,尤裏西塔沒從這些人身上看出半點異常來。


    但這些“平常”的人,卻在同一刻暴起發難。他們從衣服裏、貨物裏甚至憑空召來一把把武器,呼喊著向偷襲者撲去。


    罩在貨物上的蒙布飄落下來,下麵是碼放整齊的戰爭物資。


    商隊?不,是押運輜重的補給隊伍。


    埋伏?不,是一場計劃好的誘殺。


    轉瞬之間,水草豐美的草原與沼澤地的交界,殺聲震天,法術的光輝和刀劍交擊的鳴響猛地爆開。戰鬥從打響到白熱化隻用了不到一分鍾,就像藏在樸素鞘裏的名劍,亮出來的一瞬間,就已是戰鬥的最高潮。


    尤裏西塔手持法杖,猶豫了一瞬。接著,她立刻升起一麵能量護盾,將這輛不起眼的木板車籠罩起來。這盾算是尤裏西塔的得意之作,她有自信,即便是九環的破壞性法術,它也能至少挨兩發。放到眼前這個最高不過四環的戰場上,幾乎可以說是無敵。


    察覺到這一點,旁邊被嚇炸毛的莉娜也漸漸放鬆下來。


    有驚無險,她們偏安於戰場的一角,直到有熟人向她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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